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他情况特殊,每天都得捂好马甲低调做人,着实不好跟旁人过多接触,便只能作罢。 山上有阵法维持。 听系统说人间已三月,摇光峰上却是春秋二季大杂烩。 山下桃花,山腰红枫,山顶飘桂。 钟意晚洗漱完了以后才发现沈倦给他留了早饭。 也许是怕他不知道,还特意让丹顶鹤叼了张字条给他。 有阵法保温,米粥、小菜还有钟意晚要喝的药都是温热的。 再次感叹男主人美心善。 系统提醒道:【宿主别忘了还要去天玑峰找林颂知。】 钟意晚扒拉开凑过来的鹤兄脑袋,嚼吧嚼吧炒虾仁,敲了下跟系统的对话框:“统统,待会儿你能给我降低痛觉感知度吗?” 系统慢悠悠道:【当然。不过系统需要提醒宿主。洗经易髓,以凡骨入道,如果成功还好,可一旦失败,那个后果必然不是宿主所能承受的。】 钟意晚笑的轻松:“总得试试不是吗?而且戏都演了。” “林颂知已经深信我是被不知底细的奸人所害,因此才被化去了人造丹田和灵根。今天不过是淬体九重的第一天,我也不好爽约。” 昨日跟林颂知那番谈话,钟意晚旁敲侧击,数次暗示林颂知,他是被奸人所害才失了修为。 反正原主得罪过的大佬确实多,被其中一两位所害也不奇怪。 况且高风险高回报。 原主都能做到以凡人之躯踏入仙途,他也得搏一搏。 淬体九重以后便是种丹田、种灵根。 现在连第一步都没有开始。 系统的卡牌技能有冷却时间,而且…… 那毕竟不是自己本身就有的技能。 一切依赖于系统,不如诸事全凭自己。 钟意晚压下眸中的复杂神色。 他讨厌这种命运被其他人掌握于手的感觉,更讨厌未知的一切。 究竟是谁把自己弄这里来的? 还身穿,21世纪的科技有这么发达吗? 从钟意晚的观察来看,系统可以感知到他的情绪,甚至能探听到他的想法。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在昨晚临睡前,钟意晚跟系统商量,希望它不要再探查自己想法。 系统表示理解,大大方方地展示了自己的权限列表。 并且在钟意晚的亲眼见证下锁住了共情宿主那一项功能。 据说再次解锁会很麻烦,还要一层层地往穿书局上报说明。 话说回现在。 系统眼见着劝不住宿主走上修道的路子,索性不再多言。 别人家的宿主跟系统都很合拍。 但他们俩的相处却不是多么融洽。 跟塑料姐妹花似的。 除此之外,系统总觉得自家宿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憨傻。 也罢。 总归他们一人一统都有事情瞒着彼此就是了,日后总有时间磨合,把话说开。 —— “苍鹭芝三钱,血灵玉一颗……” 天玑峰峰顶的药师殿,林颂知按照手稿里的描述,不断往一只铜鼎里加些形状各异的灵草。 “师——兄——”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林颂知惊得手一抖,差点把手稿扔到铜鼎下的火堆里。 反应过来后他神色一变,快步向殿外走去。 意料之中的,药师殿上方,钟意晚正抱着只仙鹤呈自由落体式往下掉。 林颂知单手结了个法印,厉喝道:“盈蔓!” 一颗青绿色的种子冲至空中,眨眼间就变为一条条韧性十足的粗壮藤蔓,将仙鹤连着钟意晚一起稳稳接住。 钟意晚落地后仍旧双腿发软,心有余悸地歪倒在了林颂知怀里,一旁的丹顶鹤还在不依不饶地啄人。 林颂知拢起眉头,抱着人退后几步。 峰里的弟子们大多去上早课了,留下的都是些高阶弟子。 因着钟意晚闹出的动静大,不少弟子狗狗祟祟地探着头,好奇地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颂知重新变作平日里那副笑面狐狸相,轻飘飘扫过不省心的弟子们,语调平缓地开口:“我留的课业都完成了?还是没有旁的事需要做了?” 师尊愠怒,弟子们哪里还敢造次,纷纷作鸟兽散去。 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们都走完了,林颂知哄孩子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钟意晚的背,他放轻了声音温声询问:“小晚,能告诉师兄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意晚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心中的羞耻感战胜了恐惧,他从林颂知怀里跳出来,结结巴巴道:“鹤兄飞得太高,我害怕……就抓得紧了些,不小心把它的毛薅掉了一撮。” 听过钟意晚的解释,林颂知颇为哭笑不得:“原来如此,难怪你把人家气得追着你啄。” 钟意晚蔫了吧唧的,走到被藤蔓拦住的丹顶鹤旁边,小心翼翼地道歉,成功收获了一个冷屁股。 林颂知收起藤蔓,将种子纳回识海,安抚性地拍拍仙鹤,从袖子中取出一支小瓷瓶交到钟意晚手上,笑道: “瞧你都把人家脑袋后边那块毛拽秃了,背上还缺了一块。这个你收着,给它抹抹吧。屋里我还帮你看着药呢,离不开。” 钟意晚好奇地问道:“师兄,这是……” 林颂知解释:“促进毛发生长的药膏。” 狐狸眼中闪过狡黠,他凑近钟意晚,一脸神秘道:“大师兄找我要了几次呢。自他接任宗主之位以后,头发掉的比天枢峰上的落树还快。” 