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穿白色的橡胶制服,他扶了扶老花镜,伸长脖子仔细辨认画面。 “祂能够在其他维度世界自由穿梭,其中一个世界向总部发送过信息,阿撒托斯在旧神之战中受伤,残魂下落不明,我看……祂就坠落在这个世界。” 只见大荧幕上在投放一个监控器画面。 正是酒楼里的阮景和银发少年,他们周边白雾弥漫,一起看向大门的方向。 此时,银发少年被单独放大。 萧鹤放在操控台上的双手攥紧了,他强压下心里其他情绪,敬重地询问道: “纪老师,你能确定是他吗?” 纪西华又盯着画面看了半晌,没有做出肯定回答。 面对萧鹤希冀崇拜的视线,他讪笑了两声,说道: “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值得怀疑的人里面,只有他符合银发、力量怪异的特征。” 只是外表符合特征,不代表这具人类壳子里是同一个魂体。 最重要的是能确定祂的身份,将来就能顺利找到其弱点。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顿时有些沉默。 “别丧气。” 忽然,纪西华把老花镜一摘,对着他笑吟吟地说道: “你老师我出手,一定马到成功。”
第25章 过了一周, 因为工作需要,阮景到了C城出差,和一个上市公司的负责人协商合作计划。 C城近两年被评为“最美城市”, 风景秀丽,人文氛围浓厚, 是个非常适合旅游定居的地方。 李秘书安排了洲际酒店, 阮景简装出行,次日早晨就住进了预定的套房。 由于他的“绯闻”沸沸扬扬, 为了不引人注意,软磨硬泡让阿撒托斯变回去, 暗中跟在他身边同往。 这一次,李秘书提着行李箱不禁发出疑问。 “阮总,您带了什么啊?上次也这么沉……” 阮景正在低头看手机,闻言顿了一下,心想带了只小怪物。 “提不动就让小明帮忙。”他说道。 “哈哈, 能行!这里面不会装了哑铃吧……” 李秘书立即发现说错话,又干笑了两声。 然后顶着阮景深沉的目光,深吸了口气,脚下登时健步如飞。 等李秘书和小明离开后, 阮景瞥了行李箱一眼,开口道: “出来吧。” 阿撒托斯在行李箱正准备出去,但是转念一想可能会吓到他。 见行李箱没有动静, 阮景放下了手机看去, 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变化形态。 下一瞬, 面前涌现出带有细碎火星的黑雾。 白色衣摆在眼前飘扬, 这次没有残破的痕迹,圣洁无瑕, 袖口处一圈滚边的金色花纹,似乎是某种奇特的图腾。 如果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以为这是一位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神”。 阮景联想到可怕的触手,心情有些古怪,问道: “你们……族群的人类形态都长这样吗?” “不是。”阿撒托斯垂下眼眸,无光的黑瞳掠过厌恶。 他想到了自己的“族群”,还有曾经经历过的黑暗,留下必须消除的某些污点。 “因为这是最温和的一个形态。” 他不想让阮景感到畏惧。 “……” 阮景隐约察觉到这一丝情绪,但是没有妄图去探知。 他不能深入了解阿撒托斯,对方也应该如此,否则会把他们推向糟糕的境地。 因为和商谈负责人约定时间是晚上,还有一段白天时间空闲,李秘书发来的信息里建议他到景区或几个会所转转。 阮景却没什么兴致,他滑动轮椅的扶手经过双层高的客厅。 套房的装潢融合了现代和古典风格,尽显奢华尊贵,除了睡房外还有健身室、私人影院。 缺点就是空间有点大了,要不是阿撒托斯在,他一定要请人24小时帮忙推轮椅。 他花了几分钟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落地玻璃窗前,从这里可以饱览C城景地和附近港口。 忽然,地板上多了另一道颀长的影子。 “你不想去见那个人。” 阿撒托斯站在阮景身旁,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协议书,正是今晚要商谈的内容。 阮景心里有些讶异,然后坦诚道: “这是我的工作。” “工作?”那双墨黑的瞳孔里,罕见地流露出迷惑。 “……” 阮景无奈地笑了笑,“我们都要通过工作赚钱谋生。” 对于阿撒托斯来说,捕猎异常生物就能生存,应该不能理解社会上的复杂关系。 果然,他神情有几分不解,问道: “中间世界有这么条框规矩,你会想念自己的故土吗?” 闻言,阮景在心里略作思忖。 在对方直白的目光下,他抿了抿唇说道: “偶尔。” 接着,他转头看向对方,说:“为什么这么问?” 阿撒托斯认真地望着他,试探性地询问: “如果有机会回到卡达斯,你愿意离开这里吗?” “……” 阮景左眼皮一跳,怎么又是这种“送命题”。 他眼睛忽然瞄到旁边,有一条触手爬到了轮椅扶手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腕内侧。 接着,触手尾端贴着白皙肌肤,轻轻缠绕了一圈。 仿佛是一条暗中窥伺的毒蛇。 阮景想好的“话术”忽然卡在喉咙里,无法在这样的“注视”中坦然。 他不经意移开目光,模棱两可地说: “到时候再说吧。” 阮景觉得阿撒托斯在身旁,自己难以集中注意力,于是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对他建议道: “你想不想去其他地方?” 