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坐着屋子中央,一个站在他身边,手中拿着手电筒。他们戴着口罩,看不出五官长相。 那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开了口,“竹二先生,再三邀请,你终于肯现身了。” 正是打电话的那个年轻人。 谢之直截了当道:“放人。” 对方似是有些意外,“我们都还没开始谈,竹二先生凭什么就让放人。” 谢之直视他们:“你们的目的就是让我现身,我既然来了,你们就该放人。至于接下来要谈什么,另当别论。” 坐着的人忽然笑了两声,点头道:“的确,竹二先生都履行了诺言,我们也该拿出诚意,放了范文韬的家人。” 范文韬的老婆赶紧站起来,却不敢走。 直到坐着的人开了口:“走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她才抱起女儿,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谢之和她说:“出门一直走,能到公路上,有钱打车吗?” 她连连点头:“我带了手机。” 拿手电筒的人淡淡道:“你女儿两个小时之后会醒过来,可你要是报警,她就会一直睡下去。” 范文韬的老婆浑身一震,“我不报警,我什么都不做!我女儿没事吧?” “嗯,只要你听话。” 范文韬的老婆匆匆跑出去了,怀里沉甸甸的孩子都压不下她的脚步。 谢之这才回过头,“你们可以说了,找我做什么。” 拿手电筒的人往后退了些,而坐着的人上身倾斜了一下,像是在和谢之施礼:“久仰竹二先生大名,最近你的神通,可是传遍了各行各业。” “然后?” 这人拱手:“鄙人不才,一向对道术阴阳术之类兴趣浓厚,想和先生做个朋友。” 他态度很客气。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中年人,可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添了许多感染力。似乎他提出什么条件,对方都生不出拒绝的决心。 谢之却不和他客气,不卑不亢地说:“道术和阴阳术,看似一样,却是两种不同的方术。阴阳术钻研鬼神玄妙,道术却是追求自然天理。如果是真心喜欢,该是尊重两者的差别,不会混为一谈。抱歉,我不喜欢交朋友,你也不是真心结交。” 从对方拿女人和孩子要挟他现身起,他注定与之对立。 对方好像也不生气,只是沉思了一下,“有道理,多谢先生赐教。” 谢之:“不客气。” “竹二先生既然不喜欢交朋友,那为什么又和谢之走得近?”对方很有耐心地问,“他在浮躁的娱乐圈里呆了十年,应该和你格格不入,而你不但救了谢之,还把他引荐给费尔南·李,是不是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谢之微微一笑,“这和你似乎没有关系,无可奉告。” 拿手电筒的人略带讥诮地开了口:“竹二先生是高人,说话都这么有底气。” 坐着的人看他一眼,他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谢之说:“那你们又是什么人?” 坐着的人反问:“竹二先生觉得呢?” 谢之看看他,目光又落在拿手电筒的人身上,语气笃定:“你是往谢之身上放咒童的人。” 拿手电筒的人一顿,坐着的人发出轻笑:“我们都蒙着面,何以见得?” “如果你们不是,那在我说出刚才的话以后,你应该非常茫然。但你却问我,何以见得。”谢之说话不疾不徐,转而望向拿手电筒的人,“那天晚上在大松山,我看见你了,你往蓝以泽身上泼狗血,虽然两次都是蒙着面,但身形极其相似。我刚才还只是臆测,但你同伴的话,让我断定了。” 拿手电筒的人顿了半晌,发出微凉的笑声,“果然是高人,眼力和记性都是一流。” 终于找到了幕后黑手,谢之步步紧逼:“你们为什么要害谢之,苏子扬的死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对面两个人似乎有恃无恐,坐着的那个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看来竹二先生是真的把谢之当朋友。” 他看向拿手电筒的人,“记住了吧?” 对方恭敬地点头:“是的,记得很清楚。” 一问一答,像是在打哑谜。 谢之说:“请回答我。” 坐着的人很平静,“竹二先生,你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对手。可是,如果你加入我们,你会多一个强大的朋友,何乐而不为?” 谢之依然说:“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何要针对谢之。” 那人原本坐得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现在却是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该如何?” 谢之一字一句:“你们作恶多端,藐视人命,我只好拿下你们,交给公安局处置。” 这回却是拿手电筒的人笑起来,“公安局?你觉得他们相信鬼神的存在吗?在这个无神论的社会,谁都会把你当疯子。” 坐着的人没有笑,很认真地说:“何况,谢之的死到最后成了乌龙事件,竹二先生该不会真的以为,那只是乌龙事件?” “嗯,一手遮天,指鹿为马,这的确是你们的本事。”谢之话锋一转,“但同样的,这也是你们的罪证。” 对面两个人均是一愣。 谢之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些人听从指示。但这些方法,必定见不得光。” 坐着的人语气这时冷下来:“竹二先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之眼里带了一丝锋芒:“我说中了你们的邪念。” 