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道:“圣上怕你另有所图,毕竟他十分依赖你,你若借着救柳权贞的名义携兵符私逃,他是很头痛的。或者你与费净一拍即合,联手反抗朝堂,那也是颇为可怕之事。” 宵随意道:“我要真想这么做,公公你也拦不住啊。我与圣上早已交心,这绝不是他的意思,应是你自说自话跟来的吧。” “宵都尉聪颖,确实是老身自己的主意。”他拱手朝天,“老身也是为了圣上,他过分信任你,老身怕他又栽了跟头。毕竟他年岁尚轻,很多事看不透。” “那如今公公可回去复命了,省得我遣纸鹤传信。此一役,我所做所为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圣上基业。浣纱宫费净杀害太后,制造邪物扰乱宫廷,本就该死,既然要除,不如连根拔起,叫他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公公,你也是聪明人,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误了战机吧?” 有钱公公时常担忧小皇帝的眼光,那些小门小派的客卿,一旦局势生变,或有更好的利益摆在面前,便临阵倒戈,不可信任。对于宵随意,他也一直觉得此人HXSXD太过神秘,不可掌控,即便是现在,他也做不到全然放松警惕。 他道:“圣上说,同你一见如故,却不知这故从何而来。老身怕他掏心掏肺,却得不到回报。” 宵随意道:“公公,你怕是小看了圣上了,他如今气候未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单单是与魔族通商一事,便是前无古人,以后百姓会铭记他,歌颂他。你的老眼光啊,要改改了。” 有钱垂眼忖了忖,并未再对此事发表看法,只道:“既如此,我便回去复命了。” 公公来时无影,去时亦无踪。 若雷左右听不惯这糟老头的话,当时不敢发作,现在人走了,想说什么自然都一股脑倾泄而出:“都尉,你就放心让他回去复命,他看起来小心思很多,若是又在皇帝耳边添油加醋,明日出不了兵,那可如何是好?” 这些情况宵随意当然也想得到,“无妨,皇帝会权衡利弊。” “那接下来,该走哪步棋?” 宵随意推门而出,“是时候回玉琼山了。” 自打柳权贞从书房出来,费净便不得不离他一丈之距。自己到底是大意了,柳权贞这样乖张之人,怎会安安静静等着宵随意来救他,不弄点花头精,那就不是他了。 “柳仙君,你这样防着我是作甚,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把你当成好色之徒了。”柳权贞答得理所应当。 费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能冠以好色之名?你若长得奇丑无比,宵随意也不见得能看上你。你说是吗?” 柳权贞倒是未想过这个问题,怼道:“你怎知他看不上我?再说了,他看不看得上我,与你有何干系?我的盛世美颜是给我喜爱之人看的。倘若我是个丑八怪,我修炼变美之术便可。” 费净再次无言以对。 “好好,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你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柳权贞觉得“猖狂”这个词用得很不妥当,他如今虎落平阳,该是“凄凉”才对,猖狂的是尔等。 宵随意回山了。 与柳权贞不同,迎接他的,是众人摆的剑阵。 他们说:“阿意,不是师兄们想这么做,谁叫你得罪了道古师叔,谁叫你是柳师叔的徒弟。” 宵随意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武道古,那人要害师尊,他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防卫罢了。 他道:“我来,不是同你们相互屠戮的,师尊在道古师叔手上,我知道利弊,也知你们有苦衷,同你们走便是。” 众人相互望望,不知该不该收剑。 宵随意扫了一圈,忽地召出山海,剑气四溢,将众人摆出的阵型震得四分五裂。 “我若诚心要战,怕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说走便是真的愿意走,不会半路耍花样。” 众人听了这话,也懒得再摆什么阵型,让出一条路来,让宵随意自行上山。 宵随意收回山海,拾级而上,众人盯着他,不是毒蛇般的警惕,而是一种吃惊,一种带着艳羡又带着佩服与期许的吃惊。 有人拍了他的肩,是武道古门下弟子,曾经邀他吃过来神峰的晚餐,外号老十三。 老十三低声道:“倒是未料到,几年不见,你本事这般大了。” 宵随意也道:“我也是未料到,师兄沦落至此。” 老十三:“……” 他无奈道:“这其中发生了无数变故,三言两语实在说不过来。我们被师尊喂了du药,每月底得一次解药,但这解药只可撑一月,多挨一日都不行。也有弟子反抗过,毒发时委实难受,生不如死,便也乖乖就范了。” 宵随意道:“我猜想得出,他能控制你们所有人,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老十三道:“我们终究不知师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希望你回来后,他会有所改变。” 宵随意心道:他癫狂了两辈子了,怎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除非他当年不来到玉琼山,他的母亲不因此而死。 相谈间,一个小女娃挡在了众人面前,梳着两条羊角辫,穿着一件绣着荷花的短袍。