他想到了以前小克苏鲁会看电视,所以指了指私人影院的方向,那里倒是个娱乐的好去处。 本来以为对方会感兴趣,不过他却反问: “你也去吗?” 阮景手指捏紧协议书页一角,轻轻摇头,说: “我有自己的事。” 阿撒托斯捕捉到他的细微动作,然后将目光收回,兴致缺缺地说道: “那我留在这里……不会打扰你。” 他能感觉到阮景的疏远,这种不知何故的微妙感,在心间始终萦绕不去。 然后,阿撒托斯安静地坐在他对面。 他单手半托着脸颊,白色袖口滑落下去,漂亮锐利的眼尾睨向青年,长睫半垂显得眼窝深邃。 目光直白又热烈,甚至都没有眨过眼睛。 不知道想到什么,阿撒托斯薄唇微翘,心情似乎变得非常好。 片刻后,阮景合上了协议书。 他刚抬起眼睛,就对上了那双如墨的眼眸。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里面亮起了光。 阮景奇妙地从里面读出信息,脱口而出道: “你想对我说什么?” 阿撒托斯微不可见地抿唇,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似乎还在遵守“不打扰”原则。 阮景不禁莞尔,说:“现在说话不算打扰。” “我想听你说话。” “说什么?” 阿撒托斯满眼期许地望着他,心如擂鼓,轻声说: “那种……约定俗成的语言。” “……” 阮景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他有点不懂对方的逻辑了,那三个字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什么深奥的知识或者理念。 当他问出自己的疑惑时,对方却眉眼染上喜色。 “你说得很动听。” 阮景再次沉默了。 难道那三个字的音节,符合异常生物的某种“听觉审美”,所以阿撒托斯才喜欢听他说? 但是他一个大男人,哪能时刻把这话挂嘴上? 他发觉悄然凑上来的触手,用温热的掌心坚定地将它推开。 然后,阮景看向了另一边,说: “不如听听音乐吧,你没听过吧?流行、古典都有,肯定有你喜欢的类型。” 他没等对方回应,把话撂下之后,滑动轮椅到了复古留声机前,挑了一张黑胶片放上去。 阿撒托斯脸上笑意瞬间褪去,目光仍追寻着他的身影。 还没等他开口抗议,客厅里就响起了舒缓、婉转的音乐。 是一首蓝色多瑙河圆舞曲。 白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直到夜幕降临。 阮景已经准备好和那位负责人见面,但是对方迟迟没有现身,在约定时间的前两小时,来了一位经理招待他。 经理姓陈,相貌仪表堂堂,言谈礼貌周到。 陈经理朝他鞠了个躬,陪笑道: “不好意思,董事长突然有急事来不了,今天的商谈可否延迟两天?” “……” 阮景脸色微沉,说道: “这么紧急的话,他可以亲自跟我说明。” 不论这事真假,实在是太凑巧了。 阮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是转念一想,应该没有人会放着“大生意”不要,大费周章只为了放他鸽子。 陈经理连连道歉,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但是,阮景自己还有其他安排,而且顾及到身份人设,他对陈经理直言没有留到第三天的打算。 晚上七点半,酒店走廊里一片寂静。 服务员把晚餐送到,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阮景神情惬意地吃饭,阿撒托斯也有些好奇,跟着他拿起银勺盛了米饭尝了尝。 “味道怎么样?”阮景问。 闻言,阿撒托斯本来没味道的食物,忽然神奇地变得好吃了。 “不错。”他答道。 “有异常生物那么好吃吗?” “……还是差点。” 见阿撒托斯动作凝滞,有些嫌弃的模样,阮景又觉得有些好笑。 为什么不好吃还吃了那么多?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他也没有阻拦。 忽然,阮景看到了桌上的一张小卡片。 看上去是服务员送餐时放在里面的,他以为是广告之类的信息,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却陡然觉得奇怪。 阮景拿起了这张卡片,看到最下面不起眼的地方,用记号笔写了一行小字: 非常抱歉,我错过了和您见面的时间,可否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卡片上是个拍卖会的外景照片。 阮景盯着那个落款人的姓名,正是今天来不了的董事长。 他心里更难以理解了,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不过他不怕里面有诈,在C城安全性还是很有保障的。 阮景隐约觉得这事不简单,忽然很想见见那位“高深莫测”的董事长了。 他看了看窗外繁华热闹的夜景,现在时间还早,闲来也无事。 “我跟你一起去。” 阮景刚到门口,后面响起了阿撒托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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