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觉得这花很美和独特,让他联想到海岸边的晚霞,绚丽炙热。 不太常见,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是在那家咖啡馆里,不过当时的花是蓝色的,今天陆寒漪送的是红色的。 “在路上的花店看到的,我觉得你会喜欢,所以帮你带了一束花。” 这花的确是重新买的,却是钟意已久。 “喜欢喜欢。” 不过是来见他的路上经过花店,就会想起带一束他喜欢的花,这种感觉就像一直被人放在心间惦记着。 还……有点浪漫。 姜凌放在被子里的手紧张地握住,看着坐在床边的陆寒漪,两人把之前的误会说开了,气氛慢慢变得宁静平和。 他明白了陆寒漪远离自己,是担心体内怪物携带的“厄运”连累他。 “我送你的项链,心意不假。”陆寒漪特意强调这一点,看起来相当执拗。 姜凌想起那天水下的事,脸颊微微泛红。 发生过的事,确实不能掺假。 他轻咳了两声,眼神有些飘忽地说:“嗯……知道了。” 空气沉默了片刻,姜凌却有些犹豫,心想是否要问一个“敏感”的问题。 陆寒漪正低头为他削苹果,修长的手指握刀非常熟练。 姜凌心里莫名感到不适,他移开了目光,嗫嚅地说: “既然你担心厄运连累我,怎么愿意回来见我了?” 难道怪物的“厄运之力”失效了…… 陆寒漪削苹果的手指顿住,他抬起俊美的脸庞,眼底一片温柔缱绻,轻笑道: “它不会再影响你,以后我们可以在一起。” 姜凌面露不解,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 陆寒漪眼眸清冷,轻声道:“不重要。” 这样的他让姜凌感到不安,病了那么久脑子都有点糊涂了,姜凌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寒漪,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 “你身上的触手,我怎么看不见它们了……” 姜凌着实有点好奇,那么大的东西怎么藏得住呢。 他本靠坐在床头,这时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手轻松按住陆寒漪的肩膀,然后探头往他身后看。 这一看,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那条疑似蝈蝈的纤细小触手,从陆寒漪脊梁上钻出来,在他面前慢悠悠地晃荡,不过那细长的触须没了,只剩下自身长度的一半,横截面已经自我愈合,附近长出柔软的黑色组织物。 它就像是被人拦腰斩断,从断口上判断下刀者十足的冷静心狠。 陆寒漪身后出现了其他触手,尽管它们体型不同,却一致地出现同样的断口,速度极为迟钝地在半空游离,地板上蠕动乱爬。 这个画面难以形容,血腥而残忍。 “……”姜凌神情惊愕,半晌说不出话来。 谁……这么对它们? 陆寒漪朝他微微一笑,平静地有些可怕,温声说: “是我做的,这个办法很好。” 姜凌心里警铃大作,有一瞬间觉得陆寒漪不是“人”。 “别害怕……” 陆寒漪站了起来,想要哄一哄他,可是刚刚伸出手,门口却响起了另一道呵斥的声音。 “陆寒漪!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司徒长风一身量身剪裁的白色西装,脸色愠怒,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陆寒漪悄然收回了手,冷静地转过身,语气淡淡地开口: “我来见他,不需要你允许。” 司徒长风表情不善,“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算什么东西。" “你!!”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打起来,姜凌因为着急而气血上涌,他偏过头急促地咳嗽起来。 “你们……” 两人皆脸色一变,陆寒漪反应更快,连忙扶住了他,脸上的从容荡然无存。 不过才分别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医院里吵什么吵,小风你也太不懂事了,不知道凌儿现在什么情况吗?!” 病房门口已经堵了几个护士,姜昭明的出现让他们一哄而散,他负着双手,神情严肃地进入病房。 看见陆寒漪的时候,眼神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厌恶。 “对不起,伯父。”司徒长风低头认错,说。 看着姜凌苍白如纸的脸,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陆寒漪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阿凌,他怎么会……” 气氛陡然安静,沉重地让人心惊。 姜昭明神情忽地颓然,半侧过身开口: “凌儿……大夫说是肺癌晚期。” “……” 姜昭明眼眶微红,浑浊的眼珠往天花板看了看,然后大手一挥说: “都出去吧,别打扰他休息。对了,你跟我出来一下,我几句话跟你说。” 他手指指向的正是陆寒漪。 姜昭明刚转过身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央求声。 “爸,你别赶他走,让他留下来吧……” 姜凌眼睛雾蒙蒙的,嘴唇干裂发白,他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方巾捂住嘴巴,拿出来时果然沾染了血迹。 这次请求父亲也许是最后一次,即便要面临违背“父亲意愿”,走剧情失败的可能,他也必须现在开口。 