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铮眼皮都懒得抬,“我不稀罕。” 何新觉语气不变,稳稳地往下说:“也可以是另一种情况。当红小生何铮因愧对社会,愧对粉丝,自杀谢罪。遗书上写着,他愿意将灵魂出卖给天问一神教,请天问照顾好这些受伤的粉丝们。” 何铮顿时抬起头,视野里何新觉用手帕擦拭着衣角,动作明明很优雅,却像刽子手在洗刀。“你,想让我自杀?” 对方轻飘飘的一句回答:“苏子扬都可以自杀,你为什么不能?” “你说什么?难道说苏子扬的死,是你……”何铮突然愣住,几秒之后猛地瞪大了双眼,“那谢之呢?谢之又是怎么死的?” 他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可是人被紧紧绑在椅子上,手还拷着,根本做不到。 何新觉不再看他一眼,“英杰。” 闵英杰立马应声:“何先生。” “虽然他杀了你的心上人,但你往日和他关系最近。”何新觉在闵英杰的肩上拍了拍,“帮我个忙,毕竟活着的范例比死了的更有说服力。” “这……”闵英杰看着地上一脸愤恨的何铮,有些为难,但抬头和何新觉的眼神略一对上,立马咬了牙关,“我尽力。” 何新觉将手帕往桌上一撂,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何先生慢走。”闵英杰关上门,微微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何铮神色也舒缓下来,闵英杰过来扶起他时,他甚至还想吐槽闵英杰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了。但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低声说:“英杰,这里有摄像头吧?” 闵英杰也压低声音,嘴型不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聪明。” 何铮神色又紧绷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劝我?” 闵英杰:“没想好。” “……”何铮说,“好吧。” “可咱俩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闵英杰沉吟。 何铮:“……所以?” 闵英杰突然大声开口:“老何!” 何铮惊得浑身一震,“干什么?” 闵英杰义正言辞:“你害死沈晨,我本来想杀了你报仇。但看在何先生的面子上,我忍了。今天我还不计前嫌地在何先生枪1口下救你一命,你如果知道感恩,就答应何先生的要求,让所有人知道你归顺天问。” 何铮比他更加义正言辞:“你、做、梦!” “很好。”闵英杰搬过一张椅子,挨着何铮坐下,“我就坐这等,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 何铮轻蔑一笑:“我等着你的办法。” 房间里安静了约莫十分钟,空气逐渐变得焦灼。 何铮也小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其实我是想答应的……” “艹。”闵英杰皱眉,“那你快答应啊。” 何铮:“杨瑞德那边已经计划好怎么对付何新觉了,我得留一口气活到那天,亲眼看着他覆灭。可我答应得太快,何新觉不会怀疑?” “倒也是……”闵英杰怎么可能不了解何新觉的古怪性子。 “有了。”何铮突然来了灵感,低声迅速吩咐几句。“你这样…… 闵英杰眼中出现一丝揶揄,随即整顿神色,阴沉地开了口,“何公子,不要不识抬举。你死了容易,谢之怎么办?” 何铮一下子瞪大眼睛,“你无耻!你不许动他!” 闵英杰勾起嘴角,眼神锐利如鹰,“那你就答应何先生的条件,你也不想自己的心爱的人,就这么被……” “我答应!”何铮浑身僵直,语气焦急且惊恐,“我配合你们,千万不要伤害谢之!” 二十分钟后,闵英杰再次出现在何新觉面前。 “英杰,还是你有手段。”何新觉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法华经》,“真是想不到,我最后养出这么一个怪物,喜欢什么不好,喜欢男人。” 闵英杰攥了一下手指,“恭喜您,仪式能顺利进行了。” 何新觉头也不抬,“阿修,谢之最近有什么动向?” “坐落在B市的那个研究中心被我们捣毁之后,他就回到了S市。”郑修顿了顿,“其实那个中心就是研究自然环境的,不知道他和何公子去那里干什么。现在他住在助理田甜那里,中间只见了一次蓝以泽。有一部历史向的电影大制作在物色主演,听说正和他们两个接洽。” 何新觉淡淡地说:“到底是普通人,要吃饭的。继续调查,看看那个中心到底有什么秘密。” “是,何先生。” 何新觉看向闵英杰:“至于英杰,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您请吩咐。” “最近竹二是不是很少出现了?” 闵英杰说:“是的,自从在X市的海岛上打了个照面,我就没再见过他。” 何新觉放下经书,眼睛里出现诡异的神采,“如此说来,现在比较容易对谢之下手。” “您是要……” “无论用什么办法,把他也带到仪式上。”何新觉嘴边勾起一抹更加诡异的笑,“有用。” ----- S市。 田甜追下楼,喊着:“谢老师,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您一起呗。” “不了。”谢之摇摇头,再次叮嘱,“你今天除了这个小区,哪里都别去,答应我。” 他鲜少这么严肃,田甜只得答应下来,在单元门口驻足,目送谢之驾驶奇瑞小车一路远离。 谢之此行的目的地是周闻笛家,如果不出意外,杨瑞德那帮人已经先到了。