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南盯着小球瞧了片刻,转身便走。 那东西立即跟上,搞的他身后缀了一连串的“叮叮当当”,伴着穿廊而过的呜咽风声,说不出的诡异。 阿苏南终于顶不住了,拔腿便跑,虽说恶作剧的可能性很大,但万一不是呢? 不成想四下里突然间光亮大盛,猝不及防之下,害他一下子紧闭双眼,僵直在地上。 阿苏南给突然而至的光亮吓了一大跳,其后才意识到这是圣殿亮灯了——这里是月街,是月街的神庙,有的是手段灯火辉煌。每到晚上,灯光都会点亮圣殿,而“圣殿灯火”,也是著名的月街一景,站在圣河湾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抬起头,就可以远远看到圣山顶上的圣殿之光。 刚从满殿灯火中回神,阿苏南就听到一连串的“叮叮当当”之中夹杂进了极其细小的嘻笑声,笑声的主人显然正在极力压制着自己。 少年爆怒,冲着一根石柱狂奔而去:“诺阿小黑,朗阿小贺,你们给我滚出来……” 这下子冷冷清清的圣殿热闹了,惹事的何止诺阿小黑和朗阿贺,连朗阿蛮一个面瘫都掺合了进来,几个家伙(好吧,主要是一大一小两只黑头仔)仗着自己是巫士,躲在暗处吓唬某位可怜的初中生……呃,不对,是吓唬月街学馆的高材生。这会子看高材生怒不可遏,诺阿亚逃之夭夭,一面逃还一面坏笑,朗阿蛮也悄咪咪开溜,唯独朗阿贺胆子小,被南阿哥一吼就吓的不敢动了,缩着脑袋,乖乖站地上,跟个小可怜一样,任凭南阿哥的怒火喷到脑门上…… 他们这厢刚起了个头,眼看着战火就要燎原,就听两声轻咳,神像背后施施然转出来一个人影,这人站在巨大的朗玛神阴影当中,和风细雨的开口:“这里是圣殿,你们在圣殿玩闹,是想要开启戒尺门吗?” 所有声音倾刻间消失殆尽,笑声闹声还有吼声和认错求饶声,通通没了,四个小阿哥,包括阿苏南在内,全都站直了,眼观鼻,鼻观心,等候发落。 伊落看着规规矩矩站面前的一溜四个小子,开口审问:“谁的主意?” 没人作声,出卖兄弟那是比进戒尺门更加可怕的事情。 伊落也没作声,极有耐心地等待,出卖兄弟固然很糟糕,但比出卖兄弟更加糟糕的,就是让兄弟顶包。 片刻过后,诺阿亚期期艾艾地开口:“落阿哥,我们没想玩闹,真的,我们就是过来叫南仔去赴宴。” “喔?” 诺阿亚哭丧着脸:“真的落阿哥,这次双日共临,我们后巫夷过来好多人,措阿哥说好不容易都在月街,大家过乌衣食坊聚一次,再过一个钟点就要开宴了。” 阿苏南惊道:“过来好些人?弄个远呢!” 诺阿亚:“走巫阵天车啊。” 阿苏南:“天车好贵!” 诺阿亚:“神庙……嗯,是乌衣神庙出资费,算是借的,以后再还。栎侍者还说只要回后巫夷呆上五年,就不用还了。” 阿苏南:哇塞,这个栎侍者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ω⊙)? 伊落极有耐心地看他们一唱一和,直至两人都没词了,这才温文一笑,打破了两只企图转移话题的美梦:“你们过来叫人,结果却在圣殿打闹,我也不管你们谁是主犯谁是从犯,也不重罚你们,去把病区那边彻底打扫一遍吧。” 几个家伙狂点头,贺小胖尤其乖巧:“好的落阿哥,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过去。” 伊落一挑眉:“明天?不,我说的不是明天,是现在,你们马上过去打扫,打扫完了才能离开。” 几个小子又一次傻眼了,尤其小贺仔,看那模样都要扑上去抱住伊落大腿哭着喊着求放过了。 还是朗阿蛮最有担待,给伊落行过一礼,马上奔往殿外,诺阿亚也是个识时务的,迅速跟上,最后小胖子朗阿贺眼见别无他法,只得飞快地跑了——病区虽然不小,若是全力以赴的话,两个钟点应该可以完工,说不定还能赶的上,至少可以喝点残汤。 一旁的阿苏南也想开溜,却听伊落悠然道:“阿苏南你这是要去哪里?” 这是连全名都叫上了啊…… 阿苏南立即回话,态度极佳:“伊落阿哥,我也去打扫病区。” “打扫病区有他们就够了,你是无妄之灾,我不罚你,”伊落笑了笑,就是笑容有点危险,“我想知晓的是,你做甚会在圣殿?我记得下午某人还给我保证过,一定会乖乖呆在房里好好竭息,难不成是我记岔了?” “伊落阿哥,我竭息好了,你看……”阿苏南连忙在地上蹦了两下,又举举双臂,以示自己武孔有力,奈何鼻子不争气,斗篷刚一松开,立即有冷风趁虚而入,害他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伊落连忙解下身上斗篷,把人给裹了个严严实实:“你这叫’竭息好了’?明知山顶风大你还往山上跑?你给我讲老实话,你跑上来做甚……” …… 两刻钟后,阿苏南裹着两层察瓦斗篷暖暖和和舒舒服服地背倚石柱习地而坐,他刚把自己的“梦境”全都坦白了,心里面说不出的轻松。 本来就不是隐秘,藏着捏着反倒让人生疑。何况他完全搞不明白逐日塔的用意,迫切需要找个人来商量,而伊落,是最佳人选。他对伊落的这种信任,是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由无数大事小事缓慢堆积而来的。 坐他对面的伊落却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你到这里来,就是想要看看弥上祖巫跟你梦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 阿苏南沮丧摇头:“他们不一样,长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才想找出伊祝的圣像。” 