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后知后觉:“啊?” 医生:“你是体外受精导入还是性生活体内受精。” 郁南挑了个比较委婉的答案:“自然怀孕。” 敲键盘的医生:“哇!天选!太厉害了!” 郁南:“……” 做B超的医生:“是啊,好久没见过男人怀双胎了。” “所以男人自然怀双胎的,咱们医院多久没见过了?” “五六年吧。” 郁南:“……”真他妈是天选,看来这个世界上男人的怀胎功能进化得也不是那么地完全。 做B超的医生对他说:“你这两个胚胎目前很好,一上一下,互不干扰,你的子宫条件也很好,足够两个胚胎生长。” 郁南:“……谢谢。” 安慰好了郁南,两人又开始八卦。 “说到双胎,还记得前段时间怀双胎的单身母亲吗?” “嗯,被婆家抛弃破水了自己来医院那个嘛。” “她直播带娃做饭成网红了,两个小孩养得很好,上个月还给科室送锦旗了呢,这个妈妈真的内心强大。” 他们一边记录,一边八卦,直到报告打印前校对才安静下来。 “没什么问题,打印吧。” 单子打印出来交给郁南,“可以了。” 郁南接过单子,“谢谢。” 郁南走诊室,在诊室外面的板凳上坐下,看着单子。 真的是上下铺,双活胎,胎心搏动均正常,脑袋很大,四肢还小小的,但已经能看出个人的轮廓。 郁南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脑海里都是些信息碎片。 周亚兰说会好好爱自己的孩子,从不怪妈妈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玉玉说,从不怪爸爸把她留下来,张鹏说,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亲人,医生说,单亲妈妈把双胞胎孩子养的很好…… 郁南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没有到最后一步,不会承认自己内心的渴望。 如今走到这一步,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是想把孩子生下来,他渴望亲情,想像张鹏一样被玉玉牵挂,更想有一个小孩,想对他好,想想好好爱他,想让他代替童年的自己,健康快乐地长大。 他会努力工作,他还有好多好多赚钱的办法,他可以去驻唱,可以接翻译,可以重新考证上岗搞老本行,他会努力像张鹏对玉玉一样,一心一意倾尽所有,努力维护这来之不易的亲情。 其实所有的犹豫和摇摆不定,都是因为有所期待,生怕自己做不好,让他们觉得辛苦。 好奇怪,为什么他们还没出生,自己就已经觉得亏欠了呢。 郁南走出超声科,一抬头,竟看到了楚究。 楚究站在不远处,带着黑色的口罩,过膝盖的黑色大衣把他拉得很长。 他就这么笔直地站在人群中,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静地看着他。 来来往往的人像是旋涡,而楚究像是旋涡的中心。 郁南忘了惊讶,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或许两人相识于荒诞,相处得离谱,所以才会觉得,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好久好久。 郁南垂下手臂,将B超单往后撤。 上一次在张鹏的诊所,楚究走过来,把他手里的B超单子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冰冷地命令他打掉。 那这次呢,也一样吗? 楚究迈开步子朝他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停下来,没说话,垂下眼眸,低声叫他的名字:“郁南。” 这是楚究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楚究的声音有点颤抖,像在极力克制。 郁南下意识拽紧B超单子,抬眼看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看错了,他竟在楚究要不冷淡要不揶揄的眼睛里看到了点动容和不舍。 郁南垂下眸,吞咽了下,“医生说,他们睡上下铺,很健康,还说,医院已经五六年没有男人怀双胎了,是奇迹。” 郁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话,更不明白为什么会和楚究说,似乎在找认同,又像在找答案。 楚究喉结微滚,忽然往前迈了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外拽:“跟我走。” 郁南拽回手腕:“不去。” 楚究没有放手:“如果你不想让我当众抱你走的话,就跟我走。” 郁南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招这么老土但却那么有用。 两人身高惹眼,长相出众,光站在一起就很吸引人的目光,一拉扯更是众目睽睽。 郁南低声说:“那你放手,我跟你走。” 楚究不仅没放手,而是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滑,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掌。 楚究力气很大,箍得他手指生疼,楚究牵着他的手下了扶梯,走到车库,走到车前打开副驾的门,一手护着车门顶,一手把他塞进了副驾驶,上半身俯上来,拉着安全带吧嗒一声帮他扣上,再钻进驾驶座,油门一踩,车子在路上飞驰。 已经过了早高峰,高架上车很少,楚究车开得很快,但没有超速,导航一直在提示他时速119,限速120,注意不要超速。 楚究这一系列的动作,像一段没有语病但也没有标点符号的文字,急促且通顺,若没耐心解读细想,不可知其意。 郁南心烦得要命,更没心思去想他为什么楚究要这么做,但他明白,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把孩子这件事情搬到台面上来说的时候了。 