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鹤年看向清言,这野鸡清言本没打算卖,想着养一阵子,但家里有小鸡,他怕野鸡太凶,伤了小鸡仔,看不好又容易飞走,这才不得已卖掉。 邱鹤年说:“二十文不行,这是内子好不容易抓到的,就算是您这样的大店,寻常应该也见不到这种活物。” 胖老板这才仔细看向清言,在看清长相后,微微一愣,又很快看向半张脸疤痕的邱鹤年,再看回清言时,脸上明显露出可惜的神色。 不过他是生意人,来来往往见多了各色人等,见清言脸色耷拉下来了,立刻调整了神色,笑道:“得,野鸡我给你们一百文,以后你们再有好东西就来我这卖,这样行吧?” 清言在心里算了一下,觉得不少,便冲邱鹤年点了点头,这次生意就做成了。 这野鸡卖得是不便宜,不过这胖老板应该还是赚的,现在民间斗鸡的大有人在,恐怕这胖子也是好这口的。 胖老板一共给他们二十五两银子,和两百文铜钱,多出的一百是把鱼也卖了他。 他本想跟邱鹤年要鹿血,邱鹤年说射中鹿的时候是在林子里,不好找,找到时,血都流光了。 胖老板心疼地直哎呦。 等离开肉店,清言偷偷问邱鹤年,为什么不把鹿血卖给胖老板时,对方解释道:“鹿血卖给他不如卖药铺,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等邱鹤年从药铺出来,塞给清言钱袋时,他掂了掂,这鹿血竟也没少卖。 上山这几天着实辛苦,但收入也是丰厚的,要不是眼看着过年了,清言都想再去山上住几天了。 不过想到邱鹤年冻伤才见好的脚,他又觉得两人还年轻,赚钱没必要那么急了。 捂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清言心情都变轻飘飘了。 他简单算了算,家里床底下本来有十五两银,前几天邱鹤年把年前做的铁器的钱都收了回来交给了自己,整数有八十两。不算那些零散铜钱,加上今天得的三十两银,统共就有一百二十五两银了。 这个数目算不上富裕,但在村子里算是过得好的了,也不怪王合幺一直惦记着那铺子。 本来邱鹤年这几年应该攒了不少家底的,不至于在清言进门时只有十几两积蓄,只是他继承了王铁匠的家产,自觉欠了那兄弟两,便时不时送钱送物过去。 再一个花钱的大头,就是娶媳妇。 清言到现在也不知道邱鹤年到底给了原主继母多少银子,他问都不敢问,怕自己心梗。 买完猎物,夫夫两准备去粮油铺子买些米面粮油和调料,马上过年了,还得再买点鸡蛋、糖块和瓜子花生,再就是买墨汁、金粉和红纸,拿回去写春联。 他们还打算去趟书肆,看看有没有处理的价格便宜的旧书买。 清言正和邱鹤年念叨着要买什么,远远的,他就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大街上的人名简介,比人本身看起来还要更加眼花缭乱。 在那些人名里,有一个名字停留在一处酒肆门前,正随着主人往这边张望的动作微微晃动。 清言在看清那个人名的瞬间,心头一跳,然后回身就跳上了推车往棉被里钻。 正推车的邱鹤年微微一怔,向酒肆那边看了一眼,过往的人太多,他没发现什么不对。 “怎么了?”邱鹤年停下车,轻声问道。 被子里,清言的声音哆哆嗦嗦,“我……我怕生。” 怕生还有时怕时不怕的,邱鹤年:“……。” 远处酒肆门口,原本站在那的人不再迟疑,已经往这边走来,他一身书生打扮,细瘦的身材,面容与清言有两三分相似。 这人,正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弟弟于清习。
第18章 东窗事发? 清言在被子里听到了停在旁边的脚步声,接着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哥,是我,清习。” 躲不下去了,清言咬了咬牙,一狠心放下被子,瞧见于清习正站在推车尾部,正定定地盯着他瞧。 清言尴尬地笑了两声,说:“这天怪冷的,我在被子里暖和暖和。” 于清习见他笑,便也笑了一下,但表情明显生硬,他低下头露出落寞的神情道:“回门那天我以为你会回来的,还给你藏了好吃的……。” 清言想翻白眼,心里寻思,“我为什么没回门,名义上不就是因为你小子吗!”脸上他却挂着温和的笑意客气道:“你这次县试考得怎样?” 于清习却摇了摇头说:“我没去参加县试,父亲说今年去怕是浪费盘缠和粮食,不如再准备一年,牢靠了再去。” 清言早就怀疑连这个去县试的借口都是假的,事情懂都懂,但说明白就难看了。 闻言,清言简直想给这个糟心的便宜弟弟一榔头,他赶紧回头去看车头处看着这边的邱鹤年的脸色,果然,对方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于清习却还没完,竹筒倒豆子似的接着道:“父亲是在骗你,他就是不想让你和那个人一起回家……。” “怎么说话呢!”清言呵斥了一声,神情严厉,“什么那个人,那是你哥夫,我刚就想说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见了人不知道叫人!” 于清习一脸震惊地看着清言道:“哥,你变了!” 清言心里登时狠狠咯噔一下,几乎以为这小子下一句就要说“你不是我哥,我要把你送神婆那挂树杈烧死”了。 