他们精心伪装,只为了跟着周闻笛及其家人混进何新觉的仪式。 目前知道谢之和“竹二”身份的人并不多,谢之正在思考是直接做竹二的打扮,还是再化个别的妆容,手机突然响了。 是闵英杰打来的。“谢老师,我想和你见一面。” “见我?什么事?”谢之有些意外。作为天问的骨干分子,闵英杰此刻不应该是在鞍前马后地忙活吗? 闵英杰说:“那部电影的制片方又找上了我,说我比蓝以泽老师更适合角色。毕竟是双男主,你又是大前辈,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可是……”谢之回绝的话到了嘴边,立马急转,“好,青年演员就该像你这样努力且认真。” 半个小时后,松云华庭。 阔别两个多月,谢之再次回到自己的家。 如今危机没有解除,他在“敌人”的邀约下才能进屋,当真讽刺。 等了约有几分钟,闵英杰在外面程式化地按了门铃。明明这些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闵英杰和郑修在这里驻扎,谢之却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地陪着演戏。他打开门,“英杰你好,请进。” 闵英杰跟他握了手,随之被请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环视四周的摆设,插几下,墙角里,电视柜上,每个角落都是摄像头。 谢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几眼,也随即明白。何新觉发现闵英杰有一晚并没有照常驻守,而是离开这里去了镇子上住,狠狠斥责了闵英杰,并给这里装满了监控设备。 究其原因,是那晚他在这里焚香沐浴做祷告,然后跟何铮…… 闵英杰一连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英杰,你说吧,对这个角色怎么看?” 闵英杰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胜任,我期待跟你的对手戏。”闵英杰说完,突然压低声音又说,“谢老师,何新觉让我把你带走。” 谢之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从闵英杰不苟言笑又极具反差的“表演”上反应过来,随即肃然起敬。 他也跟着“表演”,叹了口气说:“年轻人,还是要谦虚一些。” 然后捂着嘴咳嗽,小声说:“去仪式?” 闵英杰上前给他拍背,“谢老师着凉了?”又小声说,“是的,你怎么知道?” “是有点冻着了。”谢之拿咳嗽掩饰说:“说来话长,既然如此,快带我走。” 闵英杰点头:“谢老师对不住。” 紧接着,他一掌打在谢之的后颈上。 力道并不轻,换成旁人早就倒了。 可对于道行高深的谢之来说,无异于蚂蚁给大象挠痒痒。他甚至还有些疑惑,直到看到闵英杰焦急到皱起的眉头才明白,立马闭上眼睛往一边栽倒。 就这样,本来还要通过改头换面才能进到仪式现场的谢之,就这样被闵英杰名正言顺地扛了过去。 虽然是被绑着手脚,胶带封嘴,装在黑色口袋里,但这对谢之来说,都是不疼不痒的表面功夫。 仪式现场就设在S市城郊临江的大教堂里,但教堂里已经撤下了耶稣画像,取而代之的是写着“天问”两个大字的牌匾。 本来只能容纳一千人的场地,乌压压挤满了人,严重超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这里等待着,翘首以盼她们新的“救世主”。有些等不及的,已经尖声高喊着“何先生”“天问”之类。 喊了一阵子,凌乱的氛围像是被看不见的梳子理过,很快成了整齐划一的口号。 “天问一神教,何先生天道!”“天问一神教,何新觉普照!” 一辆黑色加长轿车缓缓驶到教堂门口,停下。 整整齐齐的口号顿时变成凌乱的欢呼,“何先生”“天问”等尖叫再次刺穿顶棚。 郑修忙着率领黑衣人维持秩序,并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铺上崭新的红毯。年轻的姑娘们自发将手中的各色花束摆放在红毯两边,作为装点。 加长轿车里也坐满了人,并且大家都认识。 何新觉问坐在他身侧的周闻笛,“周老,这场面如何?” 周闻笛皱了皱眉:“吵得我心脏病都快犯了,都说了我不喜欢演唱会。” 何新觉也不恼:“这不是演唱会,是天问的创立仪式。” 何铮在对面冷不丁接话,“跟演唱会有什么分别?口号和后援会一样不缺。” 何新觉淡淡道:“粉圈在我看来,就是一种宗教,只要她们信,你就是神。” 何铮无言以对,侧目又看见夹在自己和闵英杰中间的黑色麻袋,里面俨然是个人形。 “这又是什么,挤死了。”何铮其实对这麻袋没什么意见,只是事到临头对于何新觉,他想的是恶心一分是一分,“英杰,拿一边去,对面不是位置挺大的么?” 闵英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直到何新觉凉凉地发了话,“英杰,把客人请出来。” 闵英杰看向何铮,何铮没好气:“看我干什么?” 闵英杰于是解开了麻袋,往下一扒,五花大绑的谢之顿时呈现在何铮面前。 何铮猝不及防和谢之来了个对视,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立马看向闵英杰,眼神凌厉——卧槽,你怎么真把人绑来了? 闵英杰摊手,余光瞥向何新觉——没办法,他让的。 何铮定了定神,再次看向谢之。谢之动弹不得,只朝他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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