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韵顿了顿,想起之前那个笨蛋小弟等他回家的场景,很快浮上一丝心软,又马上被他擦去了。 他说:“我躲着你,你要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林颂钧:“什么原因?” 他竟然好意思问! 沈和韵想起那幅火柴人又开始生气,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把笨蛋小弟教坏了,结果根本是对方心术不正,还搞得他自我怀疑! 就像现在一样,林颂钧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等着沈和韵说出答案自投罗网。 于是沈和韵也跟他装傻:“我也不知道,你好好想想。” 沈和韵伸出双手放在烘手机下,在隆隆的风声中哼了两句歌。 不就是装傻嘛,以为谁不会呢。 沈和韵没说再见,转身离开了。 门口的沈涯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不要惹他生气,如果宝宝回家告状,没人会对你手下留情。” 林颂钧没有去追,他凝望着沈和韵的背影,轻启唇齿,却是在品味那声“宝宝”。 “接下来怎么做?”林宰出声。 林颂钧冷冷扫他一眼。 他要是知道就马上追上去了。 晚间沈和韵接机的照片出现在网上,马襄阳请了几家口碑好的娱记撰文发表,各大平台的评论都比较正面。 “#沈和韵回家#和妈妈抱在一起太感人了呜呜呜,沈和韵以后一定要幸福……” “#沈和韵回家#所以当年沈和韵是怎么丢的,今天楚实可以安心坐牢了吗?警察叔叔快把楚臻抓回来,让他们也父子团聚/doge” “#沈和韵回家#旁边沈和韵的亲生父亲有点眼熟,我一查看我发现了什么,我那贫穷貌美的老婆真实身份竟然是超级富N代,整个家族在财富榜上赫赫有名的那种,突然觉得自己不配了起来……” 沈涯为了了解弟弟开始高强度冲浪,看见这些挖沈家背景的评论他不但没有让人删掉,反而找人放出消息,将新闻搞得更大一些给沈和韵撑腰。 与此同时的山上木屋。 楚臻已经痛的不分时日,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漫长无比,塑料细绳嵌入手腕皮肉绽开,烧伤伤口没有做任何卫生处理,已经开始大面积化脓。 不用封梓呈注射药物他就几乎痛不欲生。 但封梓呈还是不会让他好过,楚臻的哀嚎声已经成为他重新计算时间的工具。 两人靠山林里的野草野果勉强活着,模样都已人不人鬼不鬼。 这天封梓呈徒步走了四公里,他幸运地掏了一窝鸟蛋生吃入肚,勉强恢复了些精神,莫名掏出手机开机。 两格信号。 他断断续续刷新出同事和领导的消息,一个字也没看。 沈和韵也一个字都没再联系过他。 新闻弹窗弹出沈和韵认亲的消息,封梓呈坐在树根上,静静等了五分钟才刷出一张模糊不清的合照。 封梓呈拇指顺着屏幕抚摸,低笑。 真好,沈和韵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只有他越来越烂。 封梓呈将这则新闻带回去给楚臻看。 楚臻脸色苍白地在地上扭动,他疯狂摇头,“不可能,沈和韵不可能找到亲生父母的,家庭美满的人应该是我,是我……” 地面擦出一大片血痕。 封梓呈在他的低喃声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厌烦。
第98章 (捉虫) 封梓呈出门后很快折返, 他双手抬着一块几斤重的石头,出现在楚臻身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重重砸下。 楚臻有气无力地哀嚎一声, 头骨变形七窍渗血, 身体抽搐了几下,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声。 他想叫封梓呈的名字, 用尽浑身力气只是嘴唇颤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马上就要死了。 封梓呈也明白。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 是不是没有你我就能好过。”封梓呈蹲下,揩掉楚臻眼皮上的血迹, 看着血肉模糊的他, 也要让他看清自己,“但是我又想, 可能这就是我们的天生宿命,我和你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不死不休。” 他沾着血的指尖滑到楚臻的唇上,好奇地问:“你还想说什么?让我猜猜,是求我救你, 还是说你也后悔了?可惜我都不想听。本来以为你坚持不了几天就会寻死觅活, 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求生欲还要强,当初就是因为这样的信念想让沈和韵替你去死吗?” 封梓呈收回手, 多此一举地将指尖的血迹擦掉, 重新捡起地上的石块。 他站直, 将石块高高举起。 楚臻血红的视野向上望, 喉咙咯血, 封梓呈举着石块的阴影盖过了他的脸,那一瞬间封梓呈的身影扭曲变形, 变成全身黑暗头上长角的地狱恶魔,只有邪恶的眼睛透着一点白色,却死死盯着他要让他受死。 他的二十岁,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走向死亡。 “忘了问你,你是不是更喜欢温暖一点去死?”封梓呈顿了顿,体贴地问他。 下一秒石块再次落下。 