于清习却红了眼眶,说:“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娘跟你提这件婚事时,你明明偷偷跟我说你宁可死……。” “于清习!”清言厉声吼住他,惹得周围过路的人都往这边看来,于清习明显惧怕别人的目光,顿时紧紧地闭上了嘴,用手挡着自己的侧脸。 清言胸口起伏,放低了声音,“你还有什么事吗?” 于清习抬眼看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突然流下眼泪说:“我就是个不成器的,根本不适合读书,都是爹一门心思要我学,娘非要我比你强,今年院试你要是去了,肯定能考中的。” 清言静静地看着他哭,等他碍于过路人的目光,而飞快用袖子抹去眼泪时,清言冷冷道:“什么都是别人要你做的,既然你不想去,又觉得该我去,你试着去说服过你爹娘吗?” 这个问题让于清习一下子呆住,顿时哑口无言。 于清习不过是个卑劣的既得利益者罢了,看着哥哥被亏待,心里是愧疚的,可是他又不舍得放弃已经到手的好处。 原主被他母亲算计一事,清言不信他一点不知道,但凡他偷偷提醒一句,原主都不至于走上主动寻死的末路。 清言懒得搭理他,见面这么久,这小子竟然都没发现他和以前的哥哥差异有多大,天天一起生活的人,能忽略成这样,他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清言在车上转了个身,不再看向车尾的人,他冲邱鹤年甜甜笑了一下,说:“相公,我们走吧。” …… 被于清习这么一闹腾,去采买的好心情都没了。 路上,清言不时偷看邱鹤年的神色,但对方很少喜怒形于色,看着与以往没任何不同,但清言还是忐忑,虽然他打断了那小子的话,但邱鹤年为人敏锐,不知道听出了多少。 他们把要买的都买的差不多了,路过一家卖珠翠头花的摊子时,邱鹤年突然停了下来,弯腰拿起了一只翡翠做的簪子。 小摊子上也不会卖什么太昂贵的物件,这簪子虽然是翡翠的,但颜色浅淡,绿色极不均匀,但好在种水不差,做工也可以,光泽度好,在阳光下也算得上晶莹,有几分剔透。 邱鹤年拿了簪子给清言看,问他,“喜欢吗?” 清言愣了愣,不安的心情突然就云开雾散了,他高兴地点了点头,邱鹤年就问早就站起身一脸热情的摊主价钱,这摊主笑着看着清言道:“小哥儿有眼光,这是我摊子上最好的簪子了,你喜欢,给十两就拿走!” 清言一听,就把簪子从邱鹤年手上拿下来,放回摊位上,话都不说,转身就走。 摊主连忙叫他,“八两总行了吧,八两!” 摊主拍大腿,“六两,六两不能再少了!” 最后,只花了三两银子,成功买下这支簪子。 邱鹤年帮他把簪子插到发髻上,这盈盈的绿衬得清言的脸颊更清透白嫩,简直分不清那肉皮儿和翡翠哪个更细腻透亮了。 他低头盯着清言看了一阵,直把白白的皮肉看成了浅红色,才挪开了眼。 采买的最后一站是书肆,清言挑好了要买的旧书时,邱鹤年已经成捆的往车上搬大幅红纸了。 清言纳闷,问道:“咱们买这么多红纸做什么,写春联一两张不就够了吗?” 邱鹤年说:“拿回去备着。” 备着做什么,他没说,清言的好奇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得到解答。 当天晚上回去吃过饭,都累了,早早就睡下了。 清言前一天晚上就把刘猎户给的干豆角泡上了,早上起来就用泡好的豆角干焖面,里面还放了几块剃下来的野猪肉骨头,锅一开热气腾腾,撒上一层蒜末,那叫一个香。 清言自己吃了一大碗零半碗,剩下半碗实在吃不动了,被邱鹤年拿去都吃干净了。 收拾完碗筷,打扫好屋子和院子,邱鹤年去了王铁匠那屋,清言帮他研了墨,他将墨汁里兑上金粉,开始写春联。 先给自己家写,邱鹤年问清言想写什么,清言想了想,说:“我就想咱们两都能吃好睡好,身体康健,日子越过越红火。”他其实还想说夫夫感情越来越好,可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 邱鹤年沉吟了一阵,在裁好的红纸上落了笔。 清言第一次看他写字,那样子完全不像铁匠,反倒像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或是个书法大家之类的,而且字体遒劲豪迈,龙飞凤舞,好看极了,看得他简直自惭形秽。 对联写完了,清言念了出来:“天与厥福,和睦久昌。四时吉庆,八节安康。”[注] “真好。”清言赞道。 之后,邱鹤年又写了几副春联,有给李婶家的,给王三幺家的,老刘头也有。 清言问道:“每年他们几家的春联都是你写的吗?” 邱鹤年摇头,“以往都是隔壁的张先生给村里人写,前阵子他去了县里,年前不定哪天回来了,我就给他们写了。” 这些春联晾干了就都送到各家去了。 下午,开始陆续有人登门,求邱鹤年帮忙写春联。 镇上是有专门写春联的,也有卖成品的店铺,但一个是不便宜,再者哪有家门口方便,而且李婶他们都拿了春联出去显摆了,这比镇上卖的还亮堂好看呢。 人来的多了,邱鹤年就把书桌搬到院子里,按先来后到一幅幅写。 来的也不好意思空手,有带鸡蛋的、带干果的、带糖块的,也有干脆给钱的,多了清言没要他们的,一幅就要五十文,其实大概就是纸张和墨汁金粉的成本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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