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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只是一时上头呢？ 如果他没几天就不喜欢仝若了呢？ 到时候难道他要抛弃仝若？怎么可能！ 但让他现在就放弃仝若，把仝若还给仝冠今，那也绝不可能。 如果他今日带仝若走了，那就是对仝若的一个永远的承诺，除非仝若主动抛弃他，否则他定会谨守承诺。 戈云翰清清楚楚地知道此时自己在做一个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是进是退，是松手还是握紧，他的选择决定了两人的一生。 天将亮时，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放仝若回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仝若继续被仝冠今折磨，仝若也许将永远困在父亲的控制中，他能接受这种结局吗？ 朝阳自东升起，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耀在仝若的身旁时，戈云翰在心中回答了自己的提问——他不能接受。 他要带仝若走。 戈云翰目光灼灼地望着仝若，仝若回视戈云翰的眼里却闪烁着复杂的微光。 戈云翰完全理解仝若，乍然间和一个刚认识一个月的人远走，继而放弃自己的父亲，换做是谁也不能马上接受，所以戈云翰接着又道：“这些年你事事都依着你的父亲，你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不尝试开展一次属于自己的旅行呢？再说这次你和父亲吵成这样，难道你准备一会就回去，接受他继续训斥吗？或者就当做去散散心也好。” 戈云翰真诚地邀请道：“欢迎你去我的城市看看，坐飞机两个多小时，很快，不喜欢你再回来。” 虽然戈云翰知道说谎不对，但他没办法，他想保护仝若，第一步就是把仝若带到自己身边，骗到也好，强行拉到也好，他必须和仝若绑定。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戈云翰继续道，“走，先去拿身份证。” 两人打车来到离云里最近的公安ju，仝若的身份证早就办下来了，他一直没去拿。 当拿到身份证的那一刻，戈云翰被仝若的年龄惊到了。他一直以为仝若二十多岁，肯定比自己小，但没想到小这么多。 再转身看仝若的时候，戈云翰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无怪乎仝若这样依赖父亲，无怪乎仝冠今听到两人互相喜欢时那样生气，仝若还是个小朋友啊，虽然法律意义上成年了，但这个年龄离成熟还差得太远。 但从某个角度来说年龄小也是好事，这意味着仝若有大把的时间纠正以往偏激的生活状态。仝若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他有的是机会，有的是可能。 想到此戈云翰心潮澎湃，他将成为仝若人生步入正轨的引导者。 为了怕仝若后悔，戈云翰一分钟都不耽误地拿出手机定了机票。 三小时后飞机起飞，两小时后飞机落地，也就是说五个小时后，他们将彻底离开云里，来到他生活的城市。 戈云翰牢牢抓住仝若的手，就算仝若现在反悔，他也要把仝若带走。 戈云翰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他给连伟发了条信息：出了点事，你有空去我的酒店帮我收拾下行李寄到我家。 连伟：没问题。 戈云翰想起要与他结伴回去的朋友们，便又发信息告诉他们不和他们走了。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到了最近的机场。 两人都没有行李，所以非常迅速地进入了候机大厅。 很快两人就登机了。戈云翰买的是商务舱，两人并排坐到了一起。 飞机起飞，因为不是就餐时段，空姐只发了点心和水。戈云翰接过后说了声“谢谢”，但他没有打开。 而仝若全程都非常安静，安静到令戈云翰有些担心。 但担心终被兴奋盖过，马上仝若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仝冠今以后休想再染指仝若的生活！ 仝若年龄这么小，如果他想的话可以去上学，当然他会全程资助。如果仝若不想上学，也可以找份工作。戈云翰认识许多从事艺术工作的朋友，有必要的话也可以找他们帮帮忙。 戈云翰连自己的人生都没这么认真规划过，但对于仝若的将来，戈云翰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戈云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怀着激动地心情对仝若说：“这就是我家，两室一厅，那边是卧室，这边是书房，厨房在这里。平时会有阿姨来打扫，但阿姨不是每天来，大概两三天来一次。你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终于，戈云翰成功把仝若拐到了自己的地盘。 +++++++++++ “我想起来了！”常晴的眼里闪着熠熠光亮，“我想起来了！” “啊？真的吗？你想起来了？” 戈云翰的讲述停止在了这里，当他听到常晴说想起来时，眼里也跟着闪耀出高兴的光。 “我想起来了，他的好多事……我都想起来了！”常晴抓住戈云翰的手臂，兴奋地说。 “他……？”这个他字让戈云翰的心情直落谷底。 “嗯！”常晴重重点头，“你知道你们第一次在酒吧见面时，他为什么看你吗？” 戈云翰努力咽下心中的失落，配合着常晴问：“为什么？” “我觉得他对你一见钟情！” “啊？”戈云翰一蒙。 两人后来没直接聊过这个话题，戈云翰自己总结出，当年仝若是因为第一次被人理解才慢慢爱上他的，为什么常晴会说仝若对他一见钟情？ “我能清楚地想起那天他的感觉。穿越层层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你，他被你吸引，一时移不开眼，以至于直到你走到他身边，他才想起来别过脸，这不是一见钟情是什么？”常晴激动道。 “啊……是这样吗？”戈云翰有点飘，仝若对他一见钟情？真的吗？霎那间他的失落就被开心取代。 仝若对他一见钟情？ 这个新发现够他开心一个月的了。 仔细想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合理了。他当时之所以以为仝若在勾引他，就是因为仝若的眼神太过直白，如果仝若第一眼看他就喜欢他喜欢到忘了移开眼，那当时他误会仝若也就情有可原了。 ----
