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绳结已然落好,沈倦剪掉多余线头,一条手绳便算做好了。 这是他几日以来做的第四条,手上一对,脚腕一对。 等他亲手给钟意晚戴上,笨瓜的四肢便算被自己的红绳全部捆住了吧? 沈倦支着下颌,半垂着眼睫看向手里拎着的红绳,长案上的烛火投射出暖黄色的光芒,衬得他的轮廓温润不少。 也不知道钟熠现在怎么样了,他喝了那么多酒,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样想着,沈倦给却邪发去讯息。 得到的回复是师尊起夜起了将近一个时辰,现在还没回来。 沈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赶忙拿出袖子里的螺贝,低声唤过那人名讳。 但钟意晚那边毫无反应,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沈倦面色一沉,恰好此时下属来报,说是应长策派出的那名魔将带着人去了南寄欢下榻的驿站。 七星楼的探子离得远,隐约看到南寄欢的榻上捆着一位面容昳丽的白衣女子。 一番打斗后南寄欢不敌,带着白衣女子使用缩地千里走了。 听完属下汇报,沈倦的心情直接阴转暴雨。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牙道:“找,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他们俩找回来!” “南寄欢是死是活无所谓,他身边的白衣人必须完好无损。” 等属下领命后即将退出去,他又道:“慢着,驿站在哪?我亲自去。” —— 不过片刻功夫,身披黑袍的沈倦领着属下们出现在不久前才发生过打斗驿站二楼。 地上掉落的螺贝被他捡起。 沈倦面容冰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戾气,漆黑如墨的眸子瞥见绑在床头的绳子时稍滞。 一息的停顿后他的目光缓缓下移。 凌乱的床榻上正胡乱分布着几处血迹。 像是被刺到了眼一样,沈倦颤着睫羽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那双幽深暗炙的墨眸里满是暴戾杀意。 交代属下做事时的声音也跟淬了冰一样森然冰冷:“废了南寄欢,带回他身边的那个人。” —— 钟意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长大后的哥哥,也有最开始时温柔恬静的母亲。 但在这之后他的意识没入大海,胸腔漫上一阵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在快要被闷死的时候,有个赤色身影向他游来,那人拉起他的手,带他脱离这片深不见底的大海。 钟意晚想要看清那人面容,但腰身被另一人环住了,他的动作也随之一僵。 自他身后贴过来一具温热躯体。 那人如鬼似泣地问着他去了哪儿,为什么各种方法都试了就是找不到他的身影,就连追踪符也会在半途骤然熄灭。 钟意晚有一瞬间的怔愣,意识就像蒙了层布一样朦朦胧胧地找不到落脚点。 连着身后那人的名字也记不起来。 剧烈的失重感传来,意识回归现实的下一瞬他才想起那个人是沈倦。 钟意晚猛地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一切已经变了样子。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 屋子里的陈设朴素简单,明显是户普通人家。 难道在他睡着的功夫里又穿了? 不可能啊,裙子还穿着呢。 沈倦去哪儿了? 钟意晚想要开口说话,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了。 【宿主你终于醒了。】 系统语气不好道:【昨晚宿主被人控制了,你的意识陷入昏迷,期间几度濒死。】 【碍于穿书局系统管理手册的规定,我无法在宿主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进行身体托管。】 【并且系统检测到宿主身上被下了禁言术,若是无人帮你解开,宿主在三日之内都无法出声。】 钟意晚疲惫地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男主在哪里呢?” 系统有一瞬间的语塞,但还是道:【抱歉,系统也不知道。宿主当前等级为113级,升到150级的时候系统才会解锁角色追踪功能。】 钟意晚头疼地揉了下太阳穴,自暴自弃地躺回床上。 出乎意料的是身下传来一声闷哼。 他这才意识到床上还躺着另一个人。 钟意晚赶忙起身坐直身体。 从他刚才压着的被子里钻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模样至多六岁的小男孩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望向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姐姐你醒啦?”
