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还在拍着桌子起哄:“结婚!结婚!结婚!” 白栩两口将苹果吃完,笑着打圆场:“原地结婚?那怕是大冒险才能干的事,等下一轮吧。” “嗨呀!”花臂大哥挥舞拳头,一阵失落。 不一会,又轮完一圈。 这次轮到老板摇骰子,他摇中陆且。 在花臂大哥期期艾艾的眼神中,他笑着对陆且说:“我要是还问同样的问题,你肯定不会老实回答。那我换一个,刚才摸白鼠先生的腰时,你是什么感觉?” 妈呀,把这事儿忘了!白栩痛苦捂脸。 所以说,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一上头什么事都敢干。幸好这儿没人认出他,否则怕不是要当场被天王的粉丝喷死。 酒吧里再次响起有节奏的起哄声。 陆且显然也想到了那一幕,樱粉色耳尖充起血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仍残留着白栩腰线的温度。 大家的起哄声更大了。 好半晌,陆且才喝了一口酒,将手心悄悄揣进衣兜。 “我拒绝回答,我选大冒险。” “哇哦!”这个回答不尽人意,但老板不会轻易放过他。 和几个常客商量后,老板拿出一张扑克牌,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意:“那你可要玩大点。看见这张扑克牌没有,吸星大法听说过吗?请你把它贴在嘴上,平稳地转移到白鼠先生嘴上。” 白栩已经开始晕乎了,听见这话,顿时一个激灵:“不不不,这不行!” 这游戏的关键在于,必须保持扑克牌紧贴双唇,如果转移途中不小心掉了,很可能会直接亲到对方。 实属刺激!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陆且绝对不会答应,要是不小心曝光出去,全网都得瘫痪。 再说,不提陆且,就是白栩自己也接受不了。人和人相处是有社交距离的,以他俩现在的关系,就是来个志同道合的拥抱能都叫白栩起鸡皮疙瘩。 别扯跳舞那会,那不是喝多了么。 白栩耳根一下涨得通红,慌乱之下,又接连灌了两瓶啤酒。 酒桌上大家都醉得不轻,老板带头,所有人一块鼓掌尖叫。 白栩脑袋嗡嗡的,几乎以为陆且要甩脸走人了,可谁知,这人放下空酒杯,竟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栩,然后接过扑克牌贴到了自己的双唇上。 白栩:“!!” 不不不,敲你喵,莫挨老子! 他像一只炸毛的猫,拼命往椅子里缩,然而椅子终有限度,他退无可退,双下巴挤了出来。 酒吧光线变得暖昧。 幽暗的视野里,陆且那帅绝人寰的脸越来越近。 “咕咚!”白栩咽了口唾沫,然后慌忙闭紧嘴巴,狂跳的心脏如擂鼓,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喉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花臂大哥捂着嘴,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激动尖叫。 过了好一会,白栩晕乎乎的大脑才想起来,哦,他其实可以从椅子里逃跑的。 他立马撑着扶手起身,岂料手腕却被扣住,陆且刚喝过的天使之吻带着甜腻的味道袭来,醉人的酒气喷洒在他脸上。 白栩:“……” 醉了,真的醉了。 他瞪大眼睛,小猪面具被陆且揭起来一点,视野陡然变成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被陆且润泽过的扑克牌贴到他的唇上。 随后,静止的时间开始流动,四下里的尖叫几乎将屋顶掀翻。 白栩狂跳的心脏慢吞吞落回肚子,舌尖一吐,将扑克牌顶了下来。 “抱歉。”陆且低声在他耳边说。 抱什么歉?跟我说的吗?我是谁?我在哪? 白栩的大脑砣成了浆糊,脸颊烧成通红的烙铁,连忙抓起啤酒,吨吨吨猛灌起来。 直到脑袋彻底宕机,肚子涨满,他才缓缓打出一个嗝,瘫倒在椅子里。 刺激,太他妈刺激了! 又几轮之后,所有人都东倒西歪。 然而游戏还在继续,不服输的人倔强地硬撑着。 轮到陆且摇骰子,他揭开骰盅,骰子的点数正好是1。 他看向白栩,眸色深沉。 白栩赶忙坐直。 卧槽,这人该不会问一些刁钻的问题吧? 好在圆桌上已经没几个人清醒,这游戏似乎只有他们俩还在认真玩。 陆且突兀开口:“你为什么拒绝《野火》?” “……啊?”白栩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MV的事,他松了口气,“没为什么啊,就是不想拍。” “为什么不想拍?” 这叫人怎么回答!白栩大着舌头胡扯,“我懒行吗?我怕麻烦,不想给你惹麻烦,也不想自己沾上麻烦。这个回答您看可以吗?” 陆且皱眉。 这算什么回答。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他只是因为懒就拒绝? 陆且张张嘴,还想说什么,白栩却被问烦了,一把夺过骰盅。 可是这时桌上已经不剩几个人了,他干脆把骰盅推到一边,直勾勾盯着陆且的眼睛。 “换我问你了,你那天为什么咬我?” 猝不及防,陆且噎住了。 很显然,他在试图逃避这个问题。 白栩直视他的眼睛,步步紧逼:“我肩膀现在还疼,别跟我说你不小心。作为受害者,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你喝多了。”陆且压着嗓门儿说。 “对啊,我喝多了,所以你该识相点,趁此机会告诉我真相,不然等我清醒了,这事儿没完!” 他按住陆且想要抽离的手,模样霸道又刁蛮,朦胧的醉眼里水光氤氲,倒映着陆且的脸。 