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们白天给吴二牛道了歉,但冒犯冲撞已经造成,不是道歉,鬼就要接受,得罪鬼魂,尤其是横死的怨魂,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吴二牛的鬼魂害死周顺,阴气大涨,如果不加以重视,今晚必定会多死几个人。 广云道长让他们都来祠堂待着。 周顺的朋友们窃窃私语。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们要在这里待到天亮吗?” “哈啊。”有人打个哈切,道:“好困,要不然我们回去吧,都这么晚了,一直无事发生,你们还真信能有吴二牛的鬼魂出现?” “可你看周顺那个古怪的死状……不得不信啊。” “但是,吴二牛的尸体在这儿放着,不更害怕吗?” “再等一等吧。” 有人好奇,为什么送吴二牛尸体来玉石村的三个同行伙计今晚也在祠堂? 问出来后,一人尴尬回答:“毕竟一起做过工,来送送他……额,你们这个广云道长真的有本事吗?很厉害?” 周顺的一位朋友低声道:“道长自然是有真本事的,我们村里也曾发生过一些古怪的事情,是广云道长帮的忙,反正村长很信服他。” “要是吴二牛的鬼魂真来害人,在玉石村,除了广云道长,没人能解决。” 这伙计闻言,神情若有所思。 同样闲得无事,陈三也在低语疑惑:“吴二牛死了,周顺也死了,还是被吴二牛害死,既然有吴二牛的鬼魂,那有没有周顺的鬼魂存在?他成为鬼了吗?” 陈三的疑惑更多是在自言自语,却不想简初柒回答他。 “没有哦。” 陈三抬起头。 简初柒道:“人若死后成为鬼,时间、地点、事件,这三者时机缺一不可。” “死者或充满遗憾,有挂念、放不下的事情,或被人折磨、痛苦致死,充满怨气,这样死亡的人才有可能成为鬼滞留阳间。” “否则,人在死亡的瞬间就会踏入奈何桥,去轮回转世,鬼魂是不能轻易在阳间停留的,所谓头七回魂,不过是一种丧葬习俗。” “若是人人死后都可以成为鬼停留在阳间,那不就乱套了么。” 烛火昏黄的光影下,简初柒的面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竟莫名显出几分庄重严肃。 陈三诧异地看他两眼,道:“你倒是对这些很是了解,跟随广云道长学的?” 简初柒还未说话,另外一边,周顺的一个朋友终于待得不耐烦了。 “艹,大半夜的时间浪费在这里,老子要回去睡觉,哪有什么鬼魂索命,真是自己吓唬自己,有本事让他来找我啊,怂得你们,你们不走,我走了。” “诶,栓子,你再等会儿。” “不行,广云道长说今晚咱们不能独自一人待着,你先别走。” 但旁人劝不动栓子,他执意要离开祠堂。 张广云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简初柒,见他没有言语,便也端坐不动,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栓子出了祠堂,手里提着一盏用来照亮的煤油灯。 他抬起头瞧了眼天色,月黑星稀,伸手不见五指,风还呜呜吹过,夜寒袭身,直叫人心里发凉。 刚一出祠堂,栓子就不由得后悔了。 周围这么漆黑寂静,树木房屋影影绰绰,他不敢一个人走回去啊。 可要他回头再进祠堂,他又拉不下面子。 出都出来了,栓子咬咬牙,硬撑起胆子,打算就这样回家。 他才迈动两步,“滴答”——明显的水声在他身后响起。 一股潮湿的气息也好似萦绕在栓子鼻尖。 “滴答”,水声再次靠近了。 栓子身体僵直,不敢动弹,他的目光往下瞥,手里提着的煤油灯轻微晃动着,连带着火苗也摇摇曳曳。 那原本昏黄的烛火居然好像染上了绿色,透露着一股不详。 栓子终于觉得害怕,面露恐惧,浑身哆哆嗦嗦。 他能够感觉到,一个阴寒湿冷的存在就在自己身后,极近,近到他耳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怦怦跳动。 “滴答”,这次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肩膀上,一只青白泡胀难看的手也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立马就要掐上他的脖子。 栓子惊恐地大叫一声,闭眼,向后胡乱挥打手中的煤油灯,扔出去,紧接着连滚带爬,迅速地转身重新跑进祠堂。 “道长,道长救命啊!” 张广云听到外面凄厉的惨叫也是一惊,即刻从蒲团上站起,就见栓子整个人狼狈地扑倒在他脚边。 与此同时,祠堂里的烛火也在一瞬间熄灭。 阵阵阴风从门外掠进,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 陈三亦在第一时间站起,低声说:“喂,你这个小傻子可别乱跑。” 简初柒乖乖哦了声,老实待在角落。 张广云手持符纸,眼睛紧盯着门外。 倏地,祠堂的大门轰然闭合,不留一丝缝隙,像是要把他们全部关在里面一样。 丧幡无风自动,映照在墙壁上仿佛张牙舞爪的鬼影,吓得周顺的朋友们和三个伙计急忙远离,惊惧地缩在一起,嘴里叫喊着广云道长。 “滴答”——天花板上开始滴落水珠。 陈三抬起头,恰巧瞧见吴二牛的鬼魂自一处悬挂的丧幡后面探出脑袋,面容青白肿胀,皮肤似乎是被水撑得掉皮,露出发白的肉色。 