说完,林颂知眨眨眼:“你可别说出去啊,不然燕师兄要找我麻烦的。” 钟意晚被逗笑,虚虚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 没想到修道之人也会担心脱发问题,好接地气有没有! 更没想到儒雅随和如燕逐尘,竟也会在私底下对着日渐稀疏的头发苦苦叹气。 林颂知见他如此上道,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帮人家仙鹤抹完药就进来药师殿,我得继续给你看药。” 钟意晚立刻点头如捣蒜。 林颂知回了药师殿以后就只剩他跟仙鹤大眼瞪小眼。 也不对,鹤兄傲娇的很,只拿屁股对着他。 钟意晚摸摸鼻子,心虚地倒了些药膏在手上,好声好气地哄着仙鹤:“鹤兄,我真不是故意的,做鸟要心胸宽阔些嘛,大不了我以后找些鹤姐姐鹤妹妹陪你玩?” 丹顶鹤的翅膀微动,还是没有回头。 钟意晚心中惊奇。 好一只不为美色所动的鹤! 他半开玩笑道:“你不开心?那我给你找个威武雄壮的鹤大哥?” 丹顶鹤被气到,终于舍得转过身来,用翅膀扑扇钟意晚。 目的达成,钟意晚乐道:“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气多了容易掉毛。” 他这么一说,仙鹤果然安静下来。 钟意晚顺着毛撸,接着道:“你也听到了,我手上的药对你来说还是挺好的,我现在就给你抹药,但前提是你别啄我。” 仙鹤昂首撇头,鸟脸上满是傲娇之色。 钟意晚失笑,手上力道轻柔,抹完药后右手被鸟喙轻轻蹭了下。 眸光微动,他顺手撸了把鸟脑袋,赶在仙鹤生气前率先退开:“鹤兄记得接我啊,最多不过三个时辰我就出来了。” 仙鹤才不理他,曲颈长唳一声,优雅轻盈地飞远了。 钟意晚收回视线,朝着药师殿走去。 方一踏进殿内,就有一股寒意直逼天灵盖,钟意晚被这股寒意冲得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林颂知已经放好了药,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头也不回道:“小晚,子戌鼎有些高,你脱了衣服从我放的梯子那里上去就行。” 钟意晚看了眼咕嘟咕嘟冒着泡巨鼎,以及巨鼎下方正控着火的林颂知,彻底傻眼:“师兄,我不会被煮熟的吧?” 林颂知笑着摇了摇头:“不会,药里边加了寒玉冰髓,你不觉得冷就不错了。我会为你控着火,防止你被冻伤。” 难怪进来的时候觉得温度骤然一低,原来是这样。 修真界可真是无奇不有。 钟意晚解下衣衫,只着里衣跳进了子戌鼎里。 鼎中的温度果真如林颂知所说那般寒冷,而他也知道那些气泡是怎么回事了。 他随便一伸手,从一堆药材里捏到了个像是小孩手臂的玩意儿。 那东西遇水就开始冒泡,把他吓得够呛。 林颂知安慰他:“别怕,师兄不会害你,那是千年的小鬼檞,能够淬体锻身、重塑经脉。” “这个药方是我参照宗门前辈留下的手稿调配的。你曾经用的是偏热性的方子。” “我忧心你体内的那两种剧毒会被激发,便改了配方。” “以寒玉冰髓坐镇,再辅以子戌鼎锁住药力,先压下那两种毒,再行淬体九重之事。” 林颂知叹了口气,眸底寒芒闪过:“宗主师兄他们已经在秘密调查究竟是谁暗害于你。” “此人实在诡谲,竟能化掉元圣祖师给你做的丹田,甚至是风灵珠化作的灵根。” 元圣祖师乃是原身师尊,仙逝多年。记忆里是他把原身捡回宗门的。 不过很奇怪。 只要钟意晚想到这个名号。 心中涌上的情绪并非徒弟对师父的敬佩孺慕,反而满是厌恶与蚀骨恨意。 而且原身并没有入宗之前的记忆。 钟意晚被脑海中的那股情绪冲的头疼,神情恹恹地趴在鼎边,也没接林颂知的话。 子戌鼎中一片寒凉,激得他不住颤抖。 一直注意着他的林颂知见状加大了鼎下火势,同时不忘说些话来分散钟意晚的注意力:“修真界以凡骨入道的唯有你一人而已。” “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只有前任峰主们,还有我们几个师兄弟而已。” 钟意晚被勾起兴致,身上的不适感都被暂时抛在脑后:“若是凡人都能用此种方法入道,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修道?” 林颂知无奈道:“小晚又在开玩笑了。且不说凡人难得有你这般心劲,就单论淬体塑灵根一事就已是难上加难。” “不会有哪个宗门愿意耗时耗力地把赌注压在凡人身上。” 钟意晚自然明白,他也就是想想罢了。 与其花费时间和金钱去培养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淬体修炼的凡人,还不如安心挖掘修真界中天资非凡的有能之士。 钟意晚捏紧子戌鼎的边缘。 如今自己顶了原主身份,那他便是“钟意晚”。 站在“钟意晚”的角度看过去,其实能够发现很多不太对劲的地方。 例如燕逐尘、林颂知等人。 他们与原主并非同峰师兄弟,各自身上还肩负宗门重担。 现在钟意晚修为尽失,又没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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