说着,迈步朝二人走去。 拿手电筒的人见状,机敏地挡在坐着的人前面:“你想动手?” “动手?”谢之若有所思,“未尝不可。” 坐着的人缓缓起身,“竹二先生咄咄逼人,看来你今天过来,本就不打算好好和我们谈。既然如此,刚才又为何费那些口舌?” 谢之微微一笑,“没有费口舌,起码我记住了你们的身形和声音,下次见面,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们。” 但这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而那一大部分原因则是,这段时间拖延下来,范文韬的老婆已经带着女儿打车离开,没有了后顾之忧。 拿手电筒的人轻飘飘的语气里带了些阴森,“你以为说了这些话,今天还能活着离开吗?” 语毕,他朝地上重重跺脚。 黑黢黢的四面八方,好像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数十个矫健的黑衣人,流水一般从门口灌进来。 他们手中都拿着砍刀,在暗夜下翻着幽微的寒光。 那人摁灭了手电光,“利落点,让他死。” 一瞬间,寒光闪烁,黑衣人纷纷朝谢之扑来。这都是培养起来的打手,各人身上或多或少背着人命,只要上面一声令下,无论对方是谁,他们都不会留情。 同一瞬间,谢之想的却是:这都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打起来有些欺负人…… 接下来,所有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谢之好像变成了一道暗青色的微光,从原地消失。但这十几个黑衣人中的每一个,都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一刻,谢之在他身侧出现过。 等两秒之后,谢之重新回到原地,右手的两根指头并着,似是刚刚发了力。黑衣人们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电影里定格的画面。 屋里那两人终于乱了气场,拿手电筒的人不再慢条斯理,刚才坐着的中年人也不再沉稳如山。 他们两个后退数步,大眼瞪小眼。 拿手电筒的人不可置信地质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谢之收起手,解答:“点穴。” “点穴?”那人不信,“如此厉害的点穴工夫,都是在小说上才有,你用的一定是邪术。” “你自己用邪术害人,却来质问我。”谢之不和他纠结这个,快步向二人走去,“束手就擒吧。”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他已经把这两个人看了个透彻。 那个中年人约有五十来岁,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而拿手电筒的这个年轻人,对邪术和道术懂些门道,其心术不正,利用旁门左道害人,简直侮辱了道宗。 他各自挥出一道灵力,化成长条状,分别向二人缠绕过去。那个年轻人见状,接连两个后空翻,又往旁边展闪腾挪,艰难地躲避着。年纪大的那个,则是没有还手的余力,一下子就被缠上了。 这人挣脱不开,终于大声喊了三个字:“快动手!” 他多年都没有失态过,甚至没有大声说过话——高高在上多年,竟然险些栽在这个竹二先生的手上。 谢之觉察出不对劲,猛然回身。 车间四面都是破烂的玻璃窗,而身侧的这面窗外,出现了一个穿黑衣的人影——同样蒙着脸。 谢之甚至还来不及看清这人是高矮胖瘦,就瞧见缺了一块的玻璃窗上,架着个东西。 谢之出现了半秒的停顿。 不是他被这东西吓到了,而是,原主对这个东西不是特别熟悉。 半秒的时间内,谢之快速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曾经看过的警匪片,那上面的特警经常用这个——狙1击1枪。 但也是这区区半秒之际,对方扣动了扳机。 谢之甚至来不及捻诀做结界,只是一边本能躲闪,一边刚把手抬起来—— 手腕就猛然一震。 血洞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手腕上,痛感后知后觉地传来。 谢之有些茫然,也有些错愕。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皮肉伤,强烈的痛感让他非常陌生。 对方不给他发愣的时机,短暂地操作之后,打算再次扣动扳机。 谢之顾不上许多,几乎攒起全身的灵力,朝着那面玻璃反手就是一掌。 墙外的狙击手只见谢之手上光华闪动,周遭强烈的气浪随之翻腾。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多年的作战经验让他本能地就地匍匐,双手护头。 “轰——” 一声巨响,伴着稀里哗啦的碎玻璃声,整面墙蓦然倒塌。 夜幕之下,尘烟滚滚,足足半分钟都未消散。 狙击手摇晃着脑袋,从废墟中慢慢爬起来。 他穿着防弹衣,保护了要害部位。但胳膊和腿,全都是被玻璃渣和砖块砸出的伤口。 “竹二”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忍痛站起,屋内的年轻人已经拜托了那道灵力,正在帮中年人解身上的束缚。但那灵力很牢固,又没有实体,切不断,剪不开。 “那个竹二……竟然如此厉害,厉害的不像人。”中年男人这会儿已经沉住气了,但整个人还是震惊的,半晌,他叹了口气,向受了伤的狙击手看过来,“英杰,今天多亏你了,伤得怎么样?” 闵英杰遍体鳞伤,靠墙才能站稳,他忍着剧痛摇头。“何先生,他受了伤,应该跑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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