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刚下了雪,山上的空气清新,闻起来透着一股新雪的味道。 冷风拂面,就连醉意也清醒了几分。瀑布从顶峰倾泻而下,滚在石头上,激起一片片白色的水花。 新月如弯钩似的挂在天上,皎白皎白,明亮而又寂寞。 身后不远处就是礼堂,江临站在这里甚至还能听见几个大嗓门的叫喊声。 他忽然感觉有点冷,便回到了礼堂。进到礼堂的一刹那,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将他包裹住。江临甩了甩衣袖,将衣间的寒气扫去,落了座。 弟子围在一起猜拳。有一个趁出拳的空档往他这边瞧了一眼,见他一个人坐着,颠颠儿地跑过来,邀请道:“长老!来一起猜拳吗?” 江临道:“不了,我有些冷,先坐一会。” 弟子“哦”了一声,又钻回人群里继续划拳了。 江临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如果是在家里,他也应该和朋友们在一起打游戏吧? 明明眼前的弟子们都与他现实中的年纪一般大,但他好像就是无法彻底融入他们。每次想凑过去看他们在干什么时,他们总是停下手里的事情,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长老。 身份的隔阂立在他与其他人之间,叫江临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发什么呆呢?”程烟雨在大厅里转了几圈转到了江临身旁,余光又瞥见了旁边堆了一地的酒壶,惊道:“我的个天呐江临你疯了喝这么多酒?” 江临看着那十来瓶酒壶瞳孔地震:“什么!...这不是我喝的,方才是谁坐在这里?” 程烟雨身边总跟着的一位小师妹道:“长老,这是季师兄的位置。” 江临用两秒消化完“季文绛喝了十壶酒”的信息,又想起方才季文绛出去了,站起身来匆匆往外跑。 一壶里的酒虽少,但一次喝那么多,别醉的一脚踏池子里去了。 他循着有光亮的地方寻去,终于在一处凉亭内找到了季文绛。 凉亭四面透风,江临裹紧了袄子,走到季文绛身边坐下。 季文绛趴在桌子上,双臂围着脑袋。江临稍微坐得近了些,并没有想象中扑面而来的酒气,只一股淡淡的酒香,在他鼻尖萦绕。 “阿绛?”江临按着他的肩晃了晃,没反应。 “还醒着吗?” 季文绛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向江临的眼神愣愣的。 季文绛的眼睛生的十分好看,眼尾轻微上挑,原本清冷的眸子中盛满了醉意,缓和了他平日里的锋芒。若他醉在礼堂里,怕是无意中的一瞥都能将那群女弟子的魂勾了去。 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江临总感觉季文绛的眼神缠缠绵绵的。可当他又唤了季文绛一声后,季文绛眼中的迷离又瞬间变得清明。 “你醉了?”江临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见他回答,也不作他想,道:“怎么喝那么多酒,是有烦心事?” 季文绛道:“没有醉。那酒不只是我一个人喝的……同他人喝完后一起堆在我那处而已。” 江临正想着他身上的酒味不似喝了十壶,听见他的回答更不会起疑,道:“那便好。不过你怎么在外面?不和你师弟师妹们一起玩吗?” 季文绛捏着手中的香囊,道;“里面太热,出来散一散。” 江临:“……” 江临:“你手里的是什么?” 季文绛:“香囊。” 江临:“挺好看的,能给我看看吗?” 季文绛把香囊给他。 香囊手感很好,摸上去很软。江临凑近闻了闻,有股香气,但闻着不像艾草。 于是他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季文绛道:“茶叶。” 江临的左眼猛地跳了一下,他捏着香囊,又问:“我记得民间的香囊一般都会装些艾草或者驱虫的香料,山脚下的镇子里也从未卖过装着茶叶的香囊。这是你自己做的?” “对。” “为什么?”江临的声音有些颤抖。 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很蠢,季文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道:“家里传下来的,本来这种刺绣的手艺是传女不传男的,但到我这一代家中并无女子,只能交给我了。” 季文绛望着江临,一句“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就要脱口而出,可刚说了个我,脑中忽然警铃大作,就像是有什么念头抓紧了他,不让他说。 仿佛说了之后,有很多东西会发生改变。 季文绛将这个念头归于胆怯。他深吸一口气,刚要继续说下去,话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你怎么了?” 江临的脸色白的实在让人难以忽略,季文绛拍了他好几下,他都没回过神来。 是不是太冷了?季文绛的手触碰到江临那冻得僵硬的袖口,恍然大悟,拉着他的手直把他带回冷涯上的那间小屋。 江临是真真正正的懵了。 关于季云潼的事情,他知道不了百分百也知道个百分之八十。 其中他记得最深的,就是他们家一个刺绣的传统。据说季云潼的祖辈是做这个的,手艺只传女不传男。一代一代传下来,到了他这一辈,一个女子都没有。没办法,季云潼的妈妈把这门手艺传给了季云潼。江临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笑话了他好一阵。但当看见女生们围在他身边让他做个香囊送给她们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 滴答滴答。 是衣服上的冰霜化成水的声音。江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进了屋子。 屋内是暖和的。江临换了衣服,目光紧紧地跟着季文绛,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季文绛完全没感觉到不对,从江临的衣橱里搬了一床被子出来搭在地上,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里才是他的屋子一般。 “等等等等。”