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见接过吃下,这才压下了舌尖的苦涩。 “这药还得吃几天。”徐月见慢悠悠躺下,问。 “太医开了半月的药呢,说是后面就不苦了,都是温养的药方,对身子也有好处。”元芳把碗收拾好,叫人进来拿出去。 “哦。”徐月见应了声,他就没见过中药不苦的,那些都是托词。 一想到要喝那么久的药,他就想这副身子未免太不争气了些。 “对了,少爷,昨夜太后也病倒了。”元芳坐在脚踏边,小声地和徐月见说着,“今天围场里都传遍了,昨日的刺客竟然夜闯太后的帐子。” “要不是围场内有摄政王的护卫,怕是太后都要不大好了。” 元芳说到最后轻声道:“据说今早太后帐子里拖出不少护卫的尸体,那血痕流了一路。” 徐月见听着,眼睫一颤。 昨日的刺客分明是太后派来的,沈衔青安然无恙回来时,太后也没敢出来。不止是他,估摸着在场的人都揣测出了不对劲。 看来昨夜定是发生了什么,才惹得动静这般大。 当然,这都和他没关系。 他只想好好攻略沈衔青,不然他能比太后还先噶。 收拾好心思,徐月见伸了个懒腰,问傻愣在旁边的元芳,“王爷有说什么时候回府吗?” 元芳回过神来,分外怜惜地瞧着自家少爷,也学着傅明澄,老成道:“少爷,王爷才刚走呢。” 怎么也不找一个好借口呢,就想了? 这还没过一炷香呢! 徐月见闻言蹙着眉,这什么跟什么,这人干嘛一脸便秘地看着他,吓傻了? 徐月见叹了口气,他身边可就这么一个可用的人,可别真被沈衔青给吓到了。 想着,他怜悯地瞧了眼元芳,虽说他开始也被沈衔青吓过,但他总得说句好话,不然吓破胆子,下回他还怎么让这人去问沈衔青要钱。 “元芳啊,其实吧......王爷他这人还不错,人瞧着凶了些,可心底善良,上回还给咱们钱买东西呢。” 徐月见越说,元芳的脑袋就摇得更快,干燥的眼眶又隐隐约约流出泪水。 他怕少爷觉得自己可怜他,默默地背过身去擦了擦。可怜他们少爷长相俊俏,腰身柔软,跟春日的芙蓉花一般。 如今却只能和他这一介奴才,来说这些爱慕之意,还唯恐自己不晓得王爷的好啊,巴巴地说这些好话。 可这些话,骗也只能得到少爷自己,可骗不了他这个清醒之人。 真当他不知,少爷和王爷新婚之夜,可都未圆房呢! 徐月见讲了一圈车轱辘话,刚好些的嗓子又沙哑沙哑起来。弯腰拿起热茶喝了口,转头望向转过身去的元芳,一时无言。 好吧。 徐月见自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往常他可没这闲心思安抚呢。 彼时春意正深,粉嫩的花骨朵点缀在绿色的枝头上,几只鸟雀四处追打,落在一处帐篷顶部。 帐篷下,身着银色盔甲的兵士来回巡逻。前些日子还出来踏青的贵女都躲在自家帐子里,少年们倒是偶尔还敢出来望望风,却也不敢乱走。 谁都闻见了,空气中的风声鹤唳。 一连三日,徐月见都躺在软窝里,除了每餐的苦药外,他过得简直可以称得上神仙日子。 若不是还有个任务在身,他真想当条咸鱼。 “少爷,前头递来消息,明日巳时三刻动身回京。” “哦。”徐月见把最后一颗果子丢进嘴里,勾起唇来。正巧他的病还未好全,如此还能借个由头呢。 次日巳时一刻,微弱的阳光从山间浮现出来,落在树林上,再漂浮在空旷的地面。 官员们的家眷早早就起,轻声把东西搁置好,站在马车旁边候着。 众人的眼睛无一例外地望着,不远处还没动静的地方。那里有几排帐篷,唯有里面深蓝色的宽大帐篷为摄政王所有。 四角大帐前站着黑盔甲的兵士,个个手持长枪,目光坚毅,好似外面候着的人不存在一般。 元芳探头看了眼,外头如同浪花般的人头,吓得缩了回去。赶紧唤了声埋进被褥里,不肯出来的徐月见。 “少爷少爷,快起来,外头好多大人都等着呢。”元芳还是头回见到这种场面,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五分钟......再五分钟。”徐月见拿起枕头盖住自己的脸,眉间皱着。 现在才巳时一刻,离三刻还有半小时呢。 “少爷。”元芳用气声叫道,急得差点跳起来,但又不敢去打扰。谁不知道他家少爷最近起床气大了不少,昨日吵他还被丢枕头了。 被褥里的徐月见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就是不起。 元芳跺跺脚,转头叫奴才准备好洗漱的,又亲自去看了穿的衣服,这才又转回来站在床边。 他盯着旁边沙漏,一到时间就急匆匆地喊徐月见起身。 “知道了。”徐月见嘟囔声,抓着头发起来。 此时正晚春,山间的空气却有些凉意。晨间单薄一件都不成,元芳备了好几件外衫,就等着徐月见挑。 哪只徐月见一眼没看,随手捞了一间淡绿色的薄衫套在身上,腰间随意挂上一个双鱼佩,长发用淡色布条一挽就不管了。 “少爷,会不会太......”元芳瞧着少爷一身淡绿色长衫,因着病了,身子更是消瘦。薄衫做得贴身,随便一动,就露出清瘦挺拔的曲线。 着实瞧着不够庄重。 徐月见瞥了眼铜镜,觉得没什么不好,顶多修身了些。 “王爷呢。”他扣好衣带,问。 元芳就知少爷会问,急急道:“王爷应该上马车了。” “嗯。”徐月见应了声,昨夜贪酒睡晚了,今日正好补觉。既然沈衔青也在马车上,也省得他去找了。 一行人卡着时间走到马车旁边,徐月见一看青石要把脚蹬抬走,连忙喊道:“青石兄弟等等。” “多谢。” 