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莫止打量着他的神色,片刻才问:“吓着没?” 越清眠挑眉笑起来:“哪那么容易被吓着?只是之前只在地志上见过,没想到自己居然亲历了一次。幸好没有大的损失,否则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是啊。”苍莫止也是第一次遇上,刚才地动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跑出去,而是越清眠是否安全。 “你的药膳食材没买成,赶明儿我再去买吧。” “不急。”苍莫止对药膳好感度不高,以前在医谷不是没吃过,就算知道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处,也是能晚吃一天算一天。 越清眠见苍莫止桌上有未动的文房四宝,便在砚台里添了一匙水,拿起墨块缓慢磨起来:“我写个安神的方子,让大家都喝上一碗,晚上能睡个好觉。” “还是你想的周全。”侍卫和影卫应该还好,但像丫鬟和有了些年纪的婆子仆从,很可能难以安眠。 茯苓、茯神、人参、志远各一两,石菖蒲和龙齿各五钱。 药方写好后,越清眠把他交给苍莫止,让他派人去抓药:“这东西本是练成蜜丸服用效果更佳。不过眼下咱们没那个工夫,就煎成汤药服用吧。” “都好,有用就行。”苍莫止信得过越清眠的医术,一切听越清眠安排就是了。 服药后,队伍一行人一夜好眠,甚至连梦都没做。次日上下就都恢复了应有的秩序,只等影卫们回来汇报情况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有长时间睡眠不好的仆人大着胆子来找越清眠看诊。任哪个长期睡不好觉的人在得以安睡一整晚后,都希望能维持这样的好睡眠。所以抱着试试的态度,哪怕最后越清眠拒绝给他看诊,也没关系。 身为医者,越清眠向来不看出身,不看银钱,何况还是苍莫止的仆人。越清眠二话不说就帮着看了。 有一就有二,得知越清眠并不端架子,看诊仔细还不收诊金,几个身体不略有不适的下人们也纷纷到越清眠的屋前报到。 这一天,就属越清眠的屋前最为热闹。 苍莫止看着老老实实在那儿排队的下人们,无奈又想笑。以越清眠的医术,只要他想,在哪儿都是吃得开的。可想到越清眠来者不拒的看诊,以后肯定会导致患者越来越多,甚至会影响越清眠休息,他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第三天,影卫们陆续都回来了,众人才得知地龙翻身最严重的是广橡县。 广橡县位于仰月城的东边。去延州的两条路要么是途经仰月城,像他们现在这样;要么是走另一边的古崖城,那样就会途经广橡县。 “广橡县房屋倒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县衙大门紧闭,百姓砸门不应。在属下离开时,仍没听说有发赈灾粮。”影四汇报着情况。 苍莫止眉头紧皱:“知县是死衙门里了?” 不然怎么可能不开门赈灾?就算缺粮缺钱,至少也应该先安排百姓们自救,再向朝廷求助。 “没有。”影四脸色也不好看,“属下潜入县衙看过了,虽然县衙的房屋也有破损,但并未造成伤亡。知县躲在里面闭门不出,一直在与师爷商量对策。听那意思是知县已经在广橡县干了七年,明年开春有望升任,这会儿不敢有事,怕政绩不好看,升迁无望。” “就这样的人还想升迁?大惠的好官是死绝了吗?”苍莫止怒不可遏。一方父母官,出了大事只想着自己的政绩,简直可笑! “王爷息怒。”影四看到这样的官员也生气,但又着实没法子。 苍莫止捏着拳头,咬着牙关,他有气也发不出来,他现在只是个被赶去封地的王爷,管多了不在他的封地范围内的事,难免遭受非议,管少了心里又过不去。 “跑了几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越清眠开口帮苍莫止做了主。 影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都没多看苍莫止一眼,应了“是”后,就退了出去。 苍莫止一直没动,是在考量,也是在无奈。 “想去?”越清眠喝着茶问,表现的比苍莫止轻松多了。 “想,但没有合适的理由。”他若未在期限内到达封地,他父皇恐怕会不高兴。 越清眠轻笑一声:“那就去,理由就是越大夫要去救助受伤的百姓。” 苍莫止犹豫着问:“能行?”他并不想把原因推到越清眠身上。 “放在以前肯定不行,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皇上还指望我给他治头疼呢,不会想得罪我。而且我是大夫,有天灾我要去很正常。”越清眠说。 苍莫止了解自己的父皇:“如果父皇头疼好了,可能就不会顾忌太多了。” 越清眠:“那也得我让他好不是?” 苍莫止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什么意思?” 越清眠直言:“我师父之前给皇上治头疼的方子我背过,我在里面少用了两味药,能保证皇上的头疼有所缓解,但短时间内不可能痊愈。” 苍莫止没想到越清眠如此大胆,连他父皇也敢算计。 越清眠不甚在意地继续道:“见效皇上才信得过我,信得过才有可能达到我想要的结果。而且如此一来,他就得保证我们都得顺利到封地,谁给我们找麻烦就等于是给皇上找麻烦。” 不得不承认,越清眠分析的很到位,苍莫止也不得不对他的后手表示佩服:“万一父皇急了,把你召入京中呢?到时候我去封地这一路依旧是没保障的。” 越清眠嫌弃到:“你是不是傻?他要想召我回京,就不会只是派人来拿药方了。再说,京中来回路程不短,到了这里了再想做手脚拦我们的路,也太晚了。说到底,这还得谢我师父,要不是医谷闭谷了,这等好事也轮不到你我。” 对医谷,越清眠肯定不能完全不担心,但他现在人在仰月,实在做不了太多,只能留到以后再说了。 “我会让人打听着医谷的情况,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苍莫止说。这应该是越清眠最想知道的,而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让二哥帮忙关注着即可。 “好。”越清眠再次露出笑容,“那让下面人准备一下,我们尽快出发去广橡县。”