伊落揉了一把脸,站起身:“好吧,如你所愿。” 然后,被他拖到一根黑柱面前的阿苏南瞪大眼睛:“就是这个人?做啥弄个大年纪……” 刻在石柱上的男人长须长发,就算脸上看不到绉纹,但看他的眼神和神态,分明就是一个……老人家啊! “画师见到他的时候,他都两百多岁了,做啥不该是这般年纪?他留下的画像,都是这个样子。” “你做啥知道,你都见过?” “我做啥知道?……哈,我姓伊,你忘了吗?” 阿苏南呆呆地望着伊落,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伊祝的伊?” 看伊落慢慢点头,小少年激动了,一把抓住伊落:“你做啥从来都不告诉我?” 天哪,神哪,伊落阿哥居然是祝巫伊的后人,祝巫伊,那可是巫夷第一个祝巫,是活的最长、实力最为强大的祝巫啊! 伊落无言:“你跟在我身边弄个久,从来都不知晓?” 阿苏南很无辜:“从来都没有人告诉我啊!” 伊落哭笑不得,他是巫士,他阿哥是战神伊堤,还有家里那些个威名赫赫的大巫士先祖们……正常人不是至少都要好奇一下八卦一下吗?家养的这只小崽到底是神经太粗,还是灯下黑? 伊落又一次露出一言难尽难以言说的眼神,说回原题:“南仔,你当真必须要看到伊祝年轻时候的圣像才能确定吗? 阿苏南:“??” 伊落简直想要敲开他的脑子:“你不是亲耳听到他给那个伢崽取名为伊吗?” 阿苏南呆若木鸡——对喔,祖巫都是自行觉醒,亦或说是得神之力而觉醒,梦中的男人自行觉醒成功,又给他的第一个祝巫取名为伊……这不是已经可以确认了吗?! 伊落一脸哭笑不得,这小阿哥简直就是魔瘴了,如此明显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谁把他家的精明崽给掉包了? 阿苏南咧了咧嘴,有点不好意思。 伊落却又郑重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再不要告诉第三个人,现在你想不明白,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不用纠结于此。” 阿苏南踌躇着小声开口:“是因为魂力吗?” 伊落没着声。 阿苏南低头:“伊落阿哥你老早就知晓了?” “在朗阿的时候听说你在秋祭天大病一场,我就有所怀疑了。秋祭天是一年当中巫力最为浓厚的日子,这一天对魂力的损伤也是最大的,只是你出生于秋祭天,却又在秋祭天大病一场,颇为矛盾,一时间不敢断定。但是你没有觉醒却能在逐日塔里得到指点,已经足以坐实……”讲到此,伊落脸色愈加严肃,“无论如何,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世人愚者多智者少,大都喜欢人云亦云以讹传讹,不要陷自己于不利境地。” 阿苏南默然,这些年他看了很多书,哪里还不明白。 巫夷跟宁阳是世仇,虽然这个世仇已经被巫夷的崇山峻岭隔开了上万年之久,但是,所有夷家人都知道,先祖原本也是生活在宁阳那片丰盛之地,若不是宁阳人诡诈,他们现在都该在那里过着富足快乐的日子(至少很多夷家人是这样以为的)。幸而天不绝人,巫夷的穷山恶水成了他们的再生之地,而巫夷给了夷家人巫力,却也剥夺了他们的魂力,时至今日,绝大多数夷家人生来就没有魂力,于是把魂力看作是仇人宁阳的标志,偶尔出现一个异类,即被看作是受了宁阳人的“污染”。 偏这些孩子都不太适应巫夷的环境,自小多病,很难成人,就此被视作不洁与不吉之身,其境遇跟前世那些“八字带衰”的孩子差不太多。幸而这类娃崽极为罕见,很多人都不以为是个大问题,而以阿苏南如今的境况,就算身怀魂力的事情被发现,也很难真正影响到他的生活,但正如伊落所说,多一事莫如少一事,没必要自找麻烦。 伊落看他神情有些低落,又柔声引开他的注意力:“既然来了,正好到神前祈个福,今年要不你就祈求主神为你解开梦境吧?” 阿苏南一想也是,他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凡事顺遂,家人也都安康,阿哥又找到了要走的路,当真是除此之外再无所求了。 两个人单膝跪在神前,合眼虔诚祈福,祈福完毕刚刚站起身,正待离开,却听见有脚步声往圣殿而来,听声音是有一大群人。这群人速度极快,不多时看到人,却是阿苏措和一帮年轻的后巫夷巫士,当中好几个都认识伊落,连忙过来见礼。 阿苏南把阿哥拉到旁边:“你们不是在乌衣食坊吗?”做啥一个个都跑圣殿来了? 阿苏措笑道:“是你好兄弟诺阿小黑干的好事,他传风信说你们被罚打扫病区,打扫没完不能离开,我们就过来看看到底是哪回事。” 旁边有阿哥看他眉头皱起,也笑着道:“也是因为难得来月街一次,正好上圣殿祈福。” “可是,宴席弄个办?” “那边更加不碍事,乌衣食坊人满为患,店家巴不得我们晚点开席,说好帮我们压后三个钟点。” ※※※※※※※※※※※※※※※※※※※※ 又是一天过去了,新稿写的不顺,心慌慌喔心慌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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