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究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李信扬。 李信扬豁出去了:“想想都窒息对不对?要是我这么对言歌,言歌肯定直接一巴掌呼我脸上,把我五官捏在一起,再放狠话让我滚远点别去烦她。” 楚究:“……”大差不差。 李信扬知道,现阶段楚究没把郁南哄好之前,是没什么心思好好工作的。 楚究抓起外套,扔下一句“我下午不在公司”就跑没影了。 楚究去找左星河。 左星河名气挺大,一回国就受到了不少交响乐团的邀请,但他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找场地。 楚究给他打电话时,他很高兴,给楚究发了个地址,让楚究来接他。 楚究到剧场接左星河时,左星河背着大提琴在门口等候,楚究闪了下,示意左星河过来。 左星河拉开后座,把大提琴放了进去,关上门,而后打开副驾驶的门,准备上车时,楚究开口了,“坐后面吧。” 左星河:“后面放琴,坐不下了呀。” “琴放后备箱。” “你疯了,我的琴就是我的命啊,放后备箱磕坏了怎么办?” 楚究没了耐心,“那你自己打车去?” 左星河:“副驾驶有人坐了?” “对。” 剧场三三两两的人在附近,左星河不想闹得太难看,“他们都看着,我说我最好的朋友来接我了,我如果不坐副驾那怎么办?给点面子吧。” 楚究安静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冷淡开口:“我爷爷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左星河吃瘪,只好关上副驾驶的门,默默坐上了后座。 楚究一脚油门踩了出去,一直闷不吭声。 左星河看着楚究的侧颜,忽然想起从前。 楚究性格一向冷淡,一直以来朋友并不多。 和楚究相识是在二年级,当时他父母亲科研任务重,时常把他托付给老师晚点再来接,久而久之,楚究也经常没人接,两人就在教室里一起玩。 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他的父母晚了一个多小时才来,楚究的父母还没来。 他父母于心不忍,就问老师:“这孩子的家长还没来啊。” 老师冷笑一声,“还得一会儿呢,这孩子家里出了变故,估计没人顾得上他了,左教授,您先回去吧。” 他父亲才发现了楚究不对劲,脸色苍白,坐在座位上捂肚子。 他父亲问:“孩子,你怎么了?” 楚究紧紧抿着唇,执拗摇了摇头。 老师看到他这样也慌了,“楚究,不舒服要说出来,不然罚站。” 楚究才艰难开口,“老师,我肚子疼。” 两个大人赶紧送楚究去医院,一顿检查下来,才发现是急性阑尾炎,都化脓了,要动手术。 字是他父亲签的,钱是他父亲垫的,手术做完了,楚家人才姗姗来迟,不免被医生数落,“孩子都疼三四天了,阑尾炎多疼啊,都化脓烂掉了,你们怎么做家长的。” 那年的变故是楚遇贤去世了,楚辛寿病危,楚家乱七八糟,周玉荷撑着风雨飘摇的楚氏,似乎没人记得楚究。 楚究手术做完回到学校,放学依然没人接,他父亲于心不忍,就把他接到了家里,两人就这么一起长大了。 儿时大家约着骑车出去玩,楚究自行车后座那个人永远是他。 后来会开车了,楚究也的车也会载其他人,但副驾驶的位置永远是他的。 楚究16岁出国,到26岁回国,这十年间,每次回国,楚究都是先来他家看望他的父母再回家。 别人笑话他俩是一对,他红着脸否认的时候,楚究没有否认,但也不说话。 楚究回国那年,他要出国深造,楚究沉默了半晌之后淡然问他:“能不走吗?” 他摇了摇头。 楚究点了下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临走前一晚,他约楚究到家里,他洗好澡,穿着真丝睡衣拥抱楚究的时候,楚究把他推开了,“星河,不要这样。” 他说:“对不起,我又食言了,我欠你的。” 他食言两次,一次是16岁的时候,他答应楚究一起出国,但他退缩了,16岁还是依赖父母的年纪,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外面世界的大风大浪。 而26岁,他答应过楚究会留下来,但26岁是风华正茂追逐梦想的年纪,他在国内虽然小有名气,但他不想困在这里,他需要更大的舞台。 那晚楚究摇了摇头,把外套给他披上,“你不欠我什么,出国后好好照顾自己。” 左星河自取其辱后提了个要求挽尊:“以后只要有我的演奏会,你能送我一束玫瑰花吗?” 楚究点了下头就走了,隔日楚究没去机场送他,但每次他的演奏会,无论大小,甚至是去福利机构文艺汇演,他都会收到一束没有署名的红玫瑰。 除了这几个月的几场告别演奏会。 这几个月里,是有人坐进了他的副驾驶,所以没再给他送花吗? 左星河想问是谁,他们什么关系,但问出口了,楚究承认了,那么他和楚究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没有了。 其实这次回来,他并没有什么脸面来面对楚究,所以拉了楚辛寿到公司来,以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颂福楼,左星河才打破沉默:“这么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很累吧。” 楚究:“还行。” 左星河:“感谢这些年你对我父母亲的照顾,他俩都开玩笑说你才是亲儿子。” 楚究:“见外了。” 见楚究态度冷淡,左星河没来由委屈,在大庭广众之下,楚究扔下他跑了,拒绝了他的礼物,去追逐另外一个人,所有人都看见了。 楚究甚至连他要回国都不知道,他明明连续发了半个月的朋友圈。 他从没有在楚究这里受到过委屈,他没办法一向对他处处妥协的楚究对他这么冷淡。 左星河也不想再伪装:“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当年出了国?” 楚究摇了摇头,“你多虑了。” 