不说清空男主黑化值,单论对方为自己做的牺牲,也必须让他留下来。 姜昭明脸色微变,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留下了一个刚毅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回去,好好躺着。” 大概率……是默许了? 姜凌眼里带着笑意,看了陆寒漪一眼,等三人离开病房后,才得偿所愿地躺回床上。 医院走廊上没什么人,显得冷冷清清。 司徒长风先走一步,姜昭明单独找陆寒漪说话。 姜昭明饱受岁月沧桑的脸上,眉心常年形成“川”字,他目光审视地上下打量面前比他还高许多的少年。 “我之前警告过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他声音如钟般,说道。 “我爱他。” 陆寒漪眼眸平静如水,答道。 “你不知道,司徒长风是他的……” 陆寒漪轻嗤了一声,“我猜他们的婚约,不会继续履行了吧?” 被轻而易举戳破,让姜昭明脸色有点难看。 不过这确是事实,当姜凌得知自己患上绝症后,为了不耽误司徒长风,第一个提出了取消婚约。 司徒家里自然同意,而司徒长风因为公司忙碌,偶尔抽空过来探望姜凌。 “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姜昭明语气咄咄逼人,“你有什么诚意,能让我给你机会?” 陆寒漪坦然一笑,说: “我可以付出一切,只求留在他身边,我想……或许还有办法。” 救他的办法。 付出一切……姜昭明顿时愣住了,心情极为复杂,不由得重新正视面前的少年。 他知道这个少年是认真的。 那份情感也是不可置疑的,不属于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往来,而是纯粹得过分的“爱意”,并将它奉为真理,甘愿倾其所有。 少年身上任何一点都可以批判,唯有这份感情不可亵渎。 翌日早晨,窗外鸟语花香。 姜凌在昏迷中,额头上隐约传来温热感,似乎有人在轻柔地为他擦拭脸颊。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他想到了那天别墅的暴雨夜里,一直在他床前默默守护的人……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陆寒漪的面容。 对方正稍微俯下身,见他醒来只是看了一眼,温润的眉眼荡开笑意。 “醒了?” 姜凌恍惚地看着他,确信这就是那天整夜照顾自己的人。 他一直以为陆寒漪人间蒸发,其实对方从未离开过自己身边。 陆寒漪不在意他突然出神,将手里的毛巾仔细折叠。 “未来的康复时间里,由我来照顾你……别担心,已经征得伯父同意。” 姜凌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能说动姜父那个老顽固,真有两把刷子啊! 下一刻,系统没眼见地打破这美好气氛。 【宿主,你还有三天时间。】 姜凌:“……” 接着,他感觉额前发丝被人拨开,一只温热的手掌托住脸颊,淡淡的薄荷香味钻入鼻尖。 “在想什么?”一道轻声的呢喃,在耳畔响起。 姜凌仰头望着他,神情微怔,这张脸可真好看啊。 陆寒漪眼里笑容更深,俯身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是带着细微凉意的柔软。 “有几个朋友,他们过来看你。” 姜凌愕然地回过头,就看到门口站满了人,有林彦、苏朵、卓妍妍、何凌云,司徒长风站在最后。 “凌子,我太想你了。”林彦走过来,与他深深拥抱。 “安心治疗,会好起来的。” “一定要坚持,不能放弃。” “……” 他们一张张鲜活明亮的面孔,围在病床附近,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变。 姜凌眼眶有些热润,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一个上午,大家都沉浸在回忆当中。 等人们陆续离开了,病房里又恢复了沉静,只有陆寒漪还留在他身边,始终寸步不离。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次日上午。 姜凌坐着轮椅,在窗前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陆寒漪端着一碗清汤面,出现在他面前,温声说:“阿凌,该吃饭了。” 姜凌目光向下移,面条用料寡淡,点缀着些许葱花,却清香扑鼻。 即使他没有食欲,但还是不忍辜负这份心意。 陆寒漪目光敏锐,捕捉到他手里的东西,说:“这是什么……我帮你拿着吧。” 姜凌松开了手指,露出掌心里一只孔雀蓝釉瓷罐。 他爱惜地抚摸它,脸上泛起笑意,“那天你走得急,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 陆寒漪瞬间怔愣,哑着声道:“你……知道?” 姜凌抬头望着他,眼眸里浮现点点碎光,说: “当时你就站在我身边,你当时看上去太伤心了,我后来想了想,好像只有你知道我的喜好。” 不过是这几句话,陆寒漪就感到心脏跳如擂鼓。 姜凌没有看他的反应,兀自端着面条呲溜溜吃起来。 不得不说,陆寒漪厨艺真不错。 在这无言默契的气氛里,他看到陆寒漪转过身,在床头桌前摆弄花瓶,细致地重新换上一枝剑兰花。 “这花开得真好,它有什么寓意吗?” 陆寒漪嘴角微微上扬,“赠给爱人,表达心意,还有……” 他眸光渐深,收敛了笑意,却倏然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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