还不等青石说话,就见人非常自然地拎着衣摆,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远处的贵女一见,纷纷瞪大眼珠。人人都知摄政王爱静,不喜人。没想到那狐媚子竟敢穿着薄衫,公然勾引! 太淫||荡了! 马车内,光线半暗,沈衔青单手撑着脑袋,盯着手里的书。马车外忽得一阵响动,他还没抬头,一个绿色模样的人就坐了进来。 比他还主人家的撩开车帘,道:“开车。” 沈衔青眯着眼,手里的书也搁置下。 “王爷,好巧,你也坐马车?”徐月见察觉到后面的视线,立即弯唇反头,乖巧地对沈衔青摇了摇手。 沈衔青盯着徐月见,危险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跳动,半晌,冷冷的声音响起,“没记错的话,这是孤的马车。” “啊,是吗。”徐月见假装不知,四处望望,尴尬地哈哈两声。 反而不往后退,屁股还挪过去些,抬手摸了摸额间,叹着气道:“月见病得头昏眼花,竟不曾留意这是王爷的座驾。” “不过王爷自是宅心仁厚,应当不会怪罪月见吧。” 徐月见说着眼角弥漫起点点泪花,又摸了下额间哎呦两声,“月见头晕得很,怕是只有沾着王爷的贵气才能好全。” 在马车外听了个全的青石:...... 沈衔青冷看着左摸一下又哎呦一下的徐月见,轻笑一声,开口道:“青石,请梁太医来。” 还在哎呦叫的徐月见身子一僵,跟见鬼一样地反头,沈衔青眼眸里泛着的冷光,闪得他心底拔凉拔凉。 “不......不用了,王爷我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徐月见爬起身来,“甚至可以来一套军体拳。” “王爷的贵气天成,这才一会就治好了月见的病,实在是紫微星天降、紫气东来的贵人之姿。” 徐月见把能想到的话一骨碌全倒出来,上次他只是借个势,就被丢下,让自己走回去。 这回一屁股坐进马车,还差点扑到他身上,怕是鞋子都不能穿。 徐月见欲哭无泪,早知道不玩这招了。 沈衔青欣赏了会面前人变幻莫测的神情,手指无意识动了动,淡淡道:“嗯。” “王爷,那我就先下去了。”徐月见指了指外头,在沈衔青的目光下,缓慢而迟钝地往后挪。 直到帘子盖过视线,徐月见扶着车门跳下去,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道:“王爷怜我身体娇弱,让我一人坐车,且去收拾吧。” 刚拿上书的沈衔青一顿,扶额沉默。 “是!”
第16章 谣言是真的! 徐月见面带羞怯,实则慌乱不止。眼睛一直乱瞟,正巧看到远处怒视着他的、花容月色的贵女们。 他吓得迅速转过脑袋,装作得意地插着腰走向后面的马车。 围场内的奴才早就备了两个车架,人都在面前守着。谁知王妃能直接走到摄政王的车架去,帘子一掀的时候,他们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就怕摄政王治他们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结果,摄政王好像也没说什么,王妃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跪在地上的奴才互相对视几眼,暗自点头,看来京中传的‘摄政王对王妃宠爱有佳’竟不是谣言! 是真的! 而且瞧着,王妃也是真真爱慕着王爷,被赶下马车也毫无怨言。 几人的脑袋里脑补了不少爱恨情仇,最后深深感动于王妃的思慕。 徐月见对此完全不知,只是吩咐了一声,自己又爬回自己的车架内。 他的车架布置地宽大厚实,面上铺着一层毛毯,还有一床小被叠在一边,四四方方的木桌上点上了木香,瓜果糕点摆了半张桌子。 又怕他无聊,顶部挂着几个玉色小铃铛,拨之清脆悦耳。 徐月见触之,满意地直点头。上回连个毯子没有,睡着了都膈得他浑身不舒服。 元芳把东西放好上了车,见少爷已经躺下,无奈地帮他铺开被子,盖在他身上,道:“少爷,您还病着呢。” 徐月见打了个滚,伸手摸了个果脯放进嘴里,含糊道:“知道了知道了。” 元芳见少爷根本没有在听的意思,不知为何感觉心好累。怎么之前没见少爷这般......懒惰,以前他可是记得少爷日日早起温书呢! 徐月见吃完果脯,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道鼓声,接着好几声同时传来。颇有些撼动天地的架势,后续又加入好几声别的乐器。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声音停滞了一瞬。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启程!” 得了这句话,前面骑着马的兵士才动起来,后边的官员们陆续上车,与摄政王的马架隔开好几尺后,马夫用力挥动马鞭前行。 徐月见感受着车架挪动,摇摇晃晃的动静熏得他昏昏欲睡。 当然,他确实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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