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反驳他的话,许时乌顺着问,“为什么可惜?是邪神把你们变成这样的吗?” 选择性忽略了他后面那句话,沙发老人说:“因为你年纪看上去不大,沦为梦梦的朋友,不能出别墅太可惜了……” “……朋友?”许时乌眉头仍然皱着,随即他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是梦之的朋友吗?” 原来她说的那些朋友是指这些! “是啊,”沙发又叹了一口气,“她哥哥不经常陪她,她只能和我们这些死物说话,说的多了,倾注的情感也变得多了……我自然就有生命了,只是一直都不能说话,知道她哥哥成为邪神,那力量把我们都感染了……也不知这样算好算坏。” 对此许时乌不置可否,而是问,“她哥哥为什么不经常陪她?” 魏然复有这么忙吗? 如果自己有一个妹妹,怕是巴不得对她千依百顺的。 可惜许时乌是独生子。 “梦梦说他有很多事,总是出去帮外面的人,”那声音说,“却不知道最需要他帮助的是自己的妹妹,连妹妹生了病、想死,都不知道……可怜!可怜哩!” 心情复杂了一瞬,许时乌不知说什么,“那你刚才说的感染……没有办法解除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老人哈哈笑了起来,“我本就是死物,要怎么解除?我还巴不得能和人说说话哩!老头子我啊,曾经也有个孙女哩……可惜她死了,唉!” 他说话不清不楚的,伦理颠倒。许时乌在心中吐槽:你孙女难道是小沙发精吗? “……我说那些白骨,那些能动的白骨都是受到邪神感染的吧?”他问,“它们要怎么解除?” 那声音古怪的笑了起来,“哼哼……当然是要邪神死掉咯!他死了……这一切都会消失咯!都会化为灰烬!” “死掉?”许时乌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不是说邪神是传承的吗?难道下一代的邪神力量不会感染你们吗?” “谁和你这么说的?”那声音奇怪的问,“它们当然可以死啊……只是没人愿意选择死而已,而是选择吸引下一个人来。” 仿佛有个什么答案呼之欲出,许时乌咽了咽口水,“那要怎么让它死?” “——拿掉他心中的那个东西就好了。” 心脏? 还是号码牌? 许时乌恍惚了一下。 “好啦……我累了得休息了……梦梦居然不在,我本来想和梦梦玩捉迷藏哩……” 沙发的手伸了回去,但那里还是有个大洞。 抬手抹了一把脸,许时乌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拿走号码牌,魏然复会死吗? 那他是以怎么样的心情说出‘我把号码牌给你’的呢? 他匆匆忙忙下了楼,没听到那沙发在小声嘀咕—— “拿走那个东西……拿走他心中的爱……他就不会想让人延续他的痛苦了……”
第22章 【乌骨月光】22:山巅的终日舞曲(完) 魏然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的余晖顺着巨大的落地窗撒了进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关上了大门。 “你去埋葬你妹妹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魏然复一怔,他转身,却看到了许时乌蜷在沙发里,那夕阳的余晖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奇异的光。 有种古怪的美。 “你在这里做什么?”魏然复蹙眉,走了过去,将手里的包裹也放在了桌上。 从那沙发精处得知拿走门牌号后,魏然复可能会死,许时乌就一直有点不安。 他很奇怪于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情绪,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于是他在这里等着魏然复回来。 “在等你。”许时乌诚实的说。 他说完还没等魏然复反应过来,又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你刚刚是去埋你妹妹了吗?” 他下来的时候注意到地下室已经被完全封闭了。 “嗯。”魏然复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 这事提起来对魏然复而言,是颇为伤心的,于是许时乌贴心的换了个话题,他指了指那个包裹,“里面是什么?” 魏然复眼睛都好像眯着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起来像衣服的包裹。 犹豫了一下,许时乌拆开了,随即一怔。 里面是一套墨蓝色的、外国复古宫廷风的男装,还有一个配饰。 “这是什么?”许时乌捡起那个像乌鸦的东西,它浑身都是银色,有一条长长的链子,左上角有个小按钮。他好奇的一按,银色乌鸦的肚皮弹开了来,露出里面的表盘。 表盘里像是有某种红色的液体在滚来滚去,发着细闪般的光,而那些液体落下以后,便能看清时针指向何处。 这是一只奇特的怀表。 “……可以挂在衣服上。”魏然复这时低着头说,“里面的红液在晚上会发光,那样可以让你晚上也能看清时间。” 这样的构造可谓是十分用心。许时乌攥紧那只表,抬头看向魏然复,“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耳尖似乎红了一下,魏然复摇摇头,“……不,这是我家一直传下来的。” 传家宝啊……许时乌闻言思绪放得有点空了,他看着魏然复的双眼,“既然这么重要,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对此魏然复却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好似含情的眼睛看着他。 “……我不能要。”许时乌把表放了回去,叹气,“至于这套衣服……是打算在晚上跳舞时穿吗?那你的呢?” “我不需要。”魏然复却说,“月光之下,我会化为骨骼。” 和一具骨头跳舞……许时乌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还蛮诡异的。 窗外的太阳彻底落下了,月亮渐渐的升起了。 “该换衣服了,我们得出发了。”魏然复朝他伸出一只手,竟然颇为温柔,“主人。” 这一声轻叹般的主人让许时乌眼前恍然了一瞬,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之前魏然复叫他主人的场景。 有怨怪的、有恳求的、有咬牙切齿的……如今,还有叹息一般的。 他在叹什么呢? 不知不觉的许时乌好像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因此换完衣服出来时,他的脸都是阴郁的。 然而魏然复却只觉得眼前一亮。 墨蓝色的衣衫和那人冷白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色调,还有他浅亚麻金的头发,和阴郁的神情,衬得他像堕落的神明。 “对了,这衣服你用什么做的?”许时乌随口一问。 “还记得森林里那只蜘蛛吗?”魏然复反问,“我把它打了,让它用蛛丝染上花液,给你织了一套。” “……”早知道就不问了!许时乌无奈了。 一想到自己身上穿的是沾着蜘蛛口水的衣服,心理作用让他觉得这衣服有股臭味。 但其实并没有,反而还泛着一股花香,像是被熏过的。 “好吧……”迫不得已接受了这件衣服,许时乌看向魏然复,“那我们现在去外面跳舞?” 他本是礼貌的一问,却没想到一身白袍的魏然复竟然对他彬彬有礼的行了个礼,伸出手,道:“主人,可以邀请你和我去山巅跳一支舞吗?” 他说这话时,年轻俊秀的脸微微低了下去,很是尊重。 那一刻许时乌承认自己的心又动摇了,他忍不住想问魏然复如果拿走号码牌了他会不会死,可他又不敢问。 他也怕得到那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将手轻轻放在了那只朝他伸出的手上,许时乌也同样有礼的道,“……我愿意。” 他该说的是可以,可出口时却想到了昨夜魏然复的神情,因此鬼使神差的说了我愿意。 魏然复的手顿了一下,却只是微微一笑。 两人指尖轻触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古怪的力量将他们传送了,许时乌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再次睁眼时,他们已经到了高山山巅之上。 山巅的断崖之下是一片森林,而远远的可以看到远处那偌大的白骨别墅。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角度去看那座别墅。 许时乌愣了一下。 月亮已高高悬挂于天际,柔和的月光撒在了大地上,也照在了两人的身上。 手下传来了冰冷的触感,许时乌抬眸,眼前却已经是一具乌黑的骨了。 原以为这场面会非常诡异,可真到这一刻时,许时乌却发现自己的心异常平静。 或许是知道魏然复不会伤害自己吧。 他的目光放在了乌骨心脏处那个白色的号码牌上,嘴唇一动,突然说,“……其实我不太会跳舞。” “我带着你。”乌骨却温柔的说。 许时乌抬眸看着他,没动。 乌骨状态下的魏然复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也没有那双漂亮的眼睛。许时乌只能从他的声音中判断出他的心情竟然颇为愉悦。 腰部倏然被他的手揽住了,身躯跃动起来,魏然复开始跳了。 许时乌感受到自己的腿也在随着魏然复的动作而笨拙的跃动。 那一刻月光倾泻大地,林间的叶片被风吹动,万花的花瓣被风带着飘散到了各处。 风卷花落,好像有无声的钢琴曲响起,两人的身躯上泛着月光。 而月光之下,乌骨看着自己从天而降的宝物,心境竟然十分平静。 “……魏然复,”他们跳舞跳得很慢,许时乌不知道这一舞还有多久结束,但他心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使他问出了声,“我拿走号码牌,你会怎么样?” 他看着面前的乌骨。 轻笑传来,魏然复揽着怀里的人跳舞,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这场荒谬的邪神传说……该结束了,就结束在我的手里……也是好的。”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许时乌脑海里突然涌现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孩提的哭喊,巫师的唱祝,失去孩子的父母都在悲鸣。 【他们轻手轻脚的上前…… 蒙住我的眼睛 将我从睡梦之中带出 去往那时间之谷 时间之谷 时间之谷啊 里面沉睡着人面蛇身的妖魔 它将撕碎我的身体 化为天地之水 天地之水啊 那是我反抗的泪……】 这还是许时乌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后面。 联想起方才魏然复所说的话,许时乌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再次浓郁起来,他蓦然停住脚步,“什么叫结束在你的手里?” 他的脚步一停,魏然复的笑声里好像起了微微的笑意,可手上的动作却不容置疑的带起他,许时乌的脚再次动了起来。 就像是必须跳完这支舞才能停下。 明月高悬,万物合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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