江临在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后终于开口了,“你睡这?” 季文绛嗯了一声:“外面雪太大,路被封住了。” 江临往窗外一看,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他收回目光,板着脸道:“不能用传送吗?” “程长老说门派内不能用传送。” ??江临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定下的规定? “好吧。”江临勉为其难道。 熄灯了。江临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季文绛说的那几句话。 之前也不是没在他身上看到与季云潼的相同点,但他都将其归根于巧合。 但巧合多了,就不再是巧合了。 脑袋里的信息成了一团浆糊,他想了许久,终于抓住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一点。 他既然都能穿越,那为什么别人不能? 对了,香囊。 季云潼习惯于在每个香囊上都绣着他自己的名字,从季,云,潼,三个字里任选一个。他只要看看香囊上有没有绣字便能真相大白。 可如果真的没有字呢?说不定真的就是个巧合... 江临正在给自己洗脑,床下突然传来挪动被褥的声音,接着他感觉有人站在了他床边。 江临刚要睁眼问他怎么了,床边的人忽然俯下身,微弱的酒香混着绿茶的清香让江临的呼吸一滞。 额头上像是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痒痒的。 季文绛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修仙者的五感比常人要好上许多,所以他很清楚的听见了他的声音: “临哥。” 晴天霹雳。
第38章 暴露 季文绛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 叽叽喳喳的,像是在他耳边鸣叫。 他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意识猛然清醒:冷涯这种长年以大雪封顶的地方怎么会有鸟?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先是那石头做的天花板,然后便听见了他所以为的“鸟鸣”。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他呢?他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啊!!!” 是江临临近崩溃的小声咆哮。 季文绛轻轻弯了弯嘴角,掀开被子坐起来,装作还未清醒的样子道:“师尊?” 江临面色不善:“还叫师尊呢?” 季文绛佯装不解:“师尊这是何意?我身为师尊的弟子,不叫您师尊,那该叫您什么?” 江临把季文绛随身带着的的香囊甩到他怀里:“装什么装?季云潼,你马甲掉了!” 坐在地上的人笑了起来:“看样子是我昨天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江临,你这慧眼识珠的能力下降了啊。” 江临噎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耳朵也红了。他骂道:“谁知道就这么本破书能穿两个人进来啊?这甚至连书都不是,就tm是个文案。” 季云潼:“文案?什么意思?” 江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求知,耐下心给他解释:“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我很久以前写的一个文案。世界观什么的我都差不多构思好了,但人设什么的...因为某些事情耽误了,就一直晾着没写。后来某一天不知道怎么,就直接穿到这里来了。” 见季云潼听的认真,江临小声地叹了口气,道:“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那天写论文写着写着睡着了,醒来就到这儿了。” 两人说完都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思考这两件事与穿越的关联性。 答案是没有关联。 “你的文案写了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手里的一坨被子已经被季云潼攥出了褶皱。 “呃。”江临顿时有些心虚,“这本书的主角因被欺骗和背叛而入魔,本来是要令世界崩塌的,他却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季云潼:“.....” “所以我是那个主角吗?” 江临僵硬地笑道:“是的。你真聪明。” “那可麻烦了。”季云潼扶额道,“照你写的文案来看,故事结束前还要发生一件足以导致世界毁灭的大事,我们还得阻止这件大事的发生。” “是啊。而且,虽然很不想提,但还是得告诉你,故事的大致发展可以任我们自己决定,但某些关键发展和结局一定要与文案说得一致。” 季云潼:“谁说的?” 江临:“我的系统。” 季云潼惊讶道:“你还有系统呢??有什么用吗?” 江临:“是啊,你没有吗?不过这个系统除了时不时的发任务也没什么用了,奖励也没有...怎么就绕到这上面来了?我刚刚说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季云潼道:“只要世界一直照常运转下去,我们就可以离开吗?” 江临思考道:“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季云潼用“我也是这么想”的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克制心魔的办法得早些提上日程了。” 江临慢慢扬起一个微笑,从床沿滑下去坐到季云潼对面,和善道:“这些都好说,现在先让我们处理一下,你昨天晚上干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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