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到时候沈槐安会叫人,姬暮云率先解决了外面的人。 远远看起来,就像是靠在门上睡着了一样。 白色宫纱垂帘,宫内亮如白昼,无数氤氲的白雾,模糊着视线。 沈槐安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坐在浴池里泡着,双手搭在浴池边缘上。 几个眉清目秀的太监,跪在地上擦背的擦背,捶胳膊的捶胳膊。 沈槐安半阖着眼,舒服地享受着,好不惬意。 几个太监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了一身红衣,面色从容的姬暮云。 嘘。 姬暮云食指放在淡色的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个太监浑身发抖,微微张大的嘴唇,在姬暮云冷然的神色下。 欲想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又重新咽了回去。 沈槐安动也没动一下,开口道:“不是让你去找姬暮云吗?怎么?你们两个是亲兄弟,连个联络方式都没有?” 姬暮云朝他走过去,在后背站定。 其他太监收了手,小心翼翼退开。 沈槐安睁开眼睛,转头往后看去,瞬间大惊失色,尖利着嗓子,“好啊你们几个杂碎,有外人来了也不通知咱家一声。” “督主恕罪!”一群太监噗通噗通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姬暮云冷凝着他,摩擦着右手指腹,“你找我,是想把我押送去崇政殿面见皇帝。” 连话语里都带着一丝冷意,让沈槐安这个在宫里圆滑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姬暮云这样的人,浑身上下气质冷凝,像一把冷冰冰的刀。 奇怪,明明以前在宫里时,他也见过姬暮云。 那个时候的姬暮云是什么样呢? 现在的姬暮云太过让人惊讶了,以前的姬暮云是什么样子,他记忆中已经想不起来了。 沈槐安捂嘴咳嗽了几声,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宫殿里,顿时只剩下他和姬暮云两人。 一人年过半百,头发全白却不失柔滑。 一人年少不过十七八岁,一身红衣耀眼气质如同天山雪莲。 “姬家是死罪,金越绝长跪崇政殿求娶你,但你在嫁进金家时被人劫走。姬暮云啊姬暮云,你如今回来上京,当真只是是为了报仇?”沈槐安站起身,走到架子前慢条斯理换着衣服。 他仿佛没有感受到死亡的笼罩,浑身全然是漫不经心。 姬暮云直视他的背影,闻言连分表情都没变一下。 只是嗓音里充满了疑惑,“你记恨姬家,暗中也有你的出手,那你为什么要救下姬岁聿?” 沈槐安穿戴整齐,朝桌案走去,翻着折子,“小聿子是个好人,当一个好人心里充满仇恨的时候,你猜他未来能走到何种地步?” 姬暮云右手指腹间的萤针露出了一端来,泛着漂亮诱人的浅蓝色光芒。 姬暮云平静道:“坐到你的这个位置是轻而易举。” 从外传来一道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兵器和腰间的腰饰相碰,发出一阵脆响声。 沈槐安抬起眼帘,看向笔直的姬暮云,轻声道:“姬暮云,你不怕有来无回吗?” 姬暮云淡然勾了个唇,这是他在这具身体里,第一次笑。 但脸仿佛僵硬住,他还是很不习惯做任何表情。 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收敛了笑,恢复成漠然的模样。 手中的萤针直射沈槐安的眉心,速度之快犹如光阴利剑。 沈槐安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一下,眉心被轻柔碰了一下。 浑身变得透心凉,直愣愣保持着一个姿势。 姬暮云转身,话语进入到气息哀绝之人的耳朵里,“我猜你们肯定想不到,我杀人的武器是什么,你们永远也找不到这件武器。” 一大群锦衣卫包围了司礼监宫殿,先前从浴池内走出去的太监,分别去找了锦衣卫和姬岁聿。 皇帝建立了锦衣卫,同时也放权给司礼监。 以皇帝多疑的性子,他谁也信不过。 锦衣卫为皇帝做事,明里暗里的人很多,各个地方都设有卫所。 而东厂的存在,既是为了照顾皇帝,同时也有监视锦衣卫的作用。 按道理来说,姬岁聿的存在,但凡有人知道,必然是死罪。 可姬岁聿出现在司礼监宫殿,成了太监,是司礼监掌印罩着的人。 锦衣卫知道姬家罪人姬岁聿还活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 靠近宫殿的时候,带刀的锦衣卫拦住姬岁聿,“姬公公,你毫无自保的能力,里面就别进去了。” 姬岁聿刚去了根,时间还不长,身体上还没发生变化。 他一双棕色的眼眸,冷凌凌注视着安静的宫殿,“刚刚传信的小李子说,里面的人是姬暮云。自姬家入狱后,我们也有三月没见了。” 锦衣卫扫了他一眼,移开目光带人往宫殿内走去,姬岁聿跟在后面。 等进了宫殿,浴池内还漂浮着浅淡的白雾,有些模糊。 姬岁聿朝沈槐安看折子的地方走去,穿过内门,一眼就看到了桌案后坐着的人。 “督主?”姬岁聿叫了沈槐安一声,看起来好像只是在深思一样。 “他死了。”一把泛着无尽寒意的剑,从后横在了脖子上。 主人的声音,和他手上的剑一样冷。 姬岁聿僵在原地,嘴唇蠕动几下,话语被哽在喉咙,怎么也张不了口。 姬暮云倒是没想那么多,问道:“要和我一起走吗?” 姬岁聿脑海中紧绷的弦突然就断掉,他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不,我要留下,做东厂掌印。” 剑从眼前晃过,等姬岁聿转身时,原地早就没了姬暮云的身影。 姬岁聿神色怔忡着,从姬家落难后,三个多月过去。 度日如度年,如今再次相见,他居然都没来得及见他一眼。 可他没有选择,沈槐安把他从牢狱里救来司礼监时,当日他就去了根。 从今以后,他是个太监。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一类人。 而这上京,便再也没了姬岁聿这个人。
