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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向师兄提出告别，但与他设想中的不同，师兄并没有阻止他，也没再重复师父当年留下的话，只说了一句“自此一别，后会无期”。 老瞎子没有理解话中含义，第二天就拿着整理好的行李离开了白石塔。 根据他的卜算，未来某一天，他将在A市邂逅一场机缘，所以他一路来到了A市，并选择留在距离这场机缘最近的地方——A大。 讲到这里，老瞎子幽幽叹气，“我后来也曾想过，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师兄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他那人啊过得随性，师父的话会听，但未必就按照师父的想法去做。” 段瑾瑜：“你的意思是，他明知道你在偷学，也知道这样会给你带来灾祸，可又没有阻止。” 老瞎子点头，“他时常跟我说命由己造，师父的忠告是对的，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遵守，毕竟能对我人生负责的只有我自己，别人没有权力代替我做出什么选择。” 当年的他意气风发，固执的认为自己的卜算与选择都是对的，所以一直留在A大附近等候着自己的机缘，谁知竟遇上了那起惨烈的事故。 老瞎子：“我知道你最想了解什么，但关于这场事故，我真的没办法告诉你太多，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段瑾瑜：“怎么可能？你是当事人，总会知道调查结果吧。” 老瞎子：“真的不知道，你们应该查过相关资料，可这些资料上有提过一句调查结果吗？当年的监控手段有限，活下来的人只知道那天有一场百年一遇的流星雨，好多学生都聚集在A大校门等着观看，就在流星雨降临之前，一辆4路末班车脱轨直接撞向了等候的人群，所谓的凶手、车上的乘客、以及无辜的学生，全都死在了那场事故中，事故引发了大火和爆炸，事后清理时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全，更别提确定凶手，所以至今为止，这仍是一个悬案。” 这倒也是个合理的解释，但段瑾瑜不死心，他和谢嘉懿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线索，总不能断在这里。 段瑾瑜：“除此之外呢，你还知道什么？无论有用没用的，都可以告诉我。” 听罢，老瞎子面无表情的转向他，拿下墨镜，露出那双彻底被摧毁的眼睛，用食指指了指，“我说过，我的眼睛异于常人，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虽然在那二十年中学艺不精算错了地方，但我的眼睛不会骗我。” “那天晚上，我待在A大校门口像往常那样摆摊算命，后来眼看着公交车脱轨撞向人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爆炸的火光所淹没。” “那一刻，在我的眼中，整个世界碎裂成了无数块，每一块又折射出另一个世界，就像是被砸碎的镜子。” “你们说自己经由末班车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世界，我猜，这应该就是答案。所以我才告诫你们‘开始即结束，结束即开始’，希望你们能够从这个死循环中逃出来，可没想到啊，到最后没救得了你们，还把我自己搭了进去。”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难以平复的悲凉感，段瑾瑜不知道他是否后悔当年的决定，可现在也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下一次时间到来前想到解决办法，顷刻间，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沉默半晌后，他抬手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喃喃道：“或许，这就是我想要的钥匙。” 然而重新戴上墨镜后，老瞎子听了他的话呵呵一笑，“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些吧，如果你肯听我的劝，就不要再去到那边的世界。” 段瑾瑜：“为什么？” 老瞎子；“解决这件事的关键在他不在你，换句话说，他才是命中注定，但你不是。哎呀，我这个人啊，年轻的时候不信命，师父说只有留在塔里才能平平安安过一生，我只当做是放屁，结果呢，你也看到了，虽然活了下来，但也去了半条命。命这个东西玄之又玄，理不清算不明，从出生那一刻就是注定的，普通人就不要想着逆天改命的事，改不了的，人怎么和命争呢？听人劝吃饱饭，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不会害你的，年轻人不要太倔强，要学会听话。” 可段瑾瑜偏偏是个不信命的人，“狗屁的命中注定，按你的说法，我压根就不会被牵扯到这些事中，也就不会遇到他了。” 老瞎子一噎。 段瑾瑜：“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更相信你师兄的话，命由己造，否则他也不会把护身符给我。在我收到护身符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已经被改变，现在想逃也逃不掉。” 本以为老瞎子会哑口无言，然而听到这些话后，老瞎子缓缓摇头，“我师兄除了外出采买从不下山，你确定给你护身符的人就是我师兄吗？”
