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慕俞又看了眼那棵万年青,看不出一点埋过药的痕迹,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 程启已经连续几天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记起那天,他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等他从后脑勺的剧痛中醒过来,却看见傅远擎冷着张脸抱着衣衫不整的青年,从他面前走过。 那青年被裹在西装外套之中,只有一双雪白的小腿垂在手臂边,上面泛红的吻痕简直令人心惊。 程启不敢想象,在他被打晕的那段时间里,慕俞究竟遭遇了什么。 但只要他一问起慕俞,一同工作的其他保镖就会朝他露出鄙夷的神情来,“你跟着慕少爷贴身保护他,都能把他保护成那样,还有脸问慕少爷的情况?” 当时傅远擎派人保护慕俞时,保镖们都争得很激烈,最后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竞争的程启被选上了——只因当时慕俞被小明星爬床时,跟在傅远擎身边的是他,发觉不对冲进去制服那个小明星也是他。 周围保镖对他的嫉妒,他当然能够感受到,但那时他只觉得不解,那样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少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却也同时失去了保护他的资格,但慕俞似乎并未将那天发生的事都告诉傅远擎,因此傅远擎并不知道他们的同谋关系,只以为他是在保护慕俞的过程中被打晕,因此并未将他解雇。 此时此刻,程启心中只有深深的悔意——如果那天,他没有因许暮宁在生日当夜失落的模样而生出多余的同情心来,而是直接将对方打晕扔在慕俞的别墅中,是否一切会有所改变。 但再多的如果,也已改变不了现实。 为了赎罪,程启自请留在了别墅中。 看守被关在别墅中的许暮宁。 “今天是你送饭啊。”透过探视窗,许暮宁看见了站在门前的程启。 他的状态绝不算好,但也不差,原本就偏长的黑发更长了,几乎将他半张侧脸遮掩住,黑发下的脸透着股点苍白的色泽,雌雄难辨的脸庞如今愈发阴柔。 难怪慕俞当时会把他误认为是女孩,在这种环境下,就连程启脸上都不可抑制地冒了点胡渣,许暮宁脸上却还是照样干净,如果不是程启知道他的本性,也许也会被他此时柔弱的模样所迷惑。 程启没应他的话,他仅只是用厌恶的眼神看了许暮宁一眼,便把手中的餐盘通过装在门上的送餐装置送了过去——这扇门是为了关住许暮宁才装的,送餐的过程中能完全隔绝双方的接触。 许暮宁却没立刻把餐盘端走,他忽然道:“你是叫……程启?” 尽管不知道许暮宁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程启还是以沉默应之。 许暮宁却是轻笑了一声:“那天,慕俞在床上可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毒蛇冲着它的敌人,吐出了含毒的蛇信。 “你听到了吗?” “砰!” 程启终于忍耐不住,冲探视窗上重重一拳挥了过去,那门轰地一声,高大保镖手背上满是狰狞的青筋。 若是那一拳落在许暮宁头上,也许真能将许暮宁头颅都打碎。 程启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杀意,怒声道:“再提一句慕少爷,我就把你杀了!”
第34章 纨绔二少34 夜里,程启和另一个保镖换了班,他回到楼下,其他保镖都吃上饭了,只有他的餐盘被随意地丢在一旁,上面的菜饭有些混乱,似乎是被人动过了。 几个保镖正一边吃一边高谈阔论,没人看他,程启也不在意,他拿了自己的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翻了翻没在里面找到除了饭菜以外的东西,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程启!” 程启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另一个保镖在叫他。 因为他保护慕俞出了差错,其他保镖都很不待见他,这还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有人主动理他。 程启抬起头来,看向叫他的人,但没有说话询问,自那件事后,他愈发沉闷了,除非必要绝不张口说话。 叫他的那名保镖前几天骂他骂得可凶了,此时此刻却仿佛和他很亲密般,道:“慕少爷最近好像生了病,傅总准备明天就把那家伙送出国外,连直升飞机的航道都申请好了,这事你知道吗?” “那家伙”自然指的是楼上的许暮宁,然而程启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而是,“慕少爷生病了?生了什么病?”程启心脏都被吊了起来。 那保镖还想说什么,一旁人却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哼笑道:“算了吧,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慕少爷怎么可能还会和他联络?他能知道个屁!” “呵呵,也是。”说着,一众人都哄笑起来。 程启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准备告诉自己了,他眉头紧锁,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决心接下来无论这群人对他说什么,他都不准备回答了。 然而,那名保镖又接着道:“我是想说,那家伙明天一早就要被送出国了,听说是送去非洲那边挖矿,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要想干嘛,今晚是唯一的机会了,你来不来?” 