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坐到他的身边,他便下意识的避开了一切有可能的身体接触。 看上去谨慎的过分。 周眠只需要坐三站公交车,十分钟左右,他便下车了。 教学楼的位置有些偏,好在预留的时间足够,便也不用太过着急。 高数教室在五楼,周眠平时缺乏运动,爬上去难免有些气喘。 连带着向来苍白如纸的脸上都浮起了几分浅淡的艳色。 周眠到教室里和往常一样,选了一个比较偏的位置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但让周眠觉得不舒服的是,他们几乎全部选择坐在他的四周。 像是半辐射一般的,将他包围在其中。 周眠不安地将手中的笔捏紧,眼镜框滑落在鼻梁侧都没有心情去扶正。 就在他即将忍耐不住旁人隐晦的视线,想要换一个位置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令他厌恶的轻佻声音在耳侧响起。 “眠眠,今天怎么没回我信息?” 对方的声音有些低沉,仔细听来,还有几分不悦和埋怨。 来人名叫陆景焕,是R市上流圈子里颇有名气的混世魔王。 陆家是驻于市传承多年的老牌家族,旗下产业无数,在整个华国都颇有影响。 陆景焕上面还有两位姐姐,各个能力不凡,陆景焕是陆母年近四十才生下来的小儿子,全家人将他宠得简直没边。 这就造成了陆景焕几乎无所顾忌的性格。 他喜欢什么,就要得到什么,得不到的宁愿毁掉也不会转让给别人。 而此时,他正肆无忌惮的揽着周眠的腰,额头不顾青年的抵抗,靠在对方的颈侧。 陆景焕相貌出色,鼻梁高挺,五官棱角分明,桃花眼看着人时,似笑非笑,寒气逼人。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专订的衬衫,领口的扣子一直解开到微微鼓囊的胸口,小麦色的皮肤让他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野性。 他这样靠在周眠的身上,非但不显弱气,反倒像头占有欲十足的、保护自己的雌性的头狼。 周眠一直很厌恶对方这样高调的靠近自己。 以及被所有人注视着的、被对方压制的自己。 青年的背部被抵在冰冷的墙上,他阴冷的眼看着眼前的人,冷漠的张唇道:“陆景焕,离我远点。” 铃声响起来了,讲师已经走近教室,陆景焕看青年真的生气了,才慢慢松开松开桎梏。 他半趴在桌上,脸颊正对着周眠,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脑中想着什么下流的东西,眼神让周眠几欲作呕。 陆景焕当然能看到青年反感他的眼神,他很少被身边的人这样下链子,表情便慢慢冷了下来。 他微微迫近,宽大的手掌强行握住周眠细白的指尖,慢慢摩挲揉蹭,语意不明道:“眠眠,我问你话呢?为什么没回我信息?周姨说你今天上午没课。” 周眠的妈妈在陆景焕家当厨房的管事,当初周母和好赌将家产输光的周父离婚后便一个人带着周眠,生活难以为继。 也算是运气好,碰巧陆家当时在招做饭的阿姨,还必须要层层筛选。 周母厨艺很好,得了陆母的赏识,这才被留了下来。 周眠当时有十七八岁了,跟着周母一起住进了陆家的下人房。 少年时候的周眠与现在几乎没什么两样,他总是人群中最沉默的那个,瘦弱的身体上还带着些青紫的淤痕,苍白的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深黑的眼像是沉闷的黑夜。 少年周眠看起来阴郁森冷极了,像一具行走的骨头架子。 陆景焕第一次看到他就不喜欢,觉得这个人古怪阴森,像是都市传说里的走尸人。 走尸人,也就是行尸走肉。
第34章 神像3 周眠的高中时光是完全在陆景焕的阴影下度过的。 起初陆景焕是当做没他这个人, 毕竟两人阶级差距太大,平日里周眠除了读书上学,其余的时间门就一直窝在下人住的房子里。 陆母因为十分赏识周母,了解到周眠还在高中念书, 便单独给他配了一个小隔间。 周眠和周母都很感激陆家。 这几乎可以算作重生了, 周眠可以安静地学习, 再也不用忍耐周父醉酒赌输后的谩骂殴打, 也不用看着母亲过分辛苦劳累。 日子这样过下去似乎也有盼头。 但是, 到底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周眠不可能永远避开陆景焕。 陆景焕圈子里的朋友很多, 基本上都是众人捧着他,举办一次私趴都能弄得声势浩大。 偏偏陆家人宠他,不会过多苛责, 至多提醒两句。 那次周眠也是不巧, 他因为班级值日回去的迟了,恰好碰到了陆景焕带着众人喝酒疯玩。 少年周眠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寒碜的上衣, 和屋子里穿着名牌, 喝酒玩乐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垂头,想越过众人,回到自己的小隔间门里。 自然有人不会如他所愿。 陆景焕和周眠高中是一个班的,班级里跟陆景焕关系好的人自然清楚情况,见此便笑道:“陆哥,这就是你家那小奴隶?让他过来给我们跑跑腿倒酒呗。” 陆景焕本身就没把周眠放在心上, 也不认为那人说的哪里不对,随口便应下了。 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个冷淡古怪的家伙,自然是随便怎么折腾了。 周眠寄人篱下,对于主人家的要求自然没法拒绝。 