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里时间流逝速度很慢,外面六十年,阴间就是三百年…… 【宿主,请不要松懈警惕……】 系统平直机械的声音,让姜凌瞬间清醒了几分,他隐约听到屋内有说话声,仔细听那些声音更嘈杂了。 好像房间里挤满了人,细细低语不知说着什么。 他倏然睁开了眼睛,看到周遭的黑暗里人头攒动,这些“人”没有五官,影子细长。 姜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身体却无法动弹半分。 不过除了这些“人”外,床尾好像还有个东西,存在感很强。 他垂下眼帘,往下瞟了一眼,顿时瞳孔微缩。 床尾紧挨着一匹高大的“黑马”,身体比寻常的马扁平宽大,造型奇怪中透着诡异,往上是个隆起来的轮廓。 这可能又是纸扎的骑马人,姜凌心里暗想。 不过见他们没有攻击意思,他也就见怪不怪地闭上眼睛,在阴气围绕中渐渐睡去。 次日天光微亮,姜凌从床上起来。 阴间没有太阳,光亮淡淡的,像是月亮被云层半遮后折射的光。 他昨晚虽然没有被吓到,但是身体机能被阴气侵蚀,后背还是出了道虚汗。 穿心像是掐准了时间,这时过来给他送早饭。 “早上好!”她笑容活泼,脸上的腮红更加鲜艳了。 姜凌眼下淡淡青黑,脸颊发白,几缕汗湿的发丝贴着鬓边。 “……”他不太好。 “啧。”穿心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无奈地说:“一帮乡巴佬鬼,怎么跟从来没吃过人一样!” 他往桌上看了一眼,看到桌上三菜一汤,卖相还不错,不是奇怪的东西。 “你们……也需要吃饭?” 这个问题乍一听相当冒昧。 穿心双手抱着托盘,扬起下巴理所当然地说: "为什么不要吃?我们吃得比活人还细致讲究。" 接着,她阴森森地咧嘴笑道:"你要好好吃饭,吃得白白胖胖的……" 姜凌拿着瓷勺舀粥的动作停住,觉得面前的饭都不香了。 穿心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期待的视线静静注视他。 结果半天等不到询问,急性子的她索性直接问: “我要走了,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姜凌思索片刻,道: “谢谢你给我送饭。” “……”穿心顿时噎住,随即笑起来循循善诱地说: “你想不想去见见主人,或者让我带什么话……比如不要杀我,我愿意侍奉主人,为他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什么的。” 姜凌淡定放下汤勺,“来这里的祭品有活下来的吗?” “……这倒是没有。” 他做了请的动作,微笑道:“慢走不送。” 穿心吃了瘪又无法反驳,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跟昨晚一样给大门上了锁。 她从这座院落出来后,就径自去了古亭。 …… 古亭周围空荡荒凉,乱石间是一块块残破的石碑。 石桌上放着一盘黑白棋子,棋局已成,迷雾层层。 顾流渊修长两指夹着一颗黑子,轻轻放在面前的棋盘上,他冷静沉稳的眉眼间,笼罩着几分疑惑。 “他……看上去很糟糕?” 穿心一边回想,一边说:“其实还好,那群鬼已经很听话了,没有像对之前的祭品一样,把人吓出失心疯。” 他们不可能完全退避,这阴间到处都是鬼。 “主人,为什么要等他主动提要求,你要是想见他,我直接把人带过来不就行了。” 穿心想到临走前主人特别交代,让她在屋里面多待一会儿,如果想见他就带人过来。 这从未有过的奇怪“嘱咐”,让她很是纳闷。 可是对方态度平和,表示没想法。 顾流渊手中落子的动作凝滞,他抬起黑森森的眼睛,冷冰冰地扫了红袄纸人一眼。 这道视线让穿心如坠冰窖,原本立体的身体迅速变薄变小,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寒风吹跑了。 她意识到自己太得意忘形,失去了应有的主仆分寸。 “好好看着他,别做多余的事。”顾流渊垂下眼眸,利落地放下最后一只黑子。 红袄纸人瞬间膨胀立体,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说: “好的,主人。” 如此过了三天三夜。 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朋友”,突然造访这座小小院落。 从起夜看到厕所门边,跪坐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男人,到走回卧室路上满地血水,再到被一阵孩子的嬉笑声吵醒。 他半梦半醒地转过头,发现有几个脸白惨惨的小孩,绕着床边来回地踢皮球。 这天穿心送饭时还带了一个东西,小小一块形状像是石墨。 她说这叫魂香,产自忘川,功效是帮助睡眠。 魂香的味道淡得无味,但是点上的整个晚上,没有鬼魂再来找他“寒暄”,从窗子望出去连个鬼影都没有。 总之,姜凌睡得很舒服,这是他来到阴间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姜凌神清气爽,一边吃着精致的早点,一边翻着书架上看到的古早小说。 隐隐约约听到穿心在香炉前,打开盖子换魂香石时,小声地叹气道: “魂香数量稀缺,有市无价,本来是顶级的十全大补药,现在却用来焚香,真是暴殄天物啊……” 姜凌看着面前的丰盛早点,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这给他吃得也太好了,还送了这看上去珍贵的魂香,不知道的真以为他被邀请的贵客呢。 