第37章 == “你为什么没带仝若去圣家族教堂？”常晴问。 “啊？哦，因为……”戈云翰期期艾艾道，“因为后来仝若病了……他……” 不待戈云翰说完，常晴忽然起身跑到了楼上，片刻后他拿着画框跑了下来。 “这幅就是他送你的《向日葵》吧？” “嗯，是的。” 常晴注视着这幅画，当时仝若画画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时仝若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戈云翰了，所以怀着诀别的心情倾注了所有心意绘制了这幅画。这是他画《向日葵》最认真的一次，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画《向日葵》。 仝若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情感愚钝的人，直到遇到戈云翰，他如一潭死水的心被戈云翰恣意搅弄，他生出了喜、怒、哀、惧、爱、恶、欲，他体验到了极乐与极痛的交织。 从此他不再只是爸爸梦想的延续，他终于可以从自己的视角去体会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常晴的内心充盈而感动，他像做了一场巨大宏伟的梦，他借由仝若的视角体验到了从麻木到满盈的过程。 常晴抚着手中的画，对戈云翰说：“你知道常晴是什么吗？” 戈云翰望着常晴说：“是仝若的笔名。” 仝若以前画油画时用这个笔名，但后来就不用了。 常晴却摇了摇头，“不，这不是他的笔名，是他妈妈的。” “常晴这名字的意思是‘常常有晴天，常常有好心情’。”常晴解释道，“仝若沿用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妈妈。” 仝若妈妈是个恬淡温和的人，她喜欢笑，但从不大笑，只微微抿嘴一笑。妈妈说人不用整日开心至极，只要过得踏踏实实、平平静静，每天有一个好心情就足够了。 常晴默念了几遍“自己”的名字，常晴……常晴，常晴，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忽然想通了李见为什么说“常晴死了”。 仝若刚认识李见时，李见看着摆在一旁的画问道：“常晴是谁？” 那时仝若和李见还不熟，仝若不便交浅言深，便只大概说：“常晴是油画家，已经生病去世了。” 仝若没细说常晴是他的妈妈，所以李见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 就在常晴思绪万千时，戈云翰也同时顿然了悟。戈云翰理解了常晴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名字叫常晴。 “常常有晴天，常常有好心情”，这也是仝若妈妈对仝若寄予的希望。不同于仝冠今刚愎乖戾的性格，仝若妈妈常慧是个温和淡然的人，她不要求仝若大富大贵或扬名立万，他只希望仝若能有一个平平凡凡、开心快乐的人生。所以当“常晴”醒来时，潜藏在内心中最大的渴望爆发，他才会认为自己的名字是常晴。 原来如此。 “你……还能想起别的吗？”戈云翰试探地问。 “很多……很多。”常晴饱含情绪地道。 “那……你能想起自己和仝若有什么联系吗？”戈云翰又问。 常晴一愣，他……和仝若有什么联系？在仝若的回忆中，完全没有他的身影，或者……有没有可能他是仝若回忆中的某个人，只是他自己想不起来了而已？ 常晴一时思绪纷乱。 戈云翰见常晴低眉沉思，心中难免又是一阵失望。他以为回忆至少能唤醒些什么，但目前看来并没有本质作用。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常晴低垂眼帘，向戈云翰道歉。 戈云翰赶紧道：“没有没有！我没失望。” “你不要骗我，你很失望。” “我……”戈云翰一时语塞，他确实很失望，但不是常晴认为的那样。 “你很善良，也很温柔，我知道你怕我难过，所以即使失望也不愿表现出来。”常晴幽幽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占据仝若的身体……” 见常晴的神情肉眼可见由兴奋转到自责，戈云翰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说好的不能急呢？怎么又挂脸了。 “不不……不是你的错，是意外！我们都不想这样，这是意外，是病，不是任何人的错，你千万不要自责，要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 常晴兀自沉浸在自责情绪中，事情发展成这样，虽不是他的本意，但结果就是他占据了仝若的身体，害仝若无法恢复意识，害戈云翰无法见到爱人。 而他前些日子竟然还生出了永远占领这具身体的想法，他简直是一个小偷，他想偷走戈云翰的爱，他想偷走仝若的人生，他这样很卑鄙…… 当他听完戈云翰和仝若的故事，又回忆起了许多仝若的往事，他更责怪自己了。 仝若是善良的人，他为了父亲甘愿埋葬自己的人生。仝若也是可怜的人，为了父亲他只能埋葬自己的人生。如果不是戈云翰，仝若大概会永远困在父亲的掌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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