郁南:“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吗,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怎么处理那是我的事,你尽管放心,我不会用肚子里的孩子勒索你,即使以前我对你有什么想法,现在也没有了,你没必要追到医院来。” 楚究下颚紧绷,眼眸一沉,车子飞快往前冲,导航提示他时速150。 一直隐忍着不超速的人此时破了功,已经超速了。 郁南紧抿着唇,生怕再说一个字,某些人能把汽车当成火箭开。 车子下了高架,往深山里走,最后停在公墓门口。 郁南觉得离谱,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得到,楚究没带他去医院打胎,而是带他来墓地。 是想直接把他埋了吗?法治社会,他再大的财力都不能的吧,还是他给打掉的胎儿买好了墓地,显示他的人道主义的人文关怀? 郁南绷不住了,忍不住凶楚究:“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孩子还没打掉,就选好墓地了?你有这个钱,还不如直接打给我。” 楚究没说话,拽着他不松手,径直往前走。 郁南:“我都说了跟你没关系,不会利用这个事敲诈勒索你,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写保证书签名字按手印!如果你还不信,你还可以请律师,你放手!” 保护幼崽,果然是本能。 孩子是去是留,其实答案已经了然。 郁南每说一句话,楚究掐着他手的力度就紧了一分。 郁南被他拽着跟上他的脚步,嘴骂得口干舌燥,寂静的墓地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楚究一声不吭,比墓地还安静。 郁南骂累了,也走累了:“你慢点走,我好累。” 楚究放慢脚步,但没松手。 郁南作罢,谁能说服倔驴呢。 楚究最终把郁南带到了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的男人很年轻,名字叫做楚遇贤,楚究长得和他很像,唯一不同的是,男人目光柔和,不像楚究那么冷漠淡然。 墓碑跟他那天在楚究生日宴上说的一样,干干净净,还有鲜花。 他一生很短暂,只有36岁。 楚究喘着气,平稳了下气息之后开口说话:“他是我爸,他走的时候我八岁。” 郁南朝墓碑鞠了个躬。 楚究抓着他的肩膀,将他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 楚究看着郁南的眼睛说:“我答应过他,永远不在他面前说谎。” 郁南和他对视,竟在他眼里看到了真诚,像要许下什么不得了的海誓山盟一般。 楚究:“我希望你能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你愿意,我会尽职尽责,好好照顾你们,如果你不愿意要打掉,我也不强求。” 郁南怔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向来伶牙俐齿的他,此时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比较合适。 楚究:“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好好照顾你。” 山风冷冽,郁南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眼中寻找他这么做的答案。 楚究:“如果你生下孩子,抚养权随你处置,如果你不信任我,我可以帮你请律师,跟你签协议。我暂时只想到这些,如果你想到了什么,随时可以跟我说。” 楚究胸口起伏,呵着气看着他。 郁南大多时候是看得开的,但极少数的时候会钻牛角尖。 而这些极少数时刻,总是让他不明原因地去吹毛求疵,无形中将自己困在小小的世界里找不到方向,只会毫无意义地纠结内耗,想不通,出不来。 一直没人教他怎么办,所以,他才会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从失恋的阴影中爬出来。 郁南执拗地吹毛求疵:“可是,你一开始让我打掉的,说我不配生下你的孩子。现在却说这些话,是又在计划什么吗?你为什么要连孩子都要算计?” 楚究心里钝痛,他习惯掌控,精于算计,他善于利用他人,却讨厌那些揣着目的接近他利用他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却还奢望能遇到一个纯粹的人。 他劝自己不应该对郁南情动,但总忍不住靠近。 他介怀郁南曾经的算计,但又被他的纯粹吸引着。 可郁南就是郁南,这世界上只有一个郁南。 他收起所有的锋芒,低声细语地道歉:“你很好,是我混蛋,我的错,对不起,我让你罚,罚什么都可以。” 楚究也不知道会不会爱这两个孩子,他也不知道怎么爱孩子,八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糊,八岁之后他也很少得到关爱,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对郁南情动,想让郁南留在他身边,想和郁南的世界发生千丝万缕的交集,而不是手机一关,整个人都了无踪迹。 楚究:“当然有人期待他们的到来,孩子的奶奶说,如果孩子生下来,她就成立以他们的名字命名的基金,帮助那些一出生就被遗忘的婴儿。” 遗忘这个词太温柔委婉,郁南不由得鼻子一酸。 他知道,那年除夕夜,只裹着一张薄毯被亲人遗弃在医院产科的婴儿,再一次被别人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第38章 楚究说的好好照顾他,并不是说着玩的。 两人从墓地出来,楚究就带着他去私人医院建了个SVIP档,请了一个医疗团队,从产检到之后的产康都做了十分详细的计划,到什么时间做什么检查,都会有人提前一天打电话通知他来检查。 郁南曾是个产科护士,也自知自己没这么金贵,但楚究很认真在跟医生探讨,他也说不出“浪费钱”、“没必要”之类的话来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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