于是,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成了陆景焕手下最好支使、最狼狈的跑腿。 当然,支使周眠的不止陆景焕一个人。 他们有时候会将周眠当做竞争的小玩意,猜测他买东西需要多久,看着周眠苍白着脸,来回奔跑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能让他们高兴很久。 或许是周眠足够逆来顺受、又或许是确实折腾的没意思了,周眠的日子才稍微好过一点。 他开始成为陆景焕一个人的跑腿,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奇怪了起来,他们不敢再逗他、支使他,像是被狠狠警告过一番。 陆景焕会带着周眠一起上下学,一日三餐拉着青年一起吃,经常将还留有吊牌的名贵衣衫丢给周眠,说是自己不穿的。 后面甚至不找借口了,心情好了能送一堆名贵的玩意儿给青年。 周眠自然不敢要,陆景焕这样太奇怪了,他并不觉得自己跟对方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 他不喜欢陆景焕,就像陆景焕第一眼见到他就不喜欢他一样。 不喜欢的人送的东西,自然不想要。 但陆景焕是谁,他哪里会管周眠喜不喜欢,只要是他给的,青年就必须收着。 用他的话来说,周眠就是他养的一条狗,主人给什么,他都得收着。 周眠最后还是沉默着收了下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陆少爷对周眠态度的变化。 只有周眠,无论陆景焕是折腾他还是开始隐晦地对他示好,他始终冷淡寡言的像是根本不认识对方。 只要陆景焕不主动喊他,在学校路上遇到,青年都能目不斜视的与对方擦肩而过。 周眠这副模样显然让陆景焕心里很是不爽。 于是陆景焕也学着周眠的模样,刻意的开始无视人。 周眠便又成了一个人。 他身材消瘦,面容寡淡,沉默无言,像是重新成为一抹阳光下的影子、大海中的水滴。 他重新成为了透明人。 直到再次调座位,周眠的身边坐过来一位温柔的女生。 陆景焕一直都在注视着青年,陆小少爷从来都没有他嘴里说的那么豁达。 他看着周眠开始被软化外面的一层坚冰,耐心地指导女生解题,主动给女生让座位。 陆景焕只是冷眼看着,心里讽刺周眠这么容易就被别人钓上手。 但慢慢的,他发现青年下课会默默去给女孩子接水,会接受女生送的礼物也会回礼。 他发现周眠其实也会笑,很矜持地抿唇轻笑,阴郁苍白的脸上像是被轻柔的晨风拂过。 陆景焕从来没见过周眠对着他笑。 他快嫉妒死了。 自此,陆景焕开始意识到一件事。 他想要周眠。 不是单纯的当做朋友,他想要周眠成为他一个人的。 只属于他一个人。 陆景焕十几年来要什么有什么,从不需要耍什么手段。 但他第一次在周眠身上耍了手段。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告诉周姨,周眠谈恋爱了。 周母是个很传统的华夏母亲,她几乎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周眠身上,只希望儿子能长大成材,过上更好的生活。 周眠那天被训斥了很久,他甚至没有解释的机会。 最后他还是和那个女生调开了位置。 而这次,陆景焕不会允许别人再趁机而入了。 他开始时常出现在青年身边,刻意拉近与青年的关系,即便是陆家全家人出去旅游,他也要找借口带着周眠。 周眠拒绝,他就巧言令色地去劝说周姨。 他不再充当骄傲跋扈的上位者,而是开始徐徐图之,企图在青年心中建立起一个好的形象。 陆景焕以为自己温水煮青蛙总能一天能成功,但没想到,意外总是比计划先到。 高中毕业的那天晚上他很高兴,喝了不少酒,或许是其他人的撺掇、又或许是气氛太好。 陆景焕回家后迷迷糊糊去了周眠的小间门隔,他不顾青年的反抗,将对方的双手紧紧锁起来,强行逼迫对方接吻。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的在周眠的面前表露出自己掠夺占有的心思,以至于险些停不下来。 陆景焕的手在最后一刻停在青年的腰侧,哑着嗓子说:“眠眠,我们交往吧。” 周眠浑身都在抖,他垂着头,脸色白的要命,偏偏嘴唇被人咬得通红,看起来简直像某种冷淡的勾引。 陆景焕其实没有喝的太醉,他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他一定要得到周眠。 但让陆景焕没想到的是,周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周眠。 以至于当她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陆景焕知道事情暂时没法像自己预想的那样走下去了,他只能先安抚住周母,试图和周母表白他对周眠的真心。 但周母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和恩人家的儿子搞在一起? 更不用提陆家家大业大,周眠和陆景焕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景焕本想着先退一步,但向来沉默无言的周眠却抬起头,他深黑的眼看也没看陆景焕一眼,在周母面前冷声否定道:“妈,我不喜欢他,大学我想出去自己一个人住。” 这种情况下周母自然同意了,甚至开始有意无意的不让陆景焕和周眠单独相处。
158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