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齐却不显惊讶,要他说,诸葛长森便是大智若愚那一卦,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毫不避讳否认:“阿攸来了,自是他想走我也求着他留下来。” 张明易更是诧异,教主这是……承认了? 张明易张口刚想问些什么,诸葛长森便道:“放心吧张哥,我照顾人的经验丰富的很。” 张明易被一步步推至门口,看着诸葛长森自信满满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别待太久,他需要休息。” “明白!” 送走张明易,诸葛长森回过身来,一脸看热闹地笑着,只等傅星齐先开口。 “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诸葛长森耸了耸肩:“没什么。” 诸葛长森这人怪得很,明明是他主动要留下的,可只是坐在一旁嗑瓜子,似乎存心干陪着意思。 傅星齐静坐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阿攸呢?” “谁?”诸葛长森故意拉长了嗓子。 傅星齐不怒反笑:“我问阿攸怎么没来?” “人家现在有娘有舅,早把你忘到天边了。” 傅星齐实在不习惯他这阴阳怪气的模样,摇头笑道:“把我忘了,把你也忘了?最近没怎么理你。” “你怎么知道?” 傅星齐合上眼,不再理他。 诸葛长森有些傻眼,起身怪道:“你其实是假睡吧?” 傅星齐睁开一只瞧了一眼,仍是不理会。 诸葛长森惹了没趣:“我说教主你呀,就在这儿装吧,看到时候人跑了,你到哪儿追去!” 诸葛长森这话倒是说的不假,傅星齐琢磨着,这觉也睡够了,是时候得醒一醒了。
第八十九章 爱他敬他 纪攸的房间离傅星齐的不远,傅星齐每日都能远远看着他途径自己的门外,来往于元篱和卧室之间,从未停留。他试着和他说上几句话,但纪攸的态度总是十分冷淡。 傅星齐本以为自己从未害怕面对什么,可这一次,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害怕被他拒绝。 巳时已过,本该出现的纪攸迟迟没有出现,却见诸葛长森匆匆闪过。 “诶,去哪儿?”傅星齐倚在门边叫住了他。 “小攸不知跑哪儿去了,元篱见不到人,正发疯呢,我去搭把手!”说罢,诸葛长森片刻不耽搁地走了。 傅星齐垂头沉思,心想着他会不会去那儿?没多久便消失在路的另一头。 傅星齐再次走进这片花田,他隔着数米,远远瞧着那个背影,让人不敢靠近。 “你怎么来了?”先开口的,竟是纪攸。 “怎么知道是我的?”傅星齐不由问。 纪攸没有转身,给坟前静静洒了一杯酒,似乎真如对饮的模样。良久,才回道:“此处只你知我知。” 傅星齐听罢,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一如从前无数遍地唤他:“阿攸。” 纪攸应声回头,傅星齐有些期待地望着他,可纪攸的眼神却带着疏离的凉意,傅星齐又有些退却,他不禁想问,此刻的他究竟是陆思衡还是阿攸? 纪攸等了一会儿,见这人没了下文,那日在花田的记忆不知怎么就涌上了心头。于是脱口而出:“你不想问我什么?” 傅星齐一怔,纪攸偏过头去。 他是想说什么?傅星齐那个没能要成的承诺? 记忆无比的真实,却也让人陷入迷茫。他的思绪和行为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可仔细回想,那又确确实实是他自己。 傅星齐微微抬手,只听纪攸又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有些不自在地回:“元篱发病了,在找你。” 纪攸一听,原本还有半壶的酒,一下被一洒而尽。 “走吧。”他道。 傅星齐见他波澜不惊却暗暗着急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负手跟上,说道:“过些日子,给前辈换个地方吧。” 纪攸看他一眼,看得他有些莫名,倏忽反应过来,大概是觉得他专横独断,不满意他的提议,临时又加了一句:“不过这选址也还是要问问元篱才好。” 纪攸走在前头,傅星齐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只听他冷声道:“等她精神些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途径街市,忽听有人议论。 “你说这魏家大小姐过门不过几日,怎么就回娘家去了?” “你还不知道啊,陆门主打伤了魏掌门,亲事黄了!云旗涧隔日就打道回府了。” “啊,有这等事?陆门主这是为什么?” “害怕丑事曝光呗,听说他身上背了不少人命咧!连他自己的亲弟弟都惨遭毒手。” “这这这……陆门主竟如此狠毒?” “如今他可不是门主了,在儿子大婚之日,当众被陆夫人戳穿了真面目,又被魔教的人刺了好几剑,如今是又疯又瘫,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了!” “啊!那如今的渊飞门是谁主事?” “不清楚,有的说是陆溪山,有的说是孟管事。” “要是孟管事好啊,他对咱们这儿还是不错的。” 纪攸只停留了片刻,便没再听,傅星齐匆匆扫了几眼,快步跟了上去。 傅星齐道:“陆溪山的内力大不如前,渊飞门如今是孟雁楼说了算了。” 纪攸知道他是有意说给自己听,反问道:“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渊飞门到底是姓陆的创下的基业,倘若你现在回去亮明身份,不是名正言顺吗?” 纪攸闻声忽然停住,看着他正色问道:“你真想我去渊飞门,亮明身份?” 