第166章 这次怔愣的人变成了段瑾瑜。 老瞎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大概能猜到此时的段瑾瑜陷入了极大的疑惑中，叹了口气，“是谁告诉你的？” 段瑾瑜：“我的父母。” 过年时他曾问过梁蓉，梁蓉只说是个老道士给的，后来他不死心又去问了爸爸，虽然免不了对他浪费时间的训斥，但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根据老瞎子所说，他们一门不是道士，只是因为穿着相似人们分辨不清才被误认了身份，段瑾瑜的父母也是如此，可问题是如果不是老瞎子的师兄，这个所谓的道士会是谁呢？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段瑾瑜根本找不到第二个符合这个身份的人。 “呵呵。”老瞎子笑了笑，“有趣啊，居然出现了我也不了解的内情，看来当年的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此时此刻，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段瑾瑜，他好不容易才循着线索找到钥匙，可这把钥匙好像又牵扯出了一个新的谜团。 段瑾瑜：“你能够确定吗？” 老瞎子：“当然，我师兄可比我厉害的多，我能算到的事情他不可能算不到，和这件事有牵扯的只有那个姓谢的小娃娃，他绝对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段瑾瑜再次陷入沉默。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之后你们要怎么做我也管不到。不过在我看来，普通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和自己的命运抗争，当年还是太年轻啊，现在想想，山上的日子多好啊，有师兄陪着还能看各种各样的古籍，唉，怎么就不知足呢。”老瞎子摸索着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活着的时候没脸回去，死后再说吧，到时候下去和师兄道个歉，我想他会原谅我的。” 听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段瑾瑜从繁杂的思绪中回神，“你还需要什么？” 老瞎子嘿嘿一笑，“行，没看错你，挺聪明的。” 段瑾瑜：“你明明白白告诉我说出这些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因为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老瞎子：“是啊，准备好了，也看开了，我这辈子……啧，算了不说了，再说也没意思。你俩要是条件允许的话就等我死了一烧，骨灰撒到塔里，或者埋我师兄旁边。” 段瑾瑜：“好，我答应你。” 老瞎子：“那就没什么事了，我啊，过了这么多年，终于能睡个好觉咯。” 段瑾瑜：“祝你晚安……” …… 凌晨四点，老瞎子躺在床上停止了呼吸。 段瑾瑜叫来了医生，按照原来的诊断，老瞎子虽然没剩多少时间，但也不会这么快离世，他的病情似乎就在这一夜之间急速恶化，短短几个小时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医生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疑惑，可并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好开具了死亡证明。 同样意料之外的还有谢嘉懿，他看到段瑾瑜发来的信息时，对方已经随车一起去了火葬场，好在时间还来得及，于是在安顿好乖宝后，立刻穿衣下楼打车去找段瑾瑜。 火葬场与热闹无缘，但却是个永远不会缺人的地方，死者家属们或悲痛或冷漠，在各厅之间进进出出，时不时还能听到追悼厅里的哭声。 老瞎子没有亲属没有后人，不需要守灵也不需要追悼，只等待时间一到直接送进焚化炉。 谢嘉懿在大厅成排的座椅区找到了段瑾瑜，明明有挡风遮雨的墙壁屋瓦，但他就觉得四周冷风阵阵，在走到对方身边坐下后，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暖手宝塞给他，“快拿着，这儿也太冷了。” “怎么你比我的手还凉。”段瑾瑜将他的双手拢在手心一起捂着，“出租车没开空调？” 谢嘉懿抱怨道：“别提了，司机非说空调坏了没法吹暖风，我看他就是想省那点油钱。” 段瑾瑜抬手翻了一下他的衣领，看他里面穿的足够厚才放心，“乖宝没吵着一起过来？” 谢嘉懿：“它昨天晚上玩了半宿，我起来的时候正补觉呢，本来听到动静想跟着的，但我没让，毕竟孩子还小，这地方还是少来吧。” 听罢，段瑾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倒是谢嘉懿急于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老瞎子昨天白天还好好的，一晚上过去就突然离世。当时段瑾瑜正忙着办理各种手续，忙得很，他也就没多问，现在等候期间总算可以好好聊聊了。 段瑾瑜：“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谢嘉懿还记得老瞎子为什么会生病，如果他真的和段瑾瑜说了这么多，那现在的结果就是意料之中的。 段瑾瑜不慌不忙挑着重点向他复述一遍，只是没有提到关于自己的护身符的事、也没提关于谢嘉懿“命中注定”的问题，而是直接给出了他的猜测。 段瑾瑜：“我怀疑护身符就是我们需要的钥匙，4路公交车是分段收费的，如果我们用护身符换取车票，大概率就会去到那个特殊的世界。” 谢嘉懿：“特殊的世界……十七年前吗……” 段瑾瑜：“对，按照老瞎子的说法，那里是一切的开始，我们需要回到起点从根源上解决这件事。” 对他们而言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终点站，坏消息是虽然他们已经大致了解当年发生过什么，可仍对细节上的事一无所知。 谢嘉懿：“这几天我曾经试过联系我们专业的老教授，他在A大工作了四十多年，也算是当年这件事的亲历者。他只知道在这件事发生前，新闻曾报道过即将到来的流星雨，有好多学生没有见过，就互相约着一起去看，那天正好是4月1日愚人节，还有人好奇这是不是愚人节的玩笑，也跑到了正门那边等，毕竟那里空旷没有遮挡，是最适合观赏流星雨的地点。” 这其中还有不少学校的教职工人员，他们满怀期待，甚至拿上了照相机想要把这一刻记录下来，谁知流星雨等到了，与此同时也迎来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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