左星河看着楚究冷淡的样子,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最后绷不住:“我出国有错吗?我有我自己的梦想,我不能折了我的翅膀留在你身边吧?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不是过得好好的吗,况且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冷淡,我也是尽可能讨好你主动接近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到底怎么了?” 楚究平静对他说:“与你无关。” 左星河怔了怔,下意识问出口:“是那个郁秘书?” 左星河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的直觉。 楚究:“对,为了他,我会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包括你,这也是我今天要和你谈的事。” 左星河努力微笑着:“原来你恋爱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一起长大,是最好最亲密的朋友,你谈个恋爱,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吃个饭也不行了吗?而且我刚回国,我们聚一聚,这他也介意吗?他管得这么严吗?” 楚究坦然道:“是我介意。因为我的沉默,让他有了误会,我在你身上多花一些心思,都是在对不起他,我现在心里想的全是他,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为什么电话没打通,人干什么去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他不理我,我会心慌,也没有安全感。” 左星河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究,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你疯了吗?你是恋爱脑?怎么这么不理智?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偏执多幼稚吗?这是堂堂楚氏集团一把手该说的话?” 楚究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左星河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他们眼里,他没有资格做与楚氏无关的事,他的人生就应该装在楚氏集团的套子里,按着他们的期望接管楚氏,壮大楚氏,甚至连结婚生子,都应该是为了楚氏。 他应该是一台机器,程序就是他们的想法和期待,加载完成后按着程序执行命令就好。 不能有自己的情感和想法。 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人,只有郁南跟他说过,他的人生不应该仅仅有工作,应该还需要有其他。 楚究懒得跟他争辩,低头看手机。 郁南还没给他回电话,短信也没回,电话也打不通。 楚究点了很多菜,同时还外带一份。 楚究没吃饭,提着外带盒站了起来。 “星河,我不想用对付外人的那些手段对付你,今天中午在公司的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左星河气笑了,“楚究,今天中午我只是带着爷爷去你们公司食堂吃了个饭,我也没想到遇到你,更没想到会遇到你的小男友,你凭什么把这一切往我头上扣?再说了,我一出现就威胁了你们的感情,你们之间的信任就这点?就凭这点感情基础你们能走多远?” 楚究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左星河心虚地别开眼睛。 楚究总是这样看破不说破,总让人误以为是迁就包容。 楚究:“左教授和兰教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有时间多陪陪他们。” “你的车牌我已经从公司的系统里删除了,之前没删除只是没放在心上,之前送你的玫瑰,也是交给别人打理,我先走了,恭喜你实现了梦想。” 楚究说完,提着外卖盒头也不回地走了。 包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哭笑不得的左星河。 楚究已经说得很明白,他是看在自己父母亲的面子上才保持体面,如果还有下一次,那他将会用对付外人的手段对付他。 他知道楚究的手段。 楚究再也不是那个他一哄就回来的少年。 左星河忍无可忍骂了句:“凭什么,神经病吧!” 而楚究从颂福楼出来,直奔成济大学教师公寓。 郁南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确实是和楚究怄气,但请假不是。 玉玉术后第一次住院复查,张鹏要忙里忙外办手续,就让郁南来医院陪陪玉玉。 等张鹏忙完了,玉玉睡下了,郁南才从医院里出来。 今晚他的手机一直在响,郁南知道是楚究打来的,他也不理会,后来手机没电了,他反而落了个清净。 医院离成济大学三公里,郁南也不着急,不紧不慢散步回家,路过明湖广场旁聋哑夫妻开的面馆,他进去吃了一碗面。 许久不来,面馆生意好了很多,这个时间点了还有很多食客,夫妻两人满面红光,还请了个帮工,忙得不亦乐乎。 老板娘看到他,很欣喜地睁大眼睛,笑着跟他比手语:你好久没来了。 会手语的客人不多,加上郁南长得帅气,老板娘对他印象深刻。 郁南仔细想了下,是好久没来了,上次因为周亚兰的事受伤之后,丹枫宫一直给他送晚饭,周末送三餐,说是周玉荷的意思,他都好久没下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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