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含章倒是比他想得还要远。他没法杀了宋昭斐,也不知能不能把他炮制成傀儡 ——要是能,到时随他几个演什么戏,拏离也不必受剧情所制。没了牵绊,得道飞升是迟早的事——如此也算他偿情。 蔺含章越想越觉得心思开明,此时他们都记挂着彼此修行,算得上融洽无间,斯抬斯敬。又互相恭维一番,蔺含章才想起: “峰中的灵田是可以私自买卖的么?” 要是可以,倒比几根草药值得操作…… “好像……是不行。” 拏离才想起有这么一茬,斟酌道: “被刑堂发现好像是要罚个五千金的,不过也没什么人管我的事……若有人问起,就说你是替我耕种好了。” 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么,什么叫没人管你的事……蔺含章听得直摇头,难怪被栽起赃来那么轻易呢,这不就落人话柄子么。 他决心把这人的处世态度好生调教番,便道: “空口无凭,不如立字为证。待我拟一份租赁协议,双方再签上字,此事就名正言顺了。” 他说着,摸出金纸就写了一张函。大略是按着民间佃田的格式,不过佃户只需出租金一金,租期五十年,一次结清。 拏离接过去看了,觉得颇为新奇,点了点租期道: “五十年够做什么的,闭关几回就拗过去了。” 也是,他们剑修最好闭关。蔺含章又有一丝怅然,他三辈子加起来,居然也不过五十余年。 话虽如此,拏离还是签了字,收了他象征性的一金。蔺含章拿到协议,见上面日期后又添了两个零。他心头一热,也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虽然租金只是意会,这份合同却是天地见证,具有契约效应的。蔺含章小心收好,又对拏离作了个揖: “多谢师兄照拂,我这就购置些良种栽培。” “你随意些,也别当了任务,耽误修行。” “是。” 拏离在他这过足了叫人听话的瘾——等他进阶金丹,那几个长老肯定要张罗他收徒事宜。 要是他收的徒弟,也有这般懂事就好了。 可惜他师尊还在闭关,这事也无人商量。拏离好人做到底,客气地问了蔺含章用不用相送,对方婉拒后,他便独自回后山,专心为小秘境之行作准备。 他这边只管修炼,至于那些旁的名单礼目,又到了翁衡手里。 翁衡看完拏离列的单子,只觉得太阳穴直跳。其余倒没什么,就是这个新生代表……合着他举荐那几个剑院的佳子弟,都没让他看上,反而是填了个阵法师上去。 ——还是那个蔺含章。 且不说修为,就这人品能行么。连血亲都可杀之人,能代表藏剑几百弟子么;万一他在小秘境也这么大开杀戒,传出去别人不会以为藏剑峰是杀手组织么? 翁衡早就觉得,他大师兄的高深中带着一丝脱线,淡泊中透出些许疯狂……这话他是不敢当着拏离的面说,甚至出了这么个名单,他也没法找师兄问问清楚 ——等他找上门,正赶上拏离闭关,只剩两个传话小童,左一言右一语把他拦下了。 “师兄交代过,‘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翁师兄所求之事,他已有裁断,不必再问了。” 好一个不必再问! 翁衡在拏离这吃瘪也不是一两回,只好又问到蔺含章洞府所在,打算会会这个得了他师兄青眼的弟子。 另一边,蔺含章却不知有人在等。他是个顶勤快的人,和拏离一别后,连夜就把那田里的瓜都收拾了,又把土翻了两遍。 做完这些还嫌不够,又按各灵植的属性、生长周期、世面价格、品阶功效等列了个表格。按图索骥地把各色灵植种了下去,立志要把这块田,种成全宗产量第一的良田。 做完这些,他还能留出一块地种瓜;且种一半朱鳞瓜,一半金镶玉,这两种水果一个胜在口感清甜,一个胜在果肉绵密,到时候再看师兄爱吃哪种。 等蔺含章翻地、列表、匡计、种田……等一系列动作结束后,天已经大亮。 等在他洞府门口的翁衡,看了一夜星星,再见到他时,也忘了自己一开始想怎么会他,只是客套地把拏离要拔他做新生代表的事说了。
第25章 出发云蒙小秘境 蔺含章虽惊讶他突然来访,也没失了礼节,恭恭敬敬地请人进去歇着,又倒了茶,谢了师兄提拔;若非看翁衡刚直不阿,就差偷给他塞好处费了。 翁衡对他这样还有些不习惯。上次见,蔺含章还是那个亲口问他“能否殿前杀人”、满身戾气的傲岸少年——怎么士别三日,就老实得近乎谄媚了。 又听说他已到了筑基三层……劝诫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翁衡自己在八层卡了好几年,叹道: “英雄出少年,蔺师弟修行如此迅遽,真是令师兄惭愧……也难怪拏离师兄看重你,唉,他向来是慧眼独具,我不该质疑的。” 说罢,他也把自己来意坦诚叙了。本是劝蔺含章不要擅造杀孽,可听蔺含章仔细讲了缘由,甚至把那日从赵兰庭袍上割下的一块衣角都呈出后。他才放下一颗心,反而和蔺含章同仇敌忾起来: “岂有此理,哪有这样仗势欺人的。好在他没入我剑宗,此子这样的心性,日后恐怕还要惹出祸端。” 