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醒来后,却好像并不记得那段最糟糕的过程。 但邱鹤年发现,他并不是真的完全忘记了,他像是在排斥和惧怕进一步的亲密。 今晚,清言醉了,是试探的最好时机。 现在,邱鹤年得到了答案。 …… 第二天,清言起来晚了,昨晚最后的记忆就是他晃晃悠悠跟秋娘他们打了招呼,被邱鹤年送去了里屋床上。 早上起来还觉得一阵阵反胃,清言捂着额头直念叨着“喝酒误事”。 家里没人,外屋锅里给他留了粥和小菜,一直用小火温着,清言拿出来吃了。 热乎乎的粥喝进去,胃里暖暖的,这才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吃过早饭,清言收拾完碗筷,打开王铁匠那屋的门时,隐约闻到了一股苦香味,等他进了门再去仔细闻,那股有些熟悉的味道又好像不见了。 清言晃了晃头,觉得自己是酒喝太多,影响了嗅觉,没再多想,就去桌子前练字去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清言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有些不对劲。 清言晚上翻身不小心碰到对方时,他发现邱鹤年的体温特别高,一直在流汗。并且他不像以前,躺下就基本保持一个睡姿,而是经常翻身,眉头紧皱,睡得很不安稳。 白天时,清言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好看,眼睛下面也有了明显的黑眼圈,他问过对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邱鹤年却说只是最近铺子里活多,忙过了就好了。 但最让清言觉得不对劲的是,邱鹤年身上的苦香味道浓得已经让他无法忽略了,白天还好,不怎么闻得见,晚上入睡后,伴随着邱鹤年汗湿了鬓发,清言能明显闻到浓郁的苦香。 他能确定,那就是中草药的味道。 但这次他没直接去问,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闻到这味道时,对方给他的答案,再问也未必有结果。 过了两天,清言趁邱鹤年去镇上进料时,去了趟铺子。 从铺子回来的隔天,他搭了刘发家的牛车,去了隔壁村一趟。 回来后,清言一点不想往后拖,饭做好了放在锅里热着,他就坐在外屋饭桌旁等。 邱鹤年向来敏锐,进门后看了看他,换下外袍洗了手,什么都没问,就坐到了他旁边。 清言没看他,开门见山说:“你在铺子里熬药的药渣,我拿去给邻村的郎中看过了。” 邱鹤年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一动,清言没等他回应,直接继续道:“两副方子都是他给你开的,第一副吃了一段时间还不知道效果,你又让他给你开了第二副。” 邱鹤年嘴唇动了动,最终“嗯”了一声。 清言闭了闭眼,强忍住内心要爆发的情绪,“他本来不同意给你换,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在那时候给你开第二副药?” 邱鹤年眼皮睡着,望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因为我心急。” “急什么?”清言的声音在尽力维持冷静。 邱鹤年这次没回应,沉默了下来。 清言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紧,“第一副药药效慢,药性弱,第二服药见效快,但药性强,吃多了会伤及根本,”他声音渐渐颤抖,“甚至影响寿命。” “那郎中当时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清言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眼眶已经红了。 邱鹤年点了一下头,“是。” 听了对方的回答,清言心头泛酸。 他把那郎中跟他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邱鹤年找那老郎中医病,但那人并没查出他有何病症。这老郎中以前在县城开过医馆,老了做不动了才回来村里,医术是本地颇为有名,他都查不出,那别的郎中更是没办法了。 但问题还是要解决,那老郎中听了邱鹤年的病症,苦思冥想后,给他开了一副治标不治本的药,慢慢调理,一年半载的,清神降火后,说不定会有改善。 但邱鹤年后来还是又去了一趟,让老郎中给他换见效更快的药,对方劝告他,这第二副药极凶,吃多了恐会伤及身体根本,他却还是按方抓药吃了几日,因为药效太强,这才被清言发现。 想到这里,清言也点头,他说:“我告诉你在急什么,你担心我看中的是你的身体,担心我年纪小贪恋的都是那事儿,怕我时间久了受不住哪天就跑了,是不是?” 邱鹤年手指攥紧,竟干脆回应,“是。” 清言再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我说过我喜欢你,你不相信我?” 邱鹤年垂着眸子,摇头,“是我不配。” 哐啷,凳子被清言起身时带倒在地,邱鹤年也站起身来,两人面对着面。 清言哽咽着说:“你把我弄那么疼,我都没怨你,我是喜欢你才想跟你亲近,就算一辈子不做那事儿,我也不愿意你为了这个伤及哪怕一点点身体。” 邱鹤年一直垂着的眼皮抬起,看着他,目光灼热而压抑,“可是我想。” “什么?”清言不明白他的意思,泪眼迷蒙地仰头看着他。 邱鹤年向他走近一步,没有丝毫的碰触,只用目光笼罩住他的周身,目光犹如实质,一寸寸地触及他的肌肤。 