第40章 愚蠢的,孟浪的 钟意晚有片刻的怔忡。 这孩子怎么长得那么像沈倦? 简直就是正太期的男主。 不过他的眉骨上方有颗小痣。 钟意晚收起打量对方的视线,他现在不能说话,所以就指着自己的喉咙,缓慢地摇了摇头。 小男孩睁着双乌亮的大眼睛凑近他:“姐姐不能说话吗?” 钟意晚点点头。 对面的小孩眨巴眨巴眼:“没关系,姐姐就算不会说话也很漂亮呢。” “我去找奶奶过来,告诉她你醒了。” 话刚说完,小男孩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穿好鞋子以后就向外跑去。 看着男孩的身影跑远,钟意晚这才慢悠悠地整理起被自己睡乱了的衣服。 指尖划过胸前的血迹时一顿。 他在脑海里询问系统:“刚刚那个孩子就是昨晚拐跑我的罪魁祸首吧,南寄欢?” 系统有些讶异:【是他不错,宿主猜的还挺对。】 钟意晚扯了下唇角:“不算难猜。” 昨天他还见过南寄欢,清楚地记得对方的眉骨上有颗小痣。 再加上对方蛊惑人心的能力,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猜出身份后面临的就是另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会操控我?种蛊不是失败了吗?” 系统解释:【宿主体内除千重错之外的那个毒其实是一种蛊毒,南寄欢能够驱使体内有蛊虫或者蛊毒的人为自己所用。】 钟意晚微微凝眉,心情不好地说了声“知道了”。 自己体内的两种毒还没解开。 跟个定时炸弹一样。 他随时都有可能原地暴毙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会失去意识被别人控制? 钟意晚心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最讨厌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 就在他独自苦恼的这会儿功夫里,从屋外走来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老人的手里拄着拐杖,怀里还抱着一叠巫族风格的衣物。 南寄欢则是走在老人身边搀扶着她。 钟意晚连忙小跑过去,将她扶至桌边坐下。 坐下后老人家颤巍巍地将衣服递给他。 “这件衣服是老婆子我年轻的时候穿的,阿妹不嫌弃便换上吧。” “我看你这件裙子上染了血,应当是不能穿了。” “阿妹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大些,我今早已经改过衣服了,只等着你穿上试试。” 钟意晚下意识就想道谢,奈何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这才想起自己被人下了禁言术的事情。 多半还是南寄欢干的好事。 老人家看出了他的难处,心疼道:“阿妹别急,你想要什么?我带你去拿些纸笔,你写下来可好?” 钟意晚第一次体会到不能说话的憋屈感。 他学着自己看到的那样子对老人一拱手。 老人家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想跟自己道谢。 她赶忙摆摆手:“不用多谢,我是村中巫医,大家都称呼我姜婆婆。” “我下边的两个儿女皆去了几十里外的汤阳城安家落户,所以家中只有我一人。” 钟意晚一愣。 汤阳城? 他记得自己在地图山看到过这个城池。 巫族辖地共有十三州,汤阳城在西南王势力范围内,距犬桑城有千里之遥。 他竟然来了这么远的地方! 他没有灵力,暂时还不能说话。 要怎么做才能回到沈倦身边…… 对了,南寄欢。 钟意晚拉着姜婆婆的手晃了晃,指着她手边的小男孩目露疑惑。 姜婆婆一时有些犹疑,还是南寄欢率先脆生生道:“我是被奶奶捡回来的孤儿,奶奶心善,便收留了我。” 钟意晚额头青筋直跳。 搁这儿跟他演呢! 他颇为气闷地撇过头去不理人,恰在此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声。 姜婆婆善解人意道:“阿妹先把衣服换了,我已经做好了饭,等你洗漱完了就去隔壁屋子吃饭吧。” 钟意晚再次拱手行过一礼。 姜婆婆摇摇头,跟着南寄欢一起走出了屋子,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钟意晚一边跟着系统教程穿衣服,一边在心里怒骂南寄欢。 也不知道他对那位和善慈祥的老人都做了什么,人家姜婆婆竟然还会配合他演戏。 不过南寄欢怎么会变成小孩子的模样? 钟意晚想不明白,索性询问系统。 系统简单向他解释了南寄欢身上出现的反噬现象。 钟意晚的心里开始打坏主意:“也就是说他现在跟我一样都是灵力尽失?” 【是这样不错。】 “他这种情况大概会持续几天?” 【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钟意晚不禁有些郁闷。 三天的时间也太短了,沈倦都不一定能够找过来。 那还是算了。 自己得老实做人,低调做事。 要是真的作弄南寄欢了指不定会被他怎么报复。 好憋屈啊。 钟意晚扁扁嘴。 往身上套刺绣小马甲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脖子上只剩下一块曜魄玉,螺贝不见了。 瞳孔骤缩,他胡乱地把脏衣服往自己怀里一带就跑了出去。 姜婆婆正弯着腰给院子里的菜苗浇水,他扯了扯老人家的袖子,焦急地指着自己脖子上的挂绳。 姜婆婆不清楚他想表达什么,便引着他去了放有纸笔青墨的小桌前坐下。 “阿妹有什么话就写出来吧。” 钟意晚点点头,取下毛笔写道:“请问婆婆可曾见过我脖子上挂着的小海螺?” 姜婆婆仔细回想昨夜景象:“阿妹的脖子上只挂着这只玉坠,并无他物。” 听她这么说,钟意晚沮丧地垂下头。 一定是在来这里之前弄丢的。 这要怎么办啊。 他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我清楚那孩子的真实身份,只是不知……老人家是否受了他的要挟?” 姜婆婆神色慌张,眼神四处乱瞟,但她心善,终究还是不忍欺瞒。 便压低了声音道:“那孩子气势非凡,修为必定深不可测,姑娘应当是中原来的,怎么就落在那小魔头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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