蔺含章也附和道:“拏离师兄也几番叮嘱过我,修道需先修心;我本以为他听闻我犯下此事,会心存芥蒂,没想到师兄还愿举荐我做代表。拏离师兄……和翁师兄都是明心见性之人,当真是我等弟子学习的典范。” 这番话说到了翁衡心里,他嘴角微扬,也说:“师兄也常说‘圣人无常师’的道理,在明辨是非上,或许我还要向蔺师弟学习呢。” 二人这番也算宾主尽欢,翁衡走时,还被他硬塞了几瓶小固灵丹。 蔺含章送走他,才放任自己欣喜起来。怎么拏离竟真这样器重自己……他此生竟不只是能苟全性命,还能……与他站在一块么? 如此想法一出,他也顾不上休息,当即取出丹炉来。一边摆好符纸,一边架起炉火,一心二用地运转起来。 就这么过了两月,蔺含章炼制的法宝符隶足足装了一法囊。莫说小秘境,就是去洞天一闯也闯得。然而他此举还有其他打算,又大费心思,炼了一面六乘慑心镜。 此法器结合了收魂镜和小六乘慑心阵,可遮蔽灵台,操控所照之人的心智;同时对持有者,也可规避探查。除非有化神后期修士的搜魂之术,否则绝不会暴露他鬼修身份。 蔺含章两次都差点被拏离探了灵肉,才想起炼这么个法器,自己也有些汗颜。 他也并不确定自己瞒过了对方……也许就像拏离所说,他并不深究正邪两道区别;亦或者他是故意把人绑在身边,好静观其变。 ——无论如何,他会证明他们是在同盟的位置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秘境开启之日已定,几位真君也算出了云蒙所在。藏剑此次共遣弟子六十八名,一半以上是剑修、丹修其次,最少的便是阵法。与蔺含章同行的除廖清、林竹笙以外,只有一个没太见过的李姓修士。 山语荷说是年龄尚幼,不宜独行,被留在门中——蔺含章暗自推了一卦,竟算得她此番命途有大转机。 想来是自己替了她的名额。或许前几世,这女孩就是殒身于云蒙秘境,以至未能闻名。 看来此境果真凶险,只是……怎么也不写详细点。 任凭蔺含章如何回忆,书中关于云蒙小秘境的描写,也只有宋昭斐随便往那一走,就捡到仙人遗宝、捡到上品灵植、捡到上古密器、顺便还捡了条真龙做灵宠,以及和梅丛凝定情……一段激情戏就写了整整三回。 除此之外,唯只言片语的零星描写。去一趟秘境,比在庭院里赏了回花还简单。 在他思索间,众修士逐渐聚齐。这次弟子中领队的人选,倒是毫无争议地落在了拏离头上。他以往借着内门任重的由头推脱不少事,此次却爽快地应了下来。 有他在,也让同行的志用和云浮两位真人稍放心了些。要知道无翳可是派了个年轻金丹,他们这除了拏离,其余还真拿不太出手。 拏离除了修为高,更重要的,他可是个大杀胚——有他打头,也不至于让底下生嫩的年轻子弟们受什么欺负。 拏离不爱与人争辩,也不知是否嘴巴不够灵巧;凡有争议,若错处在他自个,他便利索地给人家道歉 ……若错不在他,多半是直接一剑把对方砍了。 萧怀真刚把人领进来时,志用真人还担心这么个软乎性子不成气候。结果到现在也到处都是夸拏离脾气好——觉得他脾气不好的,大概也说不上话了。 再说,要充当藏剑的门脸,他这模样也是相当足够。 至用真人满意地看着弟子从空中降下。拏离今日没有驭剑,而是足踏一方玉台,身披朱色法袍,其上以金银丝绣着郁罗箫台,随风微拂,粲然如星,映得周身一片神霄祥瑞。莲花冠竖起乌发,露出玉雕似的俊美面庞。 静观如瑶台下凡,望之若真仙。 至用真人看得是他周身气质,和所代表的藏剑的形象,因此十分得意;众弟子则更多是为那张被朱红法袍衬得格外清艳的脸倾倒。一时四下安静,直到拏离落到了队伍最前端,向众人一一见礼后,抬眸微扫,轻言道: “蔺含章可到了?” 被这么连名带姓地叫着,又只能看见他挺拔后背,蔺含章顿觉心跳地有些发紧,躬身道:“蔺含章在此。” “你身为新生代表,为何不做表率?到我身边来。” “是。” 蔺含章敛容息气,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站定。他此前一直隐于人群后方,不大引人注目,此时行走,才被众人发觉 此子长相竟也不输,虽还带些稚气,却已生得螓首长眉、目若悬珠,很是俊美精致。尤其一双凤眸微挑,颜色清浅,流盼间有些婉转之意,又颇具雍雅威严。 待众弟子到齐,拏离便取出神舟,施法将其展开。此舟乃前任峰主玉衡真君所作——传说他就是在玉衡台悟道飞升,因此那地界才冠了他法号。 游船名为青阳,虽已有些年代,依然是雕梁绣户,玲珑精致。修士中有不少都是头次见如此庞大法器,纷纷在心中惊叹。 拏离端那首座姿态,此时才淡然回头,朗声道: “——时候不早,请各位道友登船。”
第25章 无脑粉丝之争 执教真人们要先往秘境入口主持斋醮,不与弟子同行,而是各自拿出最迅疾的法器赶路。拏离登上青阳舟后,也没在甲板久留——他可不想像珍稀灵兽似的叫人盯来看去。 大师兄最怕有人攀亲托熟,叫了施星几个,又挟三两常在内门做事的,便进船舱议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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