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好徒弟,别的不多,就奇遇得到的天材地宝多,光是这捆仙绳,就是半仙器,放出去足以引动腥风血雨。 不过半仙器又如何? 谢晚今面色平静,指尖微动,捆仙绳有所感应,竟瑟瑟发抖起来,起了退缩之意。 他才催动灵力,那头燕玄表就吐了一口血。 一旦强行突破,操控捆仙绳之人必会重伤。 谢晚今心头闪过这道念头,动作滞住,眉宇陡然凌厉,但只一瞬,又沉寂下去,没再动,从容不迫地就这么坐在贵妃榻上,宛如腰间捆着绳索的不是他。 等燕玄表醒了,再教训这不成器的弟子也不迟。 谢晚今淡漠地想着,便愈发平静了,甚至有闲心观察燕玄表的反应,推测他是不是认错了人。 否则怎么会如此反常?三言两语走火入魔,必然是触及了这位徒弟的逆鳞。 谢晚今是两年前在一处废墟捡到燕玄表的,那时燕玄表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起了爱才之心,便一时心血来潮替燕玄表疗伤。 燕玄表醒后,自称全家被贼人所杀,受伤是因为那时刚替家人抱了仇,他了却了尘缘,不想再留在故地,便想拜恩人为师,和谢晚今回门派。 同为先天剑骨,自有亲近之意,谢晚今考察了一番燕玄表的人品性格,发觉都很不错,甚至此人气运加身,有天道眷顾,便欣然同意,将人带回宗门,偶尔指点一二。 谢晚今没有主动询问过燕玄表的曾经,只从只言片语中得知燕玄表很久以前有过一位未婚妻,那未婚妻在他家门败落后欺骗羞辱于他,并将他抛弃,解除婚约…… 难道触及的伤心事是这件? 谢晚今陷入沉思,他让燕玄表想起了抛弃他欺骗他的未婚妻了? 梨花木做成的贵妃榻一沉。 燕玄表爬上了榻,血红的双眼似乎能滴出血泪,眼眸浸染着不堪忍受的痛楚,迷离的双眼注视着谢晚今,模糊地低喃道:“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不会丢下我?” 谢晚今望着小徒弟,猜测他是把自己当成那未婚妻了,尽管很不赞同燕玄表捆人的这般强硬做派,但还是有些微微的心疼。 情深不寿,更何况是已经负心之人,何必对她这般念念不忘的执着呢? 谢晚今轻叹一声,垂下眼眸,在离开前,找找忘情丹给小徒弟吧。 至于燕玄表吃与不吃……谢晚今出神间,忽然听见燕玄表在喊着什么。 他侧耳倾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静默片刻,问道:“你说什么?” “……师尊。”燕玄表吐出在喉间翻滚不休的两个字,将谢晚今抵在贵妃榻上,血红的双眸盯着谢晚今,神色恍惚,慢慢低下头,“谢晚今。” 嗯? 谢晚今的瞳孔映出小徒弟越凑越近的唇,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29章 师尊型白月光4 不是未婚妻吗? 谢晚今眉头轻锁, 幸而捆仙绳捆住的是他的灵力,大约小徒弟意识深处还留有那么些“尊师重道”的念头,没将他五花大绑, 手还能用。 谢晚今一个手刀打在燕玄表后颈。 修仙者需要扛雷劫,大多炼过体, 皮糙肉厚的,燕玄表被重重击在后脖颈, 闷哼一声, 但没晕,反而像是被刺激了一般, 眼中猩红愈深。 “你……” 谢晚今眼疾手快,又一个手刀劈下。 渡劫期修者的肉-身比金丹期强悍不知多少, 两个手刀下去, 即便没用灵力,燕玄表也立即被劈晕,一头栽倒。 只是好巧不巧, 按着谢晚今的燕玄表栽倒时, 唇瓣恰好擦过谢晚今的唇角, 滚烫的气息与温软触感一触即离。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谢晚今微怔,下意识推开人,脸色有些黑。 “噗通”一声, 燕玄表被推下榻, 滚落在地,再次闷哼, 夹杂着丝丝抽气声。 听见声音,谢晚今往下边一瞥, 被武力镇压的小徒弟不省人事的躺在冰冷的地砖上,昏迷时眉峰紧紧皱着,泄出些许痛色。 他是不是太用力了? 谢晚今顿了顿,稳定下被徒弟差点强吻的震撼后,有稍稍对不小心下了重手的歉意。 他对于燕玄表的举动没怎么动气,只是有些无法接受与徒弟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想清楚那就是个意外倒还好。 到底是自家徒弟,就算上辈子有纠葛,师徒情谊也不是作假,谢晚今本想用灵力为燕玄表治疗,被腰间的捆仙绳限制无法施展,思索几息,只好弯腰抱起燕玄表,将人放回贵妃榻上。 