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玉婵不以为然,“姐那个时候,窑子里都有男妓,达官贵人还喜欢睡唱戏的乾旦。啧,听说宫里那太监有漂亮的,也被阿哥睡呢。一百多年以后,反而你们这些小孩玩不起了。” 谢之试探下来,何铮依然不烧,只是呼吸有些不稳。 “你说的男妓、乾旦、太监,都是身份低微的人,染指的人未必是真心。放在这个人人平等的时代,若还能同性为伴,才最可贵。”谢之分出心神,发表了一些看法。 玉婵挑眉,笑着摆手,“我随口一说,何必如此认真呢。” 谢之愣了一下,也觉得自己过于认真了。 这个话题本就远在天边,玉婵说的那些,他前世也有耳闻,只是说道的人都是抱着猎奇心态,称之为病态。 近在眼前的也有……苏子扬。 但谢之依然觉得,那都是各人的选择,冷暖自知,无须他人置喙。 接下来,他让玉婵和范文韬在一旁守着,他分出元神进入了何铮的梦境中。 血色世界再次出现在眼前。 这个年轻人的梦境似乎从来没变过。 ……不,还是有些变化的。 何铮躺在沙滩上,不住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濛。 好像他刚刚干了体力活,正在休息似的。 谢之虽然疑惑,却也稍稍放心。 瘫在地上,总比断腿好多了。 何铮听见脚步声,眼睛聚焦,和站在身侧的谢之对视。 他开了口,语气温柔:“你……又来了。” 又? 谢之蹲下身,问他:“我刚才来过?” 何铮眉梢扬了一下,眼中浮出许多惊喜,“你会说话了。” 谢之更迷茫了。 这个世界如此安静,血海不再翻腾,腥风也不见踪迹。 谢之想,没几个人能在梦境中保持清醒,这胡言乱语倒也正常。 看来不需要他帮着做什么了。 他也不多言,起身就要离开,可衣摆却被何铮用力拽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他跌在沙滩上。 还没谢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何铮就翻了个身,把他压倒。 他嘴边带着笑意,眼中像是烧着灼灼烈火。 谢之保持冷静:“你做什么?” 何铮愣了一下,眼中的火光似乎更旺了,他直通通地盯着谢之,呼吸逐渐急促。 谢之越看越觉得他行为古怪,正要把他推开。 他却忽然重重一扑。 谢之浑身一震,锁骨上传来刺痛——何铮居然在咬他。 他闷哼一声,本能地踢了何铮一脚。 何铮倒在沙滩和海水交界处,一脸不可置信,质问他:“你怎么变了!” 接下来,这个红色世界天旋地转。 何铮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两条腿被生生拽离身体,血花四溅。 海水袭来,不但将残肢带走,还将何铮也卷了进去。 何铮在血海中沉浮着,焦急地朝谢之伸出手:“救我!救我!” 谢之却没有救他,直接从原地消失。 这个世界只剩下何铮浑身浴血,无助哭喊着:“你怎么变了,你不要我了……” 回到现实世界,谢之睁开眼,身边的何铮蜷缩着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两只鬼瞪着眼睛盯着他们,玉婵问:“怎么回事啊,刚才他还在笑呢,现在突然就成这样了。” “你们两个先藏起来。”谢之也不多言,上前拍拍何铮的脸,“醒醒。” 何铮一下子从梦中醒来,他望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身影,眼里除了睡意,还有些许雾色。 但一秒钟之后,他马上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梦醒了,这才是现实! 他问谢之:“这是哪里,竹二呢?” 谢之说:“他把你送过来,就离开了。这是我家。” 何铮皱眉:“你还在和竹二为伍,他不是好人。” 谢之却一反常态,只是看着他,不言语。 何铮望着他平静的表情,忽然生出了一种冲动。 在梦中,他被谢之抛弃了。 谢之没有救他,他最后都没有抓住他。 何铮上前一步,拽起谢之的袖子,“你不要执迷不悟。” 谢之却像是触电了似的,后退一步,看看自己的衣领没有跑偏,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何铮那只悬空的手像冻僵了似的,半晌才垂下去。 他整个人都没了气焰,“好吧,是我自讨没趣,谢谢你收留我。” 他转身就走。 谢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等何铮离开,玉婵和范文韬现身,追问谢之发生什么事了,谢之也是一个字都没说。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对着镜子拉下衣领。 果然,锁骨上面多了个模糊的齿音,隐隐作痛。 谢之站在窗边,看看何铮低头向前走,没精打采的,就好像被一座大山砸了。 他叹了口气,半是怜悯,半是惭愧。 何铮病得太重,而他学艺不精,恐怕暂时没办法帮他了。 ------- 闵英杰躺在床上,胳膊腿上缠满了绷带,就连头上也包着纱布。 郑修把花和营养品放在一旁,“英杰,你好好休养,何先生对你这次的表现很满意。” 闵英杰点头:“应该的。何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他手上那个束缚,二十四小时以后自己消失了。”郑修顿了顿,看向一旁的何铮,“何公子,你说竹二后来出现了?” “对,但他把我打晕了。”