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他怀里抱着的正是先前凭空消失的罗季阳,将他转至此地的人褪下黑帽,不出所料正是祭司。他沉默不语,只是擦拭着挂在胸口前的焕发幽蓝光芒的小石头,直至完全暗淡他才作罢。 是的,这场试图绑架偌倪的计划,祭司是完全知情的。 当日答应邀约的偌倪并没有发觉,先前的所作所为都被运用功法身处远方的人窥探的一览无余。 祭司在积满厚血的树后屏息立着,无声地观察。 记忆回到十年前给罗季阳药浴时。 祭司其实也跟随着原主在上次的生命中一起命丧黄泉,可是等他睁开眼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阴曹地府,反倒是以往的魔宗,而他正举着权杖举行着某场祭祀活动。在这之前,原来的罗季阳还并没有归于魔宗,所以当时的他才是掌权者。 既然上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便决定定要好好珍惜。 他想赶在瞿夜明对他与主人痛下杀手前先行解决他。只不过他重生的时日并不能如他所愿,他再次重获新生时瞿夜明已经拜入浩轩胤,祭司不好出面动手亲自了结瞿夜明,以及自身的功力也因重生毁了大半截,需要静养许久因而暂缓这个复仇大计。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事情本来应该是,罗季阳与瞿夜明两人前者走上极端迫害男主的同时勾结魔宗屠门,两人就此决裂恩断义绝,之后的罗季阳被烈火焚烧后,发现了自己喜欢上了瞿夜明也是后话了。 但是祭司重生后,整个剧情并没有朝着先前的往事重新上演一次。 据他安插的卧底了解到:这一世的罗季阳不但想尽一切办法避而远之那位瞿夜明,更别说会与他争锋相对甚至重蹈覆辙再次屠门。 祭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内外勾结利用屠光浩轩胤的弟子,还不忘泼脏水给毒螚谷。凭藉着黑暗气息的独有气场找到了隐藏的空间,顺利的将自己的主人从他人手中夺回,运用法宝检测了自己的主人体内蜗居的灵魂,竟然不是他最为熟悉的那位。 即便祭司有做好准备,但还是慌了手脚。当他再药浴时想替换掉这个夺舍的灵魂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其驱离,好似有股他无权掌握的力量将这人的灵魂强行安置于此,他运用多大的本领都是徒劳无功。 他只好以再次咬牙下定决心,强行将这位昏睡的罗季阳唤醒,给他注入数不尽的黑暗气息加上他的催眠本领才能勉勉强强达到与上一世“不太有较大差距”的局面。只不过最明显的偏差还是出现了。 罗季阳的灵魂无法与黑暗气息契合那么多,这导致的后果便是修为完全没办法与前世大幅度的跟进,几乎都快落后于如今的瞿夜明。祭司为此翻阅无数古籍,思前想后终是让他找到了最好的办法。 那便是用玉仙的血液加上各类珍贵药材给罗季阳再做一场药浴,能够彻底激活他身躯内沉睡着黑暗气息的药浴。 “我已经完成了。” 罗季阳的声音从祭司后方传出,只不过皮囊仍旧是瞿夜明。 祭司回神,帮他小心翼翼撕下粘合在脸上的人皮面具:“主人,您辛苦了。”祭司的声音十分轻,好似春天拂面而来转眼消逝的微风,说罢后他便仔细地帮罗季阳清扫外衣上的小雪粒。 这场“瞿夜明”与偌倪暧昧无比的傍晚幽会,正是祭司一手策划的。他打听到瞿夜明近日公务繁忙,只有闲暇时间才会出现在健梦台内,这种难得的空闲时日正好被祭司逮个正着。他原本想自己易容去与偌倪会面邀约,不曾想会受到罗季阳的反对,只好由得他借着瞿夜明的身份布下这场狩猎的开端。 而这场狩猎的猎物,正浑然不知地蹲在雪地上熬制汤药。 拉回思绪,祭司终究放下了手中的吊坠,情不自禁抱住罗季阳,好一阵才作罢。 城镇的居民,村落的人们踏破了健梦台的门槛。 他们实在是恐慌昨夜山林所发生的怪声,熄灯闭门关窗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更有甚者还躲入了家中的地窖。直至阳光撒入他们的视线内才敢结伴出行,刚从家里出来就发现不少的树木被烧毁,黑烟犹如恶魔侵蚀着城镇。 “仙师,城门外的山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这样子下去恐怕下个遭殃的就是我们生活的小村子了!” “是啊......昨天晚上突然来的巨响把我家小孩吓得啼哭不止,我又怕引来不好的东西只好带着他藏了起来。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城镇都人心惶惶了!” “放心,我和瞿夜明会调查清楚事情的缘由,我们健梦台近期也会派遣弟子去斩杀部分会主动攻击人们的妖兽,各位近段时间尽量避免前往,以防被仙术以及走兽误伤。”瞿夜明黑着脸显然不想回答问题,还是同样话少的偌倪出面回应,安抚住群众的情绪,直至人潮退去。 然后他们就喜闻乐见地被叫走传唤走,见到了脸色差到极点,怒发冲冠的施泉沥。 “你们倒是说说,两个人一唱一和,美其名曰地说要去山林,这就是你们去山林采摘回来的草药吗?!”施泉沥的尾音几乎都快破音,她提嗓怒气冲冲质问着,好似对囚犯拷问般。 “掌门,我们在山林发现了魔宗的身影。” 瞿夜明单刀直入地打断话语,直直对上施泉沥瞪得快要撑破的双眼:“魔宗武力高强的弟子想掳走玉仙姑娘,为了保全玉仙姑娘我只好与他殊死搏斗。” “为了防止魔宗的突然袭击,我已准备前去魔宗一探究竟。” 瞿夜明的声音好似刺针般狠狠地刺入两人的耳朵,生硬且干脆。偌倪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止住了声。 “偌倪,你怎么看待此事?”施泉沥扶额,思索了许久才发话,询问起她的主意。 “我没有什么看法,只不过此事是否需要征询下毒螚谷一荼掌门的意见为好?” “瞿夜明,那你需要多加保重,即便你现在突破了元婴期也要小心为好,我们正好也需要些魔宗的信息。他们始终躲在暗处,我们处于被动的局面我想也确实需要打破了。”施泉沥沉默一段时间后继续道:“我原本是不想告知于你们的,昨天有山林里面的巨响我早就派人前去查看,没想到...” 说罢后她侧开始终遮挡着的门,让他们两个能够进入隔间,偌倪方才来到这里就闻到了浓郁的草药熏香味,碍于施泉沥的质问并没有道出。她率先走进房间,赫然看到几张床榻上躺满了负伤昏迷的弟子。 这些弟子倒也是受了些寻常的刀剑伤,只不过伤口处盘踞着几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好大的黑暗气息,他们这是遭遇了魔宗的袭击?”偌倪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道:“我从未见过这种伤口,即便是在先前与魔宗交手受伤的弟子身上也没有出现。” 从伤口处查看,分明就是简简单单的刀伤,却能让人昏迷不醒甚至生命垂危。这太罕见了,就连天元大陆内最善于医术的健梦台都想不出妥善的对策,只能持续用各类滋补的草药勉强维系生命。 施泉沥点点头,抛去了个赞赏的目光:“不错,他们身上的伤口万分罕见,也许是魔宗所领悟的新功法,又或许是其余的新型法宝,我们目前不得而知。”可以称是毫无头绪。 她本身是不想将此事告知二人,决定自己前去调查,但能否查询到蛛丝马迹,她自己都说不准,干脆自己研究伤员的病因,这也是她选择自己照料伤员的原因。在火烧眉毛之际瞿夜明的自发性仿佛点醒了她,他们身边还有一位元婴境界的修士,能够与魔宗抗衡的修士。 至于毒螚谷掌门徐一荼?她是打心底不想与这人有任何接触。 “我会彻查。”瞿夜明只是轻瞥了伤员一眼,便未再多看。 “请多加保重,稍后我会配置点丹药给你的。”施泉沥也收回了严肃的神情,变得像是为大儿送行的老母亲,忧心仲仲地交代些有的没的。瞿夜明只是点点头,便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我能和你聊聊吗?” 叫住他的人正是偌倪。 瞿夜明没有表态,只是继续在前面走,偌倪也就在后面跟。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偏远的长廊,前者才回过头,高挑地身躯挡住了还准备继续跟着自己的人,默默地看着她。瞿夜明比偌倪高不少,那幽深的好似一滩冷泉的双眸此时笼罩在偌倪的上方,这冰凉的水面悄无声息地没过了她,让她无所适从,难以呼吸。 “方才你提出的潜入魔宗,不是你的一时兴起。”偌倪道,见他依旧注视自己默不作声,顶着压力继续询问着:“是不是和昨夜的那人有关?”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瞿夜明的大声呵斥是偌倪从未想过的,相处十年来她从没见过瞿夜明暴戾的时刻。他的双手青筋暴起,双眼几乎通红,仿佛里面翻滚着焚烧万物的熊熊烈火般。 “听着瞿夜明,我不清楚昨夜那人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但我......” “对我来说究竟是什么?!好,我这就告诉你他对我来说是什么!”瞿夜明喘着粗气大声打断偌倪的话,几乎是咆哮地回答她:“我想在他的身上留下只属于我的痕迹,哪怕是味道都行。他是我想用铁链拴在身边,让他失去自由,只能时时刻刻留在我身边。我想把他关在无人知晓的秘境里,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我甚至还想把靠近他,接触过他,心悦过他的所有人都给杀个干净!” 他毫无征兆地抽剑,瞬息间寒光直指偌倪的脖颈。 “就像这样。” 良久后,瞿夜明收回剑只身离去。 偌倪只是轻晃着脑袋,惊魂未定地盯着脚下的地面。 ...... 望着再度被打倒的健梦台弟子,男人两只手指拎起其中一位倒在自己脚边的弟子衣袖,往远处抛开,动作之余能品出他对此有多嫌弃。 他收起刀,看向已经吓到发抖双腿颤动的幸存弟子,鄙夷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通风报信是准备赴死和她们团聚吗?”说罢收刃鼓起掌来戏谑着:“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呢。” 那名弟子哪里还听得到后半句,早就架起法宝用尽全身灵气逃跑命了。 “真是群废物。” 说罢他抬头,看向山林高耸的树顶端,嗤笑着。 于是,又有受伤的弟子被秘密运送回健梦台。为什么不从门派正门进入?因为这样的话百姓眼里就会认为:修真人士都保不齐自己,那更别说还有精力会保护他们了,因而引发大规模骚乱甚,还会把歪脑筋动在自己的身上。而祖上的规定正是:爱护世间万物。 施泉沥给负伤弟子疗伤时忍不住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原本超凡的她们也变愈发入世。而这批弟子的伤情也同样的,沾染上了不少黑暗气息,犹如恶魔的利爪缓慢又猛烈地撕扯着她们的伤口。若不能及时获得正确的医治方法,这些人迟早会被黑暗气息侵占全身,最终的结局要么神志不清要么爆体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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