老十三立刻闭嘴收声,装腔作势踢了宵随意一脚,喝道:“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第274章 “荷儿……你怎会在这里……”宵随意惊了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 老十三立刻呵斥:“圣灵大人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圣灵…… 宵随意想起陌城之事,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荷儿一蹦一跳行下,羊角辫随之颤啊颤,看起来天真烂漫,哪里想得到会是个死而复生的鬼童。 众人躬身行礼,荷儿跳到宵随意跟前,嘻嘻笑了笑,转而对着老十三尖声怒骂:“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踢我爹爹!”尔后一巴掌扇去,打得老十三身子歪在一边,若无其他弟子挡着,怕是要摔下台阶去了。 被扇之处立刻留下一滩指印,连带着牙齿都被打裂了,逼得他吐出一口血。 荷儿还要施刑,被宵随意拦住,“行了,他也只是奉命行事,饶了他吧。” 荷儿睨了那人一眼:“爹爹真是慈悲心肠,你要见娘亲吗,我带你去吧。” 众人不敢阻拦,由着圣灵将人带走,也不明白这声爹爹是什么名堂,更不晓得那所谓的娘亲是谁?呆看了一阵,直到人走远了,只听一声“哎哟疼死我了”,才朝着老十三围聚过去,窸窸窣窣一阵拾掇。 宵随意问荷儿:“你为何要跟着武道古?” 荷儿歪头看他,“我没有跟着他呀,我叔叔在这里,我在浣纱宫里闲着无事,听说你和娘亲在这里,便过来玩玩。” 叔叔……应该是费净,不知他们是何时认的亲。 宵随意细细一想,心头有些发凉。他未考虑到荷儿这步棋,以为浣纱宫最难对付之人应是费净,其实该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孩童才对。 幸好,她今日来了玉琼山。 宵随意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后者在前头蹦跳,前者在后头忖着控制她的术法。 荷儿是他所有计划中唯一的变数,是随时可以引爆的huo药。若武道古借用她的力量,她几乎可以让所有人葬身于此。 世间妖邪之物,以婴灵鬼童之流为最。 宵随意咬破手指,搭在荷儿肩头,荷儿反应极敏,瞬间反身握住他手腕,“爹爹,你的手指什么时候受的伤,流了好多血呀,疼不疼?我带你去掌门那儿吧,他医术奇高,肯定马上就将你治好了。” 宵随意心里叹了叹,在她身上施咒是不可能了,事已至此,唯有随机应变。 “你所说的掌门可是武道古?” 荷儿眨眨眼睛,“对呀,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你还是先带我去见娘亲吧,掌门待会见也不迟。” “何必待会儿,现在见不是更好。”武道古莫测地立在台阶之上,昂头负手,颇有威势。 身旁还有个狡黠的费净,对着荷儿招了招手,道:“过来。” 荷儿唤了声叔叔,笃笃笃跑上去,扑到那人怀里。 宵随意忽然明白过来,费净为何会与武道古合作了,他将鬼童认祖归宗,等于是给了费净一个天下无敌的筹码,二人必是一拍即合。 宵随意立在原地问:“掌门呢?” 武道古装傻充愣,“我不就是掌门吗?” “我是说洪子虚。” “哦,他啊,”宵随意摆出突然想起的样子,“他这么迂腐,不肯听我的话,我便将他关起来了。” 宵随意的面上没有过多的波澜,似乎这事也在情理之中。 “我要见我师尊。”他道。 武道古笑了笑,“想见,可以啊,自断筋脉,我便让你见。” 他觉得宵随意必会冥思苦想,与他谈判开条件,他既然抓着人质,对方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却不料方说完这话,他便动弹不得,唯有眼珠尚能转动,便见费净同自己一样,僵着身子和脸庞。 这是定身咒。 宵随意一阵风一般从眼前掠过,将荷儿也携走了。 此时天已大亮,他先前下令,所有候战门派午时攻山,与御林军发兵攻打浣纱宫同步。是以在此之前,他必须见到师尊。 他的定身咒是半路学来的,撑不了多久,他找到了师尊,便要立刻将其带离玉琼山,若雷已在约定之地准备接应。 他携着荷儿转瞬越过千级台阶,来到山门牌楼前。 “爹爹赶快呀。”荷儿兴奋地拍手,又问,“’爹爹为何要把叔叔定住呢?” “我们在做游戏呢,看谁先找到娘亲,爹爹要找你做帮手。” 荷儿不疑有他,“好啊好啊,我知道娘亲在哪,爹爹找我找对人了。” 门派内有些零散弟子巡逻,宵随意携着荷儿躲进隐蔽处,对女娃儿小声道:“不能让人发现,不然爹爹就输了,娘亲就再也不能和爹爹在一起了。” 荷儿极为正经地点头,直言:“娘亲就在无念殿,我们抄小路过去。” 抄小路这种事,宵随意比谁都清楚,甚至这三殿之间有几条小路,他都清清楚楚。想当年他还是洪子虚座下弟子的时候,时常偷偷摸摸往无念殿钻,他可是个中老手。 “爹爹看来比荷儿还要厉害呀。”小女娃一路惊叹。 无念殿前出奇的安静,无人巡值把守,只有阵阵山风卷扫着落叶。 “爹爹,你能找到,却不见得能进得去,这里有结界,需要通关密语哦。”荷儿在他眼前转着圈,显示着自己的重要性。 原来是有结界,怪不得无人值守,宵随意急道:“好荷儿,快快告诉我密语是什么?” 荷儿将嘴抿了抿,似乎有些犹豫,宵随意心道可能有什么条件,这孩子到底不是普通孩子,亦或许,早已被费净tiao教好了,就等着千钧一发之际给自己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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