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时野刚下朝就回了栖凤宫,这里重新修葺了一番,焕然一新。 安连奚坐在矮榻边,观察自己的脚。 原先太子府的下人只召了一些在西苑的入宫,其他人则都是张总管特意挑选过,又有前大总管高公公帮衬,进来伺候的俱是心思机敏的。 她们见到陛下进来后便垂首,全都眼观鼻鼻观心。 薛时野进殿,看见安连奚低着头撩起袍子正在打量脚踝,目光落过去,触及那一片白皙时微微愣神。 “怎么了?” 年轻帝王嗓音温柔,透着无限宠溺。 安连奚指了指自己脚踝,他这么看着也觉得不对了,“好像肿了。” 薛时野顺着他粉白的指尖看过去,眉头就是一拧,“嗯,是有点。” 说话间,他嗓音有些发沉,带着心疼。薛时野走近,在安连奚脚边蹲下来,捧着他脚看,“疼不疼?” 薛时野的动作自然,安连奚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轻轻点了点头。 “有点。” 薛时野更加疼惜了,忍不住俯首,在他足背上亲了下,“我带你去找段神医。” 即使已然贵为天子,他在面对安连奚时自称也仍旧是‘我’而非‘朕’。有宫女们听见了,皆是心头一动,觉得陛下对皇夫的宠爱实在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她们对帝王薄情的认知。 安连奚听他说要去找段神医,点了下头。 这应该是浮肿,怀孕的正常现象,不过他们两个都是初为人父,哪里懂这些。 而段神医也自他们搬到宫中,同样换了住处,住进了宫里。 对于段旭而言,就是换了个地方制药罢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药材供他使用。且安连奚的身体是他一口应下,要负责的。 目前段旭正在给太上皇准备日常药丸,他看到薛时野匆匆抱着安连奚过来,连御撵都没用。在他们身后,宫人缀了一大批,远远落在后面。 “怎么了这是?”段旭问。 安连奚有点不好意思,薛时野没把他放下来,仍是横抱着他。不得已,安连奚只得晃了晃脚尖,“浮肿了。” 段旭了然,说了一些简单的应对方法。例如可多抬脚,多喝水之类,后者要适量。 安连奚听他说了许多,基本在听到第二句,前一句就忘干净了。他偏头,薛时野神情专注,听得十分认真,似乎都记下来了。 对安连奚的身体,薛时野比他这个当事人都要重视。 待段旭说罢,薛时野点了下头,“记下了。” 段旭看着两人离开,眼中闪过笑意。 他果然没看错人。 即使身份上的转变,薛时野和安连奚亦一如往昔,没有半点变化。 安连奚搂着薛时野的脖子,“重不重?” 以前他可以说自己不重,现在却不行了。 他现在是双身子,薛时野抱着的是他和小团子。 而且安连奚最近越来越能吃了,能吃能睡,口味还变化不一的。 薛时野脚下沉稳地迈步朝前走着,闻言答道:“不重。” 安连奚嘴角不禁翘了翘,“那你抱稳了。” 薛时野低低应:“嗯。” 说话间,他能听到薛时野出声时胸腔带起的震动声。 安连奚又往他怀里挤了挤,安心窝着。 最近薛时野不怎么碰他了,是因为段旭曾提过,七月之后便不宜同房了。对此,安连奚也是一清二楚。 不过现在才六月出头,薛时野就已经开始注意了,生怕他和小团子出了什么差池。纵然是在上朝都时时让暗卫注意着这边,好随时知道安连奚的情况。 安连奚只觉好笑,但他也不敢多闹。他了解薛时野,他要是真的闹起来,说不准薛时野会拿个小本子给他记着,等小团子出生后便让他还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朝堂上又发生了些许变化,殿试过后,新科状元的人选也将由薛时野钦点。 汪曾韫就是新科状元。 是安连奚曾经让薛时野提防的人之一。 不过安连奚也没料到,他口口声声让薛时野小心的人,居然会是当日在诗会上遇到的那个颇为坎坷的年轻书生。 苏老被贬,原本汪曾韫应该在受他恩惠后效忠于薛云钦。不过现在薛云钦都死了,所谓的效忠一说也便不了了之。 新科状元上任后便试探性地同新帝提出了觐见皇夫的请求。 薛时野之所以会点汪曾韫,也是因为这个人确实有些真才实学。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薛时野亦不认为自己会拿不下对方。 只是,听见汪曾韫提出的要求时,薛时野微微眯起眼,声音不辨喜怒,“你要见皇夫?” 汪曾韫一顿,顶着帝王威势慢慢点了下头,接着他把皇夫曾对他有恩的事情说了。 薛时野微挑了下眉,同意了。 安连奚这才知道自己是见过汪曾韫的。 等人一走,还对着薛时野唏嘘,“居然是他啊……” 薛时野搂着他,捏捏他脸颊的嫩肉,“小乖又帮了我。” 安连奚疑惑看他。 “此人有些才学,可堪大用。”薛时野道。 汪曾韫既记着安连奚的恩情,那么将来为他卖起命来肯定更加尽心尽力。 安连奚听明白了。 又多了一个打工人。 汪曾韫当然堪大用,那可是原著中被薛云钦当成左膀右臂的人。 有了这样的人才,薛时野做起事来便更加得心应手了。 而原本应该与他反目的沈玦,还有同样应是站在薛云钦那边的谢景全都脱离了剧情,薛时野的皇位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了。 沈玦对于尚未出生的小团子也是颇为关心的。 京中已经有不少孕夫临近产期,更有早产的,在安连奚之前便已生产。