程启洗餐盘的动作一顿,还是出声了:“干嘛?” “当然是有仇报仇了!那天慕少爷都被他弄成那样,估计都干过不只一次了,你就不记恨他?不想报仇?”那人说着,嘀咕着道:“妈的,我都没干过,也不知道慕少爷是什么滋味……啊!” 餐盘落地声响起的同时,他身体忽地腾了空,却是突然冲到他面前的程启,猛地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这人也算是大块头,却是被程启单手举到半空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喉口发出“嗬嗬”的声音,周围人俱是悚然,大喊道:“程启你干嘛,是要杀人吗?!”这样说着,却没人敢上前来制止,都被程启难看的脸色吓住了。 那人的挣扎逐渐变弱了,脸都涨得紫青,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程启却忽然松了手,那人便轰然倒地,伏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呛咳。 程启站在他面前,眼中狰狞的血意仍未消退,他冷冷道:“慕少爷,也是你们敢觊觎的?” 说完,程启便径直离开了,没人敢阻拦他。 夜里,程启在床上睁着眼躺到深夜。 他的脑中很混乱,一会想着慕俞生的什么病,一会响起许暮宁那句阴毒的“他在床上喊你”,一会是慕俞抱着他,甜声说着“程大哥”的画面,一会又是他被傅远擎抱在怀里,露出的小腿满是红痕,这一切仿佛纠缠在一起的线团,混乱不堪。 这时,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程启知道他们是要去“教训”许暮宁了,然而他对此最大的反应,却是闭上了双眼。 如果是过去的他,会去制止那些保镖伤害人,然而现在他虽不至于加入其中,却也再也不会阻拦。 在混乱声中,程启渐渐坠入梦乡,梦中他还是慕俞的保镖,如同影子般跟在慕俞身后,看着他笑。 仅是如此,便已满足。 “……人呢?!” 程启的怒气蓄满全身,他站在门口,只见原本关着许暮宁的房间大开门户,除了倾倒的桌椅、丢在地上的餐盘和水杯外,还有五六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保镖,而最应该待在房间里的许暮宁,却失去了踪迹。 窗户玻璃被敲碎了,冷风从窗外涌进屋内,程启尽管并不认为许暮宁会通过三楼窗户逃离,却还是冲到窗边查看。 这一查看,他的脸色便霎那间变得苍白。 只见一条用撕开的床单拧成的绳索自窗边向下延伸。 那条绳索在冷风之中静静地飘动着,犹如另一种形式的挑衅。 * 慕俞到了医院后,发现慕母虽然身体仍然不算好,得躺在病床上输液,但精神状态却还算是不错。 见状,慕俞松了口气,慕母可是他未来的饭票之一,要是她莫名其妙就出事了,那她名下的股份财产什么的,估计很难落到他头上。 毕竟,傅远擎早在慕母还不知情时,就将他的名字从户口本上摘下来了,从法律上看,他已经不能算是慕母的亲生儿子了,慕母就算是去世,她的遗产只会落到唯一的亲生子傅远擎手上,而不是慕俞。 慕母并不知道慕俞心中的弯弯绕绕,一见到慕俞,她那双严厉冷酷的眼中就绽出暖意,将瘦得只能摸出骨头的手抚在慕俞手上,细细地问他近况。 慕俞当然不能告诉她实话,就编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还解释了自己没来的原因,“都怪大哥!说什么怕我担心,所以没跟我说妈妈的身体状况,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妈妈又病发了!”在慕母面前,他还是假装成与傅远擎兄友弟恭的样子,好让她放心。 听他说到傅远擎,慕母眸光一阵闪烁。 忽然,她问道:“你大哥,还在门外吗?” 慕母过去鲜少提起傅远擎,最近这段时间却频繁提起傅远擎,尽管见了面之后却还是说不了什么好话,慕俞却明昕能感觉到,她似乎还是想和自己这个大儿子缓和关系的。 “当然在,怎么了?妈妈不会是想问他相亲的事吧?说真的,他太凶了,来跟他相亲的女孩子都给他吓跑了。”慕俞开了个玩笑。 按道理来说,他这个反派应该在慕母面前污蔑傅远擎的形象,但见慕母脸色苍白,随便一气说不定就要进抢救室了,因此慕俞也没敢太过分。 然而,听了他的话,慕母却是微微弯起眼,竟是被逗笑了,笑了一会,她说道:“叫他进来吧,我有话想单独跟他说。” 慕俞出了精装公寓一般的病房,叫傅远擎进去,他就留在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见慕母精神状态还算是好,他应该放心了才对,但与慕母聊过之后,他却是有些不安。 “系统,她的病能治好吗?”慕俞不由得在脑海中问道。 系统却说:“我哪里知道,我只是个辅助系统,又不是啥都知道。” 闻言,慕俞有些失落。 系统见他露出那种神情,顿时有点受不了,还是决定道:“嗨呀,别想那么多,她都治病治了五六年了,看起来还能活上挺久,别想那么多。” “也是。”慕俞被它说服了。 说实话,最开始他讨好慕母,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得到她名下的股份和财产,当年傅父去世,把傅家一部分股份留给了慕母,要是慕俞能得到这部分股份,再加上他自己本来有的,合起来差不多能有个10%,至少能在傅氏集团里有一定的说话权,还能给傅远擎制造点麻烦,好贯彻自己的反派道路。 但与慕母相处到现在,她虽然情感淡漠,对慕俞却很好,好到慕俞能笃定,即使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也会把自己当亲生的看待,现在慕俞忽然又不那么想得到慕母的遗产了,她活着挺好的,活着的慕母也能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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