而且看穿心的态度,不像是每个“祭品”都有的待遇。 男主……到底想干嘛? 他心里惴惴不安,难道自己还有其他利用价值? 还剩下三天,要不要临死前搞清楚原因…… 当看到穿心拿着托盘转身之际,姜凌眼眸清亮闪烁,开口道: “穿心,我能出去走走吗?” 穿心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口吻公事公办道:“正常来说不能。” 接着,她倏然笑了起来,说:“不过,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或者去见我的主人。” “……” 片刻后,古亭里。 好巧不巧,此时还有另一只纸人,是个戴着宽帽和紫衣的少年,亭子外面还多了一只黑色的“骏马”。 姜凌一眼就认出来,是前两天半夜他床边的纸扎骑马人。 紫衣少年两手拿着一叠厚厚的纸张,低头念着上面的内容,语气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义愤填膺。 “十六岁那年颠沛流离,穷苦的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位贵人,教授他阴阳两界、玄学奥秘等等知识,但是他竟然不知恩图报,还心生歹念,对自己的恩师下毒手,试图抢夺法器……” 姜凌脚下停顿,目光愕然。 这事无巨细的描述和形容,怎么那么像是“自己”干过的缺德事? “他打着青城张天师的幌子,在a城b城c城招摇撞骗,欺软怕硬专逮小鬼,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顾流渊泰然自若地品茶,神情高深莫测。 随着身边紫衣少年声音渐止,他看到了姜凌伫立在台阶前,迟迟不敢往迈步向前。 从他的眼神里,竟然读懂了一丝尴尬。 顾流渊也是动作微顿,他让下属调查姜凌的资料,想详细了解这个人的脾性、底细。 半个小时前,对方自信地回来汇报。 下属效率这么高是好事。 不过,他没想到姜凌会出现,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第39章 冥界大佬的病弱小天师9 干枯的歪脖子树上,最后一片干瘪的叶子在风中飘舞。 姜凌大气不敢喘,连路过的风都觉得更阴冷。 迎着三道目光的注视,他慢腾腾地走上台阶,一阶、两阶、三阶……走到了亭子里。 “主人,这还有三本记录,小到吃错药中毒,上树掏鸟窝被鬼一脚踹下来,养狗最后发现是狼被咬了一口跑了……” 紫衣少年不在乎他脸面,掏出三本资料就又要念。 经过片刻的心理准备,姜凌已经面上平静,觉得完全不会受到“伤害”。 直到紫衣少年又开口说:“他还勾引朋友的妻子,并与之幽会,东窗事发后狼狈遁走,朋友间皆以他为耻辱……” 姜凌心里咯噔一下,这些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也有?? “吊颈,可以了。”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制止了紫衣少年继续诵读。 吊颈唰地合上资料,满脸忿忿地问: “主人,像这么可恶的人,要不干脆丢进油锅里炸算了?” 顾流渊垂着眼眸,看着盏中清澈茶水,沉吟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地说: “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需查清事实才能断定个人好恶。” 吊颈睁圆了眼睛,什么时候主人也开始分辨好恶了?正常操作不都是看谁不顺眼就丢进油锅炸吗? “咳咳……”姜凌轻轻咳嗽了两声。 气氛顿时一静,接着顾流渊打了个手势。 穿心和吊颈沉默地走到他身后,站在柱子旁边跟两尊小门神似的。 “请坐。”顾流渊矜持微笑,态度客气。 这样的清雅从容的气质,完全没有半点鬼的邪气,以及修罗的凶煞。 也许是错觉,周围的阴气和压迫感处在一个舒服的状态。 姜凌肩膀顿时放松,他犹豫了一瞬,识时务地在对面坐了下来。 周遭无风,显得更加安静。 这时,紫衣少年过来斟茶,茶水倒在瓷杯里,飘香四溢。 姜凌狐疑地看了一眼茶杯。 顾流渊握着瓷杯,低头抿了口茶,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青城山的张逸之,我倒是有几分印象,确实有些实力……我身上这道玄铁锁就是拜他所赐。” “……”姜凌看向他手腕上的锁链,心里很是讶异。 不会吧,这么巧啊?? “吊颈冲动鲁莽,说话喜欢添油加醋,刚才多有冒犯,不知你竟是大名鼎鼎的‘张天师弟子’。” 后面的重要头衔故意咬重,也许是姜凌心虚,听起来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讽刺。 姜凌心里突突的,面上讪笑说: “不,他言辞中肯,情感真挚,我……的确并非张天师弟子,也从未见过大师本人。” “那与朋友妻子幽会……” 姜凌心里无语,连忙澄清道:“误会,朋友妻子摔伤了手,我只是帮忙扶了一把。” 顾流渊神情泰然,从这三言两语里,套出了事实真相,轻而易举就看出他的拘谨、害怕。 连后面说谎话也磕磕巴巴,就差脸上写着“我在掩饰”“这句保真”了。 姜凌把自己老底都交代了,倏然反应过来什么,下意识去看对方的眼睛,眼底隐隐泛着戏谑的笑意。
77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