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一饭皆来之不易,老菩萨年纪大了,放错了佐料也情有可原,你吃不了就留给我。” 马面皱眉,放下米饭后捧起清汤面喝了两口,嘴里的辣味倒是淡了不少,但胃里又烧了起来。 就在马面准备询问摆摊阿婆的时候,佛莲灯的中心处出现了一片淡青色的魂火。 阿婆将梅子酒呈上去,牛头大大咧咧地把酒满上:“干了这碗酒,接下来就该办正事了。” 闻着香甜可口的酒味,马面的酒瘾有些犯了,眼里只剩酒,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举起酒碗和牛头一碰碗,清冽的酒液顺着他们的动作洒出不少。 两位鬼差极为豪爽的一饮而尽。 喝下后只觉得肺管子里火辣辣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没多在意。 毕竟烈酒入喉也是这种感觉。 直到五脏六腑传来一阵烧灼感,牛头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马面也好不到哪去去。 二鬼赶忙内视,这才发现身体里有一股极阳极刚的灵力正在四处冲撞。 “三昧真火?”牛头不敢置信地吼道。 他咬牙看向冷眼旁观的摆摊阿婆。 “你到底是谁?” 姜南撕掉伪装,不断活动着筋骨,骨节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在牛马二差愤怒的注视下,原本脊背佝偻的阿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气质绝佳的翩翩贵公子。 姜南展开折扇半遮着面,细长的狐狸眼微眯:“传说人死之后化作的鬼没有地魂,因此缺了几分精明,两位阴差倒是身体力行地为我做了一番演示。” 牛头的暴脾气在整个地府都是出了名的,听着姜南嘲弄的话语,他当即就要抡起大斧劈人。 但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感磨得他连直起身来都困难,更别说拿起武器反抗了。 马面瞧着旁边就是河,他赶忙拉住牛头往里跳。 水属阴,到了晚上阴气更盛,应当可以冲散他们体内的至阳之力。 却不曾想河里竟被人提前布下了专门抓捕阴魂的罗炁网。 见他们主动入网,隐在暗处的纪云京连忙操纵灵力将大网收紧,随即掰断两条柳枝和姜南一起打鬼。 两位鬼差吃痛,连连告饶。 待二人停手后,牛头大声吼道:“你们都是修道之人,怎会不知道阻挡阴差拘魂是在触犯天威!折寿都是轻的,气运受损,以后连飞升都难!” 闻言,姜南无所谓地耸耸肩。 修真界都千年没有人飞升了,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是那个特殊的人。 纪云京沉静道:“我等无意冒犯,只是我家师弟阳寿未尽,还望二位鬼差通报五方鬼帝和十殿阎罗。” 在鸿元大陆,鬼界与地府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鬼界存于阳世,由鬼修组成。 地府酆都由诸位鬼差构成,属于仙班。 听了纪云京的话,被罗炁网困在地上的马面咬牙切齿道:“虽说地府众鬼缺少地魂,但还不至于蠢到连轮回因果之事都搞不明白。” “眼下正是子时,距离钟意晚魂魄离体已有七日,地府的花名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阳寿已尽。” “尔等阻挡阴差拘魂,十殿阎罗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纪云京还想争辩什么,肩膀上被姜南拍了一下。 白狐狸抽出柳条,淡淡道:“多说无益,还是手上见真章。” 片刻后,两位鬼差的哀嚎声传遍周围的大街小巷。 最后他们还是受不住了,化作阴风散去,回归地府。 两位阴差消失以后,原本繁星密布的天空瞬间被乌云覆盖,其间还有紫金色雷光浮现。 纪云京知道,这种异象代表着天罚将至。 他不敢耽误,连忙灭掉佛莲灯,朝着安静悬在空中的淡青色魂火走去。 头七这天的魂魄最为虚弱,神智也极不清醒,可谓是特别难搞。 纪云京小心翼翼地哄道:“小晚,跟师兄回去你的身体里可好?” 淡青色的魂火并无反应,只是幽幽悬在空中。 姜南试探地伸出手指,想要试试能不能直接把人握在手里抓走。 没想到他这样的动作反倒激怒了那团魂火。 魂火落在地上,变作钟意晚的模样,死死咬住了姜南伸过来的手指。 白狐狸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本想收回手,但钟意晚咬的更紧了。 纪云京哭笑不得地上前拉架。 钟意晚眸光一转,立刻把矛头对准纪云京,拉着他的右手就咬了上去。 纪云京:“……” 他动作僵硬地拿起传讯符,呼唤沈倦过来。 不过一息的时间,玄衣少年便御剑赶来此地。 似乎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沈倦的发带都有些松了,额头也布满薄汗。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咬着纪云京不松口的钟意晚。 向两位师伯问过好后,沈倦走至钟意晚身边,一边说着哄人的好话,一边轻轻捏着他的下巴,尝试着让他松口。 可惜现在的钟意晚见谁都咬。 被沈倦惹得烦了,他一口呸掉纪云京的手,转而含住了沈倦的食指。 后者身子一僵,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感受着指腹下的滑润触感,沈倦气息微乱,耳根也漫上层红意。 偏偏钟意晚一无所觉,还在用牙齿研磨。 沈倦蓦地睁大双眼,慌乱后退。 他抬起那只没被咬到的手横在脸前,浑身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哪有笨瓜师尊这样凶人的? 完全没有威慑力,倒像是在撒娇求欢。