第7章 “这是七日散” 司礼监这个地方,有很多条秘密小道。 姬暮云避开外面包围的锦衣卫,跃进黑暗里。 但整个司礼监宫,早就被锦衣卫给包围了。 锦衣卫正愁抓不到杀害金越绝的人,不管进入司礼监的人,和杀害金越绝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 他们也好抓到那贼人,好在皇上面前交差。 姬暮云刚落在宫道上,冷光在夜色里闪现。 武功高强的锦衣卫提着剑朝他杀来,姬暮云往旁边一躲,一剑挥下,浓稠的血腥味瞬间扩散。 “准备弓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万千箭矢密密麻麻射来。 主脑散着的蓝光越来越耀眼,衬托着脸上的银色面具如同鬼魅闪过。 主脑声音带着担忧,“主人,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快走。” 他在一具人类的躯体里,如果躯体死亡,主脑不知道他能不能进入到其他人的身体里去。 握剑的手被箭羽射中,胳膊只是抖了一下,继续斩杀着身边的锦衣卫。 “所有人听令,今夜务必活捉了姬暮云,否则全部提头来见!” 司礼监里的同僚告诉他们,司礼监掌印已死,进入司礼监的人就是姬暮云。 锦衣卫多多少少对曾经姬家嫡子有所耳闻,传言他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世家公子。 可被贼人劫走一趟,也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姬暮云为何如此厉害? 莫不是是传言有误?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姬家也不必走到如今这一步。 姬暮云一身红衣染尽了鲜血,有锦衣卫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舔了下自己的唇角,血液沾上舌尖,一股铁锈味和腥味蔓延在舌根上。 姬暮云抽出剑,“原来血是这种味道。” 姬暮云看准时机,一剑劈去,前方的锦衣卫倒在地上抽搐着。 姬暮云果断狠辣的手段,吓到了在场所有的锦衣卫,有些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在上京是百姓口中的铁面修罗,人人闻之变色。 可今夜在他们眼中,姬暮云砍人如砍大白菜,浑身都是血迹,他才是真正的铁面修罗。 杀人不眨眼,他才是真正的,杀人魔头! 姬暮云趁着他们不敢上前的空当,身影一掠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他往皇城西豫的方向去,所有人给我追!” 他们身居锦衣卫要职,姬暮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潜入金家杀了金越绝,趁他们四处调查。又进入东厂,杀了东厂掌印。 抓到人还好,如果没有抓到人。 他们锦衣卫,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朝廷两大重要的人物,接连被杀,明日早朝皇上指不定要革他们的职。 革职还是小事,所有的锦衣卫出动,上京被闹得天翻地覆。 他们面临的结局只怕是一个身首异处。 上京很快陷入在一股凝重的气氛当中,已然睡下的人,都被这些大动静给吵醒。 家家户户亮起灯光,黑暗的世界被点亮光彩。 武功高强的锦衣卫甩掉自己的同伴,犹如饿狼见到鲜肉,对姬暮云穷追不舍。 胳膊上的血开始变成黑色,整只胳膊都被麻痹掉,眼前有些发黑。 姬暮云微不可察蹙了一下眉,但也没在意这点小细节。 他偏头看向身后,左手往后甩去,贴着指腹的萤针快如闪电射进了他们的眉心。 追上他的锦衣卫,顷刻之间就从房梁上掉了下去。 “噗。”一大口浓稠的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姬暮云朝四处看去,消失在了紧密的房舍当中。 —— 啪嗒。 青瓦掉在地上碎裂成几块,屋内的人快速拿起桌上的剑,“谁在外面?” 打开房门时,前方只有几片碎瓦,院子里干干净净,连个鬼影都没有。 冰冷的触感贴着脖颈,江天阔瞬间僵住,眼珠子转动,“这位好汉,莫不是走错了屋舍?” 这人轻功到底是有多厉害?为何靠近时,他无所察觉? 浓烈的血腥味进入鼻息,江天阔勾唇一笑,暗想道:受了重伤,居然也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简直是自寻死路。 “我认得你,在渔村我救过你们。”锋利的剑刃刺进皮肉里,血珠子冒了出来。 姬暮云冷静道:“锦衣卫快追上来了,帮我就当还了渔村的恩情。” 江天阔的笑凝固在脸上,当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和从容的语气,心里足以用震惊来形容。 这姬暮云简直就是疯子,怎么就惹上了锦衣卫? 难怪这两天他叫去的人,找不到姬暮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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