他的喉结滑动,嗓音沉了下来,说:“我每个晚上都想。” 清言愣愣地看着他,慢慢地,脸颊红了起来,他倏地扭开头去,声音都快含在了嗓子眼里,“那也不能伤身,总有别的办法的。” 邱鹤年摇头,“你忘记了那天铺子里的事,我差点就害死了你。” 清言转回头迅速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低声道,“我没忘,只是装作忘记了。” 脸上明显露出震惊的神情,邱鹤年望着清言,听见他说:“我不想你和我相处时,因此有负担。” 邱鹤年盯着清言好一阵,清言却举起袖子抹了把脸,只是道:“都饿了,咱们吃饭吧。” 晚饭红烧了一条鱼,用土豆烧了猪肉,还做了冻豆腐海带汤。 这几天都吃得挺好,天气渐渐变暖了,外面雪堆冻不住东西了,必须都尽快吃掉。 吃饭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唯一的交流是邱鹤年把鱼腹肉都夹到了清言碗里,清言又夹回去一半给他。 饭吃完了,收拾好了,晚上睡觉前,照例读书。 书也读完了,清言不让邱鹤年熄灯,他抓住他手臂问道:“去镇上进完料,身上还剩多少银钱?” 邱鹤年想了想,回应道:“还有不到六两。” 清言问他,“这个家是我管吧?” 邱鹤年点头,毫不犹豫肯定道:“是。” 清言朝他摊开手心,“那把剩下的银两给我。” 邱鹤年依言下了地,把衣袍里的银钱拿来给他,清言收下后,也下了地,打开床底下的抽屉,把银钱塞了进去。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媳妇管家,男人不听话了,揪住耳朵教训也是有的。清言以前觉得这么做会伤男人面子,而现在,他觉得,有时这么做其实也是有道理的。 油灯被熄灭后,两人躺在床上,清言下了结论道:“男人口袋里果然不能有钱,有钱就要出幺蛾子!” 邱鹤年:“……。” 清言转身钻进身侧男人的怀里,在他耳边说:“那事我们慢慢想办法,以后不准乱吃药,再这样,我就在三幺面前揪你耳朵,看你这个二哥以后在他面前怎么做人!”
第28章 开江啦 过了二月二,天又回暖了,这次天气没再反复,地上化开的雪和成了泥,出个门总是一脚泥。 又过几天,雪水渗到地底,地上干燥了,山坡的阳面开始有一撮撮的绿色,那是刚冒芽的小草和细韭。 一个冬天都在家憋久了,一到这时候,家家的媳妇、婆子、孩子,就都拿着镰刀上山挖野菜。 秋娘叫上清言,还有村里年纪相仿的几个小媳妇,挨个儿胳膊上挎个小筐就上了山。 隔壁的陈玉听见动静,也挎个篮子跟在后头一起去了。 别人不知道他和清言间那点算不上恩怨的不愉快,说说笑笑地就都走一块儿去了。 清言倒并不觉得怎样,他对陈玉没意见,只要以后对方别来占便宜,也别捕风捉影地瞎怀疑,当个普通见面打招呼的邻居也可以。 不过陈玉可能并不这么想,清言有几次目光与他对上时,对方都会冲他翻个白眼儿,让清言觉得好笑又无奈。 一路唠着嗑没觉得累就到了地方,秋娘站在山坡上往下望,感慨着,“去年冬天雪下得大,现在回暖比往年要早,今年地里十有八九是个好收成。” 她看向身旁的清言,说道:“二哥之前挑了十亩好地给了老大,现在手里还剩二十亩,以前就是因为这地没什么劲儿,种什么都长不好,二叔才把这地荒着了,这都荒了好几年了,这眼看着要开始烧荒种地了,二嫂,你有什么打算吗?” 清言沉吟了一阵,最近天暖了,他还真想过这事,这地虽然不咋地,但荒着实在可惜,他是有想法要种的,但是这样的话,就得费工夫改造,人力、物力的消耗都不会少。 最近家里积蓄不少,银钱倒是够,但邱鹤年只有铁匠铺不忙的时候能上地,清言也能凑合干点,可他有自知之明,这活三个他加一起也干不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秋娘说了,秋娘早料到他是读书人不会干农活,并不意外,干脆道:“这个不是事儿,三幺每年也就秋收回来帮几天忙,平时也都我自己,忙不过来就找雇农,他们经验都挺足,到时候你只管供吃供喝,到日子结工钱就行了。” 清言眼睛一亮,说:“这敢情好啊!” 秋娘说:“你放心,雇农到时候我一起找了,过几天我就去寻合适的人。” 清言道了谢。 大家分散着蹲在山坡上挖野菜,风还挺凉,不过动起来也不觉得冷。 小媳妇们叽叽喳喳的,唠着嗑,也不耽误手里的活,一个个眼尖手快的,不大会就挖了一筐底。 清言刚开始还有点慢,他还不大认识野菜,好在秋娘带着他挖了一阵,他速度就也快了起来,筐子里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会阳光正好,空气清透,微风拂面,听旁边小媳妇们聊家里男人干过的蠢事,大伙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清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聊着聊着,这嗑儿就唠下了道。 有个小媳妇说:“不知道你们家男人都咋样,就我家那口子,做那事儿没够,干完活回家饭都不着急吃,抱上我就往里屋炕上撂,天天弄,还跟饿了他十天半拉月了似的!” 另一个则说:“男人这个年纪不都这样嘛,只要闲下来,天天都想着那档子事儿。” 有人撞了撞陈玉肩膀,朝他挤眼睛,说:“张先生是读书人,平日里看着文质彬彬、客客气气的,在家不带这样的吧?” 闻言,陈玉“哼”了一声,瞥了清言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还不是一样,进屋就掀衣袍,按着我就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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