封梓呈裤脚溅满血迹和腥黄的液体,他蹲下去探楚臻的脉搏,确认他即将死去却仍有残存的意识时,点了最后一把火。 熊熊烈火将木屋烧塌,封梓呈一路后退,站在远处的山坡上停下来欣赏。 他摘下眼镜,借着衣角去擦镜片上的血迹,擦到一半时蓦地停下。 恨的人已经死了。 爱的人不需要他。 天大地大,他在这世间无处可去。 封梓呈路过一条小溪,他蹚进去,将衣服上的血迹搓掉,继而躺在草丛里晒太阳。 他在阳光中合眼,嗅闻到暖烘烘的青草香,明白死亡正在召唤他。 遇见沈和韵、杀了楚臻,都是他此生难逃的宿命。 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是陌生号码,封梓呈按下接通键。 “你好请问是恋综的工作人员吗,这里是手工坊,之前的陶罐已经烧制好了还没上色,一直没等到您那边的消息,如果不需要的话我们会帮您销毁。” 那个陶罐…… 那天他和沈和韵一直在拌嘴。 后来的故事太惨烈,仅有的勉强平和的回忆都变得美好起来。 封梓呈坐起身,“陶罐我还要,请帮我留下来,晚点我会去上色。” “好的,这边帮您预约时间。” 封梓呈站在荒野中,找到了他想做的最后一件事。 几个小时后他戴着口罩出现在手工坊,坐在熟悉的地方,将调制好的蓝色层层涂在陶罐上,又覆上一层红色。 颜色冲撞,杂糅成深浅不一的新颜色。 是漫天的雨,是扭曲的火。 他被困在这团混乱中无路可走,表情却平静的无悲无喜。 手工坊的工作人员自他进门便有些不对劲,在收银台偷偷观察他许久之后终于确认他的身份,躲在角落里用座机拨打了110。 “喂,我要举报,恋综纵火案的嫌疑犯封梓呈就在我们手工坊里……好的,在你们赶来之前我会尽量留住他。” 封梓呈画笔一顿,他已经听见工作人员报警。 他端着涂满颜色的陶瓶走到柜台前,“颜色涂好了,地址的话,烧好之后请帮我寄到这个地方。” 他写下那座岛的地址,收件人是沈和韵。 在岛上的时光是他唯一以为自己能拥有什么的时候。 沈和韵大概并不想要他的礼物,可他想送给他。 知道不该打扰,却想让他记得自己,哪怕只有一秒。 一秒的厌恶也好。 他这样想。 “抱歉先生,我们的录入系统出了些问题,麻烦你到旁边等一等。”工作人员撒谎说。 封梓呈勾唇,他将黑色口罩摘下,慢声细语地重新确认,“我会等警察来的,你不用紧张,请确认这件作品会寄到这个地址,这对我很重要。” 杀人嫌疑犯就在眼前承认自己的罪行,工作人员惊慌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说:“会、会寄到的……” 封梓呈客气地说:“谢谢。” 话落他自嘲一笑,他做过那么多非人的事,到头来竟然还想做个虚伪客气的好人。 他根本做不成这样的人。 封梓呈坐在窗边,将手机放在桌上,腕上的手表也卸下,浑身上下再无一物。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他看见门外有警车停下,没有逃也没有迎上去,静静等待着属于他的最后自由时光结束。 “不许动!” 警察将他按在桌上,从身后拷住他的双手。 封梓呈右脸压着桌面,他说:“我不会反抗,我都交代。” 他被架上了警车。 审讯室里警察将两张照片甩在他的桌板上,一张是燃烧着的木屋废墟,另一张是辨认不清面貌的焦黑尸体。 “根据我们的监控,你的踪迹在这座山附近恢复,山上的农民发现失火报警,救火之后里面有一具男性尸体,跟你有关吗?” 封梓呈将两张照片放下,非常配合,“火是我放的,这具尸体是楚臻,我带他走不是要带他逃走,而是为了杀他。” “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恨他害了沈和韵,也害了我。” “害了你?” “因为他我差点杀了沈和韵,纵火案是我联系的刘飞翔,楚臻全程都知情。” 封梓呈垂眼盯着桌板,将他如何受骗,怎样策划纵火案,使用怎样残忍的手段折磨楚臻致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没有任何开脱和抵抗的心思。 审讯的记录员将他如何给楚臻注射违禁药物冷血听他哀求低吟,如何砸碎对方的脑袋看血液流淌一地,一字字敲打着寒意顿生。 封梓呈的叙述太冷静了,他没有任何情绪,眼中只有对生命的漠视。 他将一切讲完,终于微微抬起下巴,他问:“我这样配合坦白,量刑的时候法官会考虑从轻吗?” 记录员望着他牙齿打颤,想骂他不配做人。 封梓呈又垂下头,声音很飘渺,“请判我死刑立即执行吧,越快越好。” 这样的人间,他觉得太难熬了。 审讯结束,警察解开他的桌板,将他架出审讯室。 封梓呈站在铁门框里回头,眼中难得有些期待,他问:“宣判死刑的那天沈和韵会出席吗?” 没人理他。 他转回头喃喃自语,“这案件与他有关,他应该是会来的……” 封梓呈落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网络,同样的,还有楚臻已经死亡的消息。 作为案件的当事人,沈和韵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他刚刚演完一场戏,在棚内补充水分,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他立在原地愣愣站了许久。 他的人生重来一次,所有人的命运轨迹都跟着变了。 除了过好自己的人生,他做不了任何人的救世主。 “沈和韵,快来,准备下一场了。”姜天川举着喇叭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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