他漆黑的眼珠往下瞅,盯住一人,四肢攀附在房梁上,湿透的衣服慢慢滴落着水珠。 陈三这才注意到,吴二牛的脑袋竟然转到了后背。 此时也顾不得惊骇,陈三大喊:“道长,他在上面!” 张广云立即望去,扬手/射/出符纸,可惜晚了一步,吴二牛的鬼影已然消失不见。 简初柒的目光越过陈三的身影落在祠堂阴暗的西南角,微不可闻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随着声音的念诵,原本在丧幡前飘落的符纸立刻又疾速飞射于西南角。 同时,张广云也反应过来,手中符纸再次飘扬—— “啊!” 吴二牛的鬼魂被迫显现,想逃离,却被符纸束缚住,浑身腾起缕缕幽暗鬼火。 张广云见状,再接再厉,符纸继续不要钱地往里增添,直到吴二牛的魂魄消失,原地只残留下符纸燃烧后的灰烬。 周顺的朋友怔怔回神,磕巴道:“这、这就完了?吴二牛的鬼魂没了吗?” “事已解决。”张广云道。 “道长好厉害!” 周顺的朋友们这才松口气,连连称赞。 陈三却转头瞧了简初柒一眼。
第9章 “爷,事情就是这样。”陈三道。 陈三向桓慕珩报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吴二牛的鬼魂很好解决,广云道长的符纸确实威力不小。 但简初柒……陈三把自己的狐疑讲出。 陈二也在,他道:“你是说简初柒在你身后念了一句话,那些符纸便先于广云道长飞了出去?随后广云道长才出的手,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陈三:“我确定,二哥,我这双眼睛少有看错的时候。” 更何况,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爷,看来这简家七少爷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至少,这“小傻子”陈三是叫不出口了。 否则,他别倒真成个傻子,被一个少年耍得团团转。 桓慕珩的目光落在桌上,此刻,枯萎泛黄的迎春花花瓣全部被收好放置在一个盒子里面,那天的话也言犹在耳。 简初柒……桓慕珩默念几声这个名字,问道:“他们要去上海?” “是,爷。”陈三道:“我差人打听清楚了,简家七少爷的母亲已经知晓简家举家搬至上海的消息,但唯独他们被屏弃在玉石村。” “这位四姨娘必定心里不甘,想去上海讨个公道。” 虽说这公道讨不讨得回来还没个准呢。 桓慕珩思量两息道:“广云道长那边如何,何时能拿到东西?” “今日就能,爷。”陈三道:“申时,广云道长便能奉上开光的玉器和画好的符箓。” 陈二为桓慕珩倒了一杯热茶。 陈三继续说:“昨天晚上的事情结束后,吴二牛同行的三个伙计恳请广云道长去玉石镇一趟,在码头,也要做场法事。” “看来吴二牛的死另有原因,不是简单的失足意外溺亡。” 那晚,陈三看出他们三个伙计有事隐瞒,之所以留在祠堂守夜,怕也是冲着广云道长而来。 “广云道长答应了?”桓慕珩端起热茶喝了口,袅袅茶香遮盖漆黑的眉眼,也挡住一二沉思。 “是,爷,广云道长并未拒绝。” 陈三说到这里顿了顿,想起简初柒在广云道长答应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背部嘀咕道,‘我也会跟着一起去玉石镇哦,你回去告诉你们爷呗。’ 陈三闻言,一脑袋问号,你去不去玉石镇关我们爷什么事? 但回来后得知简初柒送给他们爷一朵迎春花,现在枯萎的花瓣就躺在盒子里,显然人和花都不简单,他便把这句话告诉了桓慕珩。 桓慕珩撂下茶盖,道:“下午,你亲自去道观走一趟……” 陈三附耳过去。 …… 道观里,张广云送走陈三,回头,终于忍不住露出吃惊的神色,睁大眼睛道:“刚才他说什么?桓二爷许你和你娘跟随在桓家队伍的后面一起去上海?” 简初柒眨眨眼:“桓二爷不也邀请你一起乘船去玉石镇么。” 这么惊讶做什么。 张广云道:“这怎么能一样,难不成对于桓二爷的怪症,你要亲自出手?” 这小祖宗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惹得桓二爷注意到他。 简初柒的表情这才流露出些许淡漠,道:“旁的东西我可以不在意,但简家对我和我娘欺辱至此,害得我娘最近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面容都憔悴两分。” “我倒要去上海瞧一瞧,他简家有什么可傲气的,内里又是个什么肮脏模样。” 更何况,陷害他和他娘来玉石村的账还没算。 张广云:无量天尊,为简家默哀。 惹谁不好,非得惹回去一个活祖宗,该。 这事儿得让他娘知晓,好高兴一回。 果不其然,回去一说,周玉兰高兴坏了。 “真的嘛,儿子,他们让咱们娘俩跟在后面一起去上海?”周玉兰此时也顾不得挽一挽因惊喜跳起而掉落额头的发丝,道:“那位爷可真是个大好人,咱们的糕点才就只送了一回呢。” 简初柒笑而不语,跟着点头,是啊是啊,大好人。 周玉兰得意地哼了声:“那老头子还觉得娘异想天开,自不量力,这次他想不到吧哈哈,咱们娘俩终于可以离开玉石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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