第19章 还没进入广橡县的地界,就已经能看到滚落的山石和连根拔起的树木,放眼望去一片狼藉。队伍前进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以免走太急,被绊倒或者划伤,就不值当了。好在路没有被完全挡住,否则前行都成问题,光挖路都得费好大工夫。 进了县内,眼前的景象简直触目惊心,倒塌的房屋,流离失所的灾民,被麻布盖上的尸体,哭闹不止的孩童,无处不是疮痍之色,无处不需救助。 越清眠在与苍莫止商议后,决定他带几个身手较好的,先救助这些伤者,苍莫止则带着人直奔县衙。 能用作止血的草药越清眠在仰月城临时买了不少,这些只能针对轻伤的,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即可。而伤情较重的,则需要另开药物。 原本计划的很好,等越清眠真开始给受伤的百姓看上病了,才知道是自己想简单了。房屋树木倒塌,外伤的患者自然不少,但还有不少被砸中背部和前胸的,除了外伤,内伤也不容小觑。越清眠的内伤药准备的不足,需要百姓们去药铺抓药。但问题就出在抓药上,很多药铺都震塌了,根本挖不出药来。而那些尚能抓药的药铺价格涨的吓人,就连诊金都出奇的高。别看这样,想请个大夫过来看病都很难,大夫就那么多,伤患是大夫的好几倍,根本忙不过来。 越清眠只能在心里叹气,尽量稳住内伤病人的病情,等待苍莫止那边想办法把药价压下来,否则病患吃不起药,他这病等于是白看了。 苍莫止这边很直接,到了县衙就直接让人把大门撞开了。 知县慌的很,让家丁护着,质问是何人敢擅闯县衙,可知罪当如何? 苍莫止根本不与他废话,让人捆了知县和师爷,就给推到了门口。 多日来,县衙门口早已聚集了无数前来求助的百姓。大家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地等着知县开仓放粮,到后来麻木无助,无处可去之下,只能在这守着,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也不敢离开。 两人被压到众百姓面前,七影大声道:“慎王得知广橡县灾情,特地绕路而来。知县为一己私欲,弃百姓于不顾,王爷会如实禀明皇上,请皇上定夺。各位百姓稍安勿躁,待王爷点清粮仓,会为大家放粮赈灾。” “多谢慎王为我们做主啊!”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随后百姓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多日来的绝望总算看到了希望的光,这对他们来说就是生的希望。 苍莫止摆摆手:“都起来吧,无需跪我。天灾当前,朝廷支援还未到,诸位需齐心协力,相互帮助,在寒冬来临前,修缮好容身之所,其他可待来年入春再议。” “是!”百姓们齐声应着,有人给他们出了主意,他们有了方向,就知道应该如何做了。 苍莫止先一步转身进了县衙,如今县中完好的住所不多,他们人多,住县衙正好。至于知县住哪儿?依他看,柴房就很好。 “王爷,下官是朝廷命官,您这样私自捆绑,有违律法,皇上知道定会为下官做主的!” 知县刚喊完,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石头,直接砸在了他头上,之后更多石子砸过来,惊吓加上疼痛,让知县哇哇大叫。放在平时,百姓们肯定不敢如此,但现在不仅有慎王做主,还有连日来的愤怒和不满,外加群情激愤之下,原本没想动手的也忍不住了。 知县挨几下打让百姓们泄愤,对后面百姓们齐心协力重建广橡县是有利的。只要不打死了,知县挨几下是应该的,毕竟是他罔顾百姓在先。 片刻之后,知县被带回了县衙关在了柴房,他的家眷也如数被带到偏远的小院,其他地方则被苍莫止的人给占了。 占了县衙,苍莫止的人肯定得干人事。一部分人去清点粮仓,如今刚秋收不久,粮仓应该不存在缺粮的情况。另一部分人上街了解各街巷和周围村落的灾情,好的针对性地对修复做安排。 苍莫止则带着人去了柴房,让知县写折子上报朝廷,等待朝廷派人支援。 这是知县最不想做的,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王爷,广橡县的政务您不应该插手,下官若写了折子,势必要把您到这儿的消息禀明圣上,到时王爷就有插手县衙事务之嫌,王爷应该懂得避讳才是。” 苍莫止意识到一个小小的知县都敢威胁他,可见他被派往封地在朝廷命官眼里是个什么想法。说句扎心的话,他就等于是被踢出储君的争夺了,所以即便是个知县,只要站队对了,就不会怕他。 这叫什么?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苍莫止有点想笑,他可不是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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