何铮摊手,“他身手比我好,而且我没枪。” 闵英杰看得很开,“不是我们逊,是对手太强。影视城他回了,医院他去了,谢之家也等到他了,我们的猜测没有问题。可结果怎样?” 郑修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闵英杰和他说:“阿修,我这里没什么事,你早些回去帮何先生处理事情吧。” 郑修点头,忽然看向何铮:“何公子,你说谢之和竹二,会不会是一个人?” 何铮瞳孔微缩,不动声色,“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做完闲来无事,又看了一遍竹二那段视频。”郑修眼中闪烁着精光,“恰好电视上正在放谢之演过的一部剧,他演的角色在使用轻功……我觉得,两个身影太像了。而且谢之现在性格变了,又会了很多以前没用过的技能,我猜测,他是被人夺舍了。” 何铮听他说的越来越玄乎,忍住没笑,“那你有什么打算?” “下周是阿曼发布会,你们都会去走秀。”郑修笃定地说,“如果真是他,那他手腕的伤一定还在!我亲自去会会他。” “有道理。”何铮大胆附和。他记得很清楚,谢之行动自如,手腕没毛病。 郑修主意多了起来,“昨天我还去找了谢之的家人。原来他双亲在他小时候先后去世,他被他姑妈一家收养,好像闹得不愉快,双方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我再去问问他的这些家人,多打听些细节。” 何铮只想笑,一本正经地提醒:“你别忘了跟他商量。” “我的行动,肯定要和何先生汇报。”郑修冲二人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 闵英杰盯着何铮的脸,“今天很反常,你居然没对他冷嘲热讽。” 何铮:“我心情好。” “哦?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何铮当然不可能告诉闵英杰,马上郑修就要出洋相。 但别的好事…… 何铮只能想到,梦里谢之把他踢飞,醒来之后,谢之又对他退避三舍。 他嘴角垮了一下,摆摆手:“也没什么,我要回去拍戏了,你好好养伤。” “先别。”闵英杰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保姆出去买菜了,你扶我起来,我想去看看他。” “好。”何铮上前扶着他,两个人慢慢走到另一个房间。 闵英杰家里本来就很干净,这个房间更是一尘不染。门口放着一盆兰花,开着两朵小小的花蕾,香气清雅。 何铮无语:“就这一会儿,都忍不了。” “要不是这两天身上药味难闻,我还想睡这屋。”闵英杰无奈地看看满身绷带,再望向床上睡着的人,浓黑的眸子里只剩下温存。 何铮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这个。 闵英杰杀人不眨眼,打枪快准狠,在那批亡命之徒里出类拔萃。他进入演艺圈,大家都说他身上自带一股危险气息,简直是霸总本总。和他搭戏的演员,无论男女,只要和闵英杰对上目光,都会不自觉地心生怯意。 粉丝们吹嘘这是天生的杀气,却不知闵英杰背地里真正杀了多少人。 可是闵英杰现在趴在床上,亲吻那人的额头时,身上居然看不见一丝锋芒。 而那人双眼紧闭,表情安恬,像是在沉沉睡着,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何铮忍不住问:“他恢复的怎么样?” 闵英杰摸着这人的脸,“就那样。” 何铮便不再说什么了。 但闵英杰还在继续往下说,似乎不像是说给何铮听的,口吻特别轻:“没关系,我会在这守着,哪怕一辈子呢。” -- 谢之回S市的第二天晚上,田甜才开着车,带着许多行李离开安镇。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谢之会走得那么突然。但谢之不说,她也不好追问,把行李送给谢之以后,就驾车回家了。 她一个人住在S市郊区,自己供房子,还算负担得起。 只是,做谢之的私人助理哪儿都好,就是和房子聚少离多,没办法长期享受高额房贷换来的稳定。 好在这几天谢之要准备阿曼发布会,她可以在家多待几天了。 她直奔超市,买了两大袋零食,沉甸甸地提回家,准备明天宅一天。 她泡上麦片,打开电视,却愣了一秒。 记得走的时候,电视上不是这个频道…… 她觉得肯定是自己记错了,这房门锁得很严密,没人进得来。 喝着麦片看了会儿电视,她觉得有点困,打算今晚早点睡。 可是刚进卧室,她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卧室还没开灯,一片幽暗。可是她床边的角落正对卧室门,那里赫然蜷缩着一个瘦弱的男子。 男子头发微乱,皮肤苍白。他把脸埋在臂弯里,只有细长的眼睛露在外面,里头泛着寒芒,好像很凶。 他看见田甜,冷冷地开了口:“走开……走开……” 声音磁性空冷,却有些沙哑,发音也含糊。 田甜吓得目瞪口呆,以为屋里来了贼。 还是个有点好看的贼…… 田甜壮着胆子喊:“你是谁,我报警了啊!” 可是男子好像没听见,依然瞪着她,受惊一般地呵斥着:“走开……你走开……” 田甜慢慢后退着,打算把他锁在里面,然后掏手机报警。可才刚退了两步,田甜忽然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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