第63章 不问因果 “师尊你……”沈倦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又神色慌乱地低下头去。 再开口时声音低哑难辨:“别这样。” 纪云京和姜南还在旁边,他要是被惹出什么反应那就尴尬了。 就算不为自己的脸皮着想,也得考虑考虑钟意晚的名声。 沈倦在心里默念清心咒,呼吸平顺下来之后才继续哄道:“我做了你喜欢的冰皮糖糕,还有龙须酥,师尊想吃吗?” 钟意晚皱了皱眉,松开了那根被他含在口中的食指,分开的时候还扯出了一缕银丝。 他后退两步,一边抬起手背擦嘴,一边警惕地盯着对面三人。 注意到对方眼中的防备,沈倦心中瞬间没了那些旖旎想法,一颗心沉到谷底。 姜南眯眼,也发觉到了钟意晚的状态不对,于是放缓了语气问道:“师弟可还记得我们?” 被他问话的人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兽,警惕地退至河堤边,再往后一步便是冰冷的河水。 沈倦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就要拦人,但他刚有所动作就被纪云京按住了肩膀。 后者朝他摇了摇头。 沈倦明白,这是纪云京在提醒他别把人吓到。 万一让钟意晚掉进阴气旺盛的河里,染上方才牛马二差遗留的鬼气那就完了。 钟意晚的魂魄必须和离体前一般纯净无瑕,这样他才能迅速融进躯壳里。 但凡染上一丁点不干净的东西,都会对他本人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沈倦从袖中取出一只螺贝晃了晃:“师尊还记得这个吗?我和两位师伯不是坏人,是来带你回家的。” 看到那只螺贝,钟意晚眼睛一亮:“喜欢!” 沈倦一愣。 螺贝长得和普通海螺别无二致,看起来确实很漂亮。 而钟意晚一向喜欢收集各种精致漂亮的东西。 看来当初自己误打误撞送对了东西。 不知为何,见到钟意晚如此反应,纪云京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他压下心中的不舒服,耐心劝道:“师弟往前走走,你后面是河,不安全。” 钟意晚分明是成年人的体形,但他的神智却像是退化到了孩童时期。 他撇嘴:“哥哥会接住我,有哥哥在的地方永远都没有危险。” 此言一出,同时沉默了对面三个人。 姜南睨了眼抿直唇线一言不发的纪云京,对于眼前这个钟意晚的身份有了新的认知。 早在章化城的时候,沈倦就猜出了一些内情,因此他最先反应过来,顺着钟意晚的话道:“你哥哥现在不在这里,我们带你去找他可以吗?” 神智退化到孩童时期的钟意晚特别难缠,和之后的清澈愚蠢完全不一样。 对于沈倦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人贩子都是这样说的!坏人!” 说着,他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早已不是他所熟识的场景。 哥哥也不在这里。 自己还莫名其妙的从八岁小孩变成了个大人。 钟意晚板着脸,冷静地思考对策。 看样子他是穿越到了古代。 并且身体和灵魂不符。 也就是说,他这是魂穿? 师尊这个称谓……是师父的意思吧? 看来对面三个人跟这个壳子的主人关系匪浅。 万一让他们发现自己不是本人,那就完蛋了。 毕竟对面三个人看起来就不好惹。 在他调整情绪思考对策的时候,纪云京三人还在说些哄人的话。 过了会儿,钟意晚似乎是被他们打动了,几经犹豫之后还是乖巧地向他们走去。 “要带我去哪儿?”他看向身边的玄衣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亲近这位大哥哥。 看到对方耳边的流苏穗子就想玩,还特别想赖在他身边不走。 沈倦答道:“去一个满是亮晶晶宝石的地方。” 钟意晚就算再怎么有防备心,但他在神智上还只是一个八岁小孩,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很轻易就能被转移注意力。 纪云京见他被勾起好奇心,和姜南低声耳语了几句。 城内百姓众多,他们两个需要将天罚祸雷引走,不然一定会出大乱子。 所以带钟意晚回去的任务就落在了沈倦身上。 临走前,姜南严肃道:“最早在四更天的时候就会有鸡鸣了,还剩半个时辰,你的行动必须要快。” “我和你纪师叔需要把祸雷引开,若是你在途中遇到什么事,记得将宗正盟那几位长老给你的烟花点燃,他们会去找你。” 今晨时分,长老们在小会结束之后拦下了练剑归来的沈倦。 虽说他们不好直接插手帮助钟意晚重返阳世一事,但在其他地方还是能够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看沈倦拱手应下,纪云京二人方才安心离去。 天上沉闷压抑的劫云往西北方飘去,看来纪云京他们两个是去了那个方向。 沈倦收回目光,无奈地拽住打算偷摸溜走的某人,随后从须弥戒里取出一朵以寒玉髓雕成的冰花。 他知道,钟意晚一向喜欢这种精致漂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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