他也许真的醉了,也许并没有,但陆且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如果今天不告诉他真相,他会一直纠缠不休。 酒吧里光影变幻,陆且眼眸微黯,一个错眼,他仿佛又站在五年前的十字路口,和霓虹灯下的白栩遥遥对望。 大概真是喝多了,他今天总是想起那会儿白栩微笑的模样。 他低头捏了捏眉心,许久之后,才用喑哑的嗓音说道:“我有病。” “什么病?狂犬病?”已经喝趴在桌上的老板突然支楞起来,没头没脑地插一句。 说完,又脑袋一栽,彻底地睡死过去。 然而白栩却没吭声,他单手托着下巴,醉眼迷离,仿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却又更像是在认真聆听。 陆且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干,这才慢慢往下说:“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过世了。大概是六岁的时候吧,那年夏天,我们出海……” 六岁的记忆太过遥远,他以为很多事都已模糊不清,可真当说出来,才发现那天从未远去。 他记得那天的风,阳光和空气,他记得自己穿的衣服,和那天早上,父母无休无止的争吵。 他的父母属于家族联姻,感情淡薄,若不是一力促成这门亲事的老爷子在上头压着,这段婚姻恐怕撑不过两年。然而他们一直撑到陆且六岁,在陆且的记忆里,父母没有面容,是长着羊角的怪物,他们说的语言也不是人话,而是恶魔之语。 出事那天是他的生日,老爷子勒令父母必须带他过生日,甚至准备好了游艇,亲自送上他们上船。 原本一切都很和谐,但是游艇没有配备佣人,需要父母亲手给陆且做大餐。 于是,为了这顿饭,他们在厨房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后动起手来,打翻了燃烧的炉子。 后来的事陆且记不清了,意识一下跳到几个月后。 爷爷接他出院,告诉他,父母在那场大火中丧身,而他因为侥幸,被游艇爆炸的气流推向远海,依靠一片小舢板漂浮了七天七夜,直到被救援队找到。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那以后,我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变得很低,我体会不到幸福与悲伤。如果非说有的话,大概就是那天小院失火,刺目的火光和游艇那场火灾融为了一体。” 问题回答完毕,陆且将自己陷在椅子里。昏暗的光影覆在他脸上,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四下里一片长久的静默。 白栩握住他的手,分明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脑袋糊住了,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只能一声叹息,从椅子里站起来。 “走吗?” 陆且抬眼看他。 这时已经很晚了,按常理来说,白栩应该问,“回家吗?” 虽然他们只是来此工作,并没有固定的居所,但陆且就是本能地觉得,这一刻,大部分人都会用“回家”这个词儿。 可白栩却问他,“走吗?” 走去哪,继续嗨,还是找一个可以留宿的“家”? 心里明明没有答案,陆且却鬼使神差地将手伸给白栩,点头回答他:“走。” 两人离开了酒吧。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橘黄的路灯将古镇剪出清冷的阴影。 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说话。 白栩踩着地砖的缝隙,努力沿着直线走。 他的大脑已经不能运转了,每一步都只是肌肉的记忆,走到街心公园的十字路口,地砖消失了。 他懵懵地站在那儿,望着不断扑向路灯的飞蛾发呆。 “你喝多了。”陆且把他按在一张休息椅,四下张望,嘱咐他,“等我一会。” 街对面有家正在打烊的甜品店,陆且买了一盒马卡龙,打包回来递给白栩。 “吃吗?” 白栩双目无神,点点头:“吃。” 话虽如此,他却没动手,只是摘下面具,张大嘴巴,说:“啊。” 陆且将一块海盐味儿塞进他嘴里。 “好吃吗?” “还行。”他品了品,将唇角的一圈盐沫儿舔掉,露出一个陶醉的笑容来。 “为什么喜欢吃甜食?”陆且问他。 “天哥,真心话大冒险已经结束了。”白栩板起脸,认真说。 食物的香甜中和了胃里的酒精,白栩甩了甩头,感觉除了情绪还很亢奋外,大脑已经可以思考简单的问题。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结果发现一长串未接来电,全部署名“白江山”。 “看来你爸爸很担心你。”陆且说。 白栩斜眼睨他,半晌后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样的爸爸送给你,你要不要啊?” 陆且想了想白江山那副油腻爆表的样子,摇头失笑。 “看,连你都不要。” 白栩伸直长腿,望向悠远的夜空,眼底因为酒气浮上一层浅浅的水光。 “你以为他是真的担心我吗?不是的,他是担心我出事以后,公司股价会跌,产品卖不出去,爷爷会打断他的腿,说不定还会逼他离婚——可笑吧?媒体都说白江山的人生大起大落,十分具有传奇色彩,可谁在乎,他的每一个高光时刻,都是用我的人生做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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