傅星齐骤然愣住,突然反应过来纪攸话中之意,不由期待地追问道:“所以,你不会回去对吗?” 纪攸呼吸一滞,随后转身,继续向前。 傅星齐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空隙,怎么会任由他轻易逃脱,他连忙上前抓着他胳膊,急问:“别走,把话说清楚。” “你要我说什么?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自始至终,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纪攸从未用这样的态度吼过他,听得傅星齐不由松了手。 纪攸见他松手,心下更是一寒,便要转身,可下一秒又被傅星齐攥住,听他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才请桑泽漆给你去了蛊!” 纪攸愣神,傅星齐只知不能再放任他就此离开,不由将手心抓得更紧:“如今你可以自己选,是要走,还是要留,没人再能左右你。倘若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会怎么答?” 傅星齐的眼神牢牢追着纪攸,不由得他躲闪,而纪攸也不曾躲闪,望向傅星齐的眼神中忽然有了一份释然。 这就是傅星齐,爱他也敬他。 傅星齐等了许久,纪攸才静静回了声:“让我想想。” 这对傅星齐来并不是一个积极的回应,可他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纪攸站定了一会儿,傅星齐才发现自己始终揪着不让人走呢,唰得松了手,纪攸头也没回地走远了。 回到宅子,便听元篱还没停歇。 纪攸二话不说便进了元篱的院子,只有桑泽漆在外头看热闹,一身轻闲。 “桑先生倒是得空,也不去搭把手?”傅星齐并不似说笑。 “她是我师兄的病人,我进去凑什么热闹?”桑泽漆笑道:“这人犯了病,就跟刚出生的孩童一般,精力没完没了,要我说啊,就一碗迷魂汤给她灌下去,保证她安静。” 傅星齐对桑泽漆事不关己的态度不予置评,桑泽漆却兴致勃勃地说道:“傅教主今日都能出门了?看来身子是大好了。” 傅星齐真心道:“还多亏了桑先生。” 桑泽漆挑眉,继而云淡风轻道:“那看来,我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也是时候该回我的琵林谷去了。” 傅星齐:“桑先生要走?” “不只是我,傅教主难道不该择日回天星教去?” 桑泽漆看似说得随意,却一语点醒了傅星齐。 他在中原的事,一样已了,是时候回天星教去了。 他看着纪攸忙前忙后的背影,只是不知道,这次能一起回去的,会是几人。 —— 不二日,桑泽漆果真如他所说,回琵林谷去了。平日里觉得聒噪,可这人一走,张明易又觉得有些冷清。加之元篱的病情有所缓和,也安静地好似痊愈了一般。 傅星齐进屋时,便见张明易正给元篱施针,她一手握着纪攸的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待张明易施针结束,傅星齐才凑到一旁道:“张叔,我有话说。” 张明易微微诧异,如今少有见这种找他却不找纪攸的时候,见傅星齐也不想避开纪攸,张明易放缓收拾东西的速度。 “明日一早,我便和长森先一步启程,回天星教了。” 对此,张明易倒不奇怪,他也早有此想法,傅星齐毕竟是教主,既然在中原已完事,自然便该趁早回去。 “只是陆夫人如今还欠照料,烦请张叔还费心了。” 张明易点头:“这是自然,我没有治病治一半的道理。” 傅星齐叮嘱完张明易,才缓缓看向了纪攸。 元篱针灸之后便沉沉睡去,纪攸坐在床边,傅星齐走至他身旁,沉声问道: “你之前说要想一想,可想好了?” 纪攸轻柔地抚着她的额头,未有逃避,也未有迟疑,只说道: “我要陪着她,直到精神好转。” 傅星齐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纪攸应该从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是听见他亲口说出,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不过傅星齐并未表现出,而是沉静道:“我在映月崖上等着你。” 说罢,便转身要走。 “星齐。”纪攸低低叫住了他。 傅星齐立即回身,纪攸从始至终都未曾回头。 “谢谢你。”纪攸说着。 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句。 傅星齐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一定会有回应。 —— 翌日一早,傅星齐与诸葛长森与张明易道别后,便驾马南下。 临出城时,傅星齐拉住缰绳,最后回望了一眼西柳镇。 一切自此始,一切自此终。 “如果你舍不得他,为什么不强行带他回去?”诸葛长森问。 傅星齐回神,忽见城楼上一闪而过的身影,不禁露出笑容,笃定说道: “他会回来我身边的。”
第九十章 一个承诺(终) 傅教主在经天阁上张望了大半年,无论阴天下雨,雷打不动,都不见半点纪攸的影子。 诸葛长森又下山溜达了一圈回来,对着傅教主冷嘲热讽:“人家汪小小的孩子都要落地了,某些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会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哦?” 傅教主硬着头皮,咬着牙反驳:“这才几个月,他们路上的时间都不够,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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