所以快到那几天时,沈玦就总往皇宫里跑,来回打着转。 如今他已经承袭了老国公的爵位,年纪轻轻就是国公爷了,半点不见稳重。 安连奚这几日已经不怎么下榻了,隔着珠帘看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就直乐。薛时野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了,他才刚走,每隔一刻钟就要回来看他一眼。 “你怎么看起来跟你表哥一样啊。”安连奚说。 薛时野最近坐立不安的,都要让安连奚以为要生的那个是他而不是自己了。 沈玦说:“那还是跟表哥比不得的。” 安连奚好笑:“真不知道你们急什么。” 可能是薛时野把他护得太好,恨不得把他当眼珠子护着,那小心的程度让安连奚的心情难得平静。 而且,有段神医在,他是放心的。 父皇眼看着身体一日比一日有精神,虽然段神医说是明康帝心里有了牵挂所以会如此,药效只占了一半。但神医不愧是神医,只要出手就会有奇迹。 “当然得急,我也是第一次当叔叔啊!”不止他急,老太君同样如此,沈玦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等孩子出生,我就给他/她当师傅!教他/她习武!” 安连奚故意逗他:“你武功应该没有谢将军高吧,我要让谢将军给小团子当师傅。” 薛时野登基后不久,谢阑和谢景也皆回京述职了。也是因为当初二王子当了首领,对方和老首领一样希望和平,不愿让战火再席卷入他们的家园,所以北域也前所未有的和平。 谢景回来后就入宫请了段神医为谢阑看诊,谢阑身上的暗疾这才得以修养好。谢府上下亦是方才得知他受了伤,引得谢府老夫人和谢夫人好一阵数落谢阑,末了纷纷要被大礼谢过段神医。 由于谢阑是为保卫大承边境受伤,薛时野亦赏赐了许多珍宝送往谢府慰问,允许他们暂留在京中。 沈玦一听他要让孩子拜谢景为师,差点要哭了,“小表哥,你变了!”竟然不是跟他最好了——当然除表哥外,这下连谢景都把他越过了。 安连奚笑着看就要撒泼的沈玦,“好了好了,让你当师傅,让你教。你都是国公爷了,当稳重一些才是。” 沈玦噎了噎,“怎么都这么说我啊……” 家里的老太太也这么说。 现在安连奚也说了,明明小表哥跟他差不多大,不过后者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沈玦亦不好比较。 安连奚看他这么说,遂深沉道:“你也该成家了。” 沈玦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他这个性子现在成家不是平白耽误别人姑娘吗。 见安连奚还要说话,沈玦忙不迭溜了,“过两日再来看表侄!” 他刚冲出去,薛时野就过来了。 薛时野进殿见安连奚靠在榻沿上笑,忍不住快走几步,把人捞起来,“在笑什么?” 安连奚把自己怎么逗沈玦的事说了,眉眼弯弯的样子。薛时野禁不住亲了他一下,末了又在他高高拢起的小腹上摸了摸。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又悄无声息,转眼间小团子就快要出世了。 这是他和小乖的孩子。 安连奚把他的手挪开,“热。” 是有点热,但实际上是因为薛时野的手心实在是烫。 因为现在都已经入夏了,衣服穿的也薄了不少,薛时野的手就这么覆上来。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料,安连奚能够清晰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 薛时野低眼,看着他红透了的耳尖,心里痒痒的,但又不得不按捺下来。 孕期的小乖实在太过敏/感,但即使是他想做点什么,也是不可以的。 “就快了。”薛时野突然说了一句。 分明是没头没尾的三个字,落在安连奚耳中,他却莫名听懂了薛时野的意思。 是快了,等小团子出世,他们就可以…… 安连奚推了推他,“行了,你快去忙。” 薛时野轻笑着亲他,“小乖又害羞了。” 都是老夫老夫了,安连奚还是那么会害羞。 谁让薛时野老喜欢说那种话,安连奚也没办法,每次急了都只能把人赶走。 薛时野道:“我很快回来。” 安连奚点点头。 就在薛时野的高度紧张下,小团子也在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降生了。 六月六。 真会挑日子,安连奚虚弱地躺在榻上,中途昏睡了一段时间。随即模模糊糊就听到耳边有人喊自己,是薛时野,“小乖……” 整个生产的过程他都陪着。 薛时野是大承的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即便是有产房污秽这么一说,他也全程陪着。 安连奚低眸去看他的手,上面又被他咬了一道口子。方才疼得厉害,薛时野怕他咬到自己,便把手伸了过来。 “疼不疼啊……”他嗓子发哑。 薛时野没说话,俯身唇瓣轻轻碰了碰他额间,“小乖辛苦了。” 安连奚看着他,问:“小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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