处理了陷入魔怔的燕玄表,谢晚今坐在一旁,望着榻上眼睫慢慢濡湿的小徒弟沉思良久,脑海中思绪杂乱,都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小徒弟是不是对那位求而不得的未婚妻情根深种,被他刺激想起,情绪激动,以至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 那喊他的名字,对他做出的唐突的举动又是为何? 是不是因为误把他当未婚妻? 似乎这样才能说得通。 种种念头填充脑海,谢晚今轻叹了一声。 …… 天光大亮,燕玄表悠悠醒转,只觉得后脖颈异常疼痛酸软。 他揉了揉脖子,发觉自己不知为何从床上转移阵地,躺在了贵妃榻上,师尊谢晚今依旧是一身白衣道袍,面色沉静如水,在桌前端坐。 见他醒了,谢晚今未发一言,只是神色颇为复杂,还有些许古怪地望着他。 燕玄表放下手,正打算开口,余光瞄见自家师尊腰间圈着一根金光灿灿、极为眼熟的绳索,眼皮一跳。 他的捆仙绳怎么会在谢晚今腰间?还是一圈又一圈捆着的样子?如此……如此亵渎师尊! 燕玄表来不及回忆,懊恼地脱口而出:“师尊,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了?”谢晚今端详燕玄表的神态举动,那一脸茫然的模样不似作伪。 燕玄表老老实实地摇头,指尖蜷缩,想收回捆仙绳又不敢,黑眸深处蕴藏着忐忑,他望着谢晚今,轻声道:“可是弟子冒犯了师尊?” 过了一夜,再大的心绪起伏也平定下来,谢晚今稍稍理了理衣裳上起的褶皱,垂眸淡淡道:“冒犯说不上……”也就是疑似把他认成未婚妻,捆了他,强吻…… 谢晚今整理衣袖的手指微一用力,不小心摁出一道皱巴巴的印痕,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忽而道:“仔细想来,为师对你了解不深。” 燕玄表心弦一颤,还以为谢晚今又要赶人,神色霎时间紧绷起来,令本就凌厉的五官轮廓愈显冷峻肃杀,“师尊为何如此说?” 谢晚今道:“前些天为师和慕容长老论道,偶然说起教导徒弟,慕容侃侃而谈,为师受益匪浅。” 慕容是宗门百草堂的长老,也是鼎鼎有名的炼丹师,同谢晚今是好友。他名下光是记名徒弟两个巴掌都数不清,再加上六七个亲传弟子,是门内收徒弟最多的长老,同时也是最受弟子欢迎的师父。 “师尊如今就很好。”燕玄表迅速表明决心,掷地有声道:“是宗门内、不,是全修真界最好的师尊。” 谢晚今心说这他可实在担不起,挑起了话头,便开始旁敲侧击,“慕容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作为师尊,除了徒弟的修炼,徒弟的烦恼也需挂怀关心。” 他难得说了长话:“听说玄表在门内声望甚高,得许多人爱慕,修仙者虽说情缘淡薄,但漫漫长路,若是有个知心人,与她结为道侣也是喜事一桩,玄表可有心仪之人?不妨和为师说说?” “……师尊这般说,是觉得徒儿有爱慕之人吗?” 燕玄表眼睫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渗出紧张的薄汗,他掩饰地低下头,看着地面,状似单纯的好奇,屏息凝神地问道:“师尊认为,徒儿心仪之人是谁?” 谢晚今斟酌一番,道:“我之前听闻你入门前,有一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燕玄表骤然抬头,急急道:“我与她早已解除婚约!” 谢晚今没预料到燕玄表会这般急切地否认,停顿片刻,“嗯……” “师尊难道不信?”不知是他的迟疑让燕玄表误会了,燕玄表手掌紧握成拳,用力到发出“咯吱”的声响,沉声道:“解除婚约时我族中长辈皆在,过了所有人的眼,虽说如今族中除我未有活口,但这件事在宁州郡人尽皆知,你若是不信,我这就去宁州郡找证人。” 谢晚今扫了眼满身戾气的燕玄表,这神态反应怎么看也不像提起心仪之人,反倒杀气腾腾,像提起仇人。 那是他猜错了?昨夜燕玄表并非把他错认成那未婚妻,而是真正的在叫他?想捆的是他、想亲的也是…… 谢晚今呼吸滞了滞,心中隐隐约约涌起不详的预感,冥冥之中有种直觉似乎在阻止他往下想。 这样的事,上辈子为何一点痕迹都未察觉到?! “为师信。”谢晚今执起茶杯,借着低头抿茶的举动掩饰心中掀起的轩然大波。 怎会如此? 他自认做燕玄表的师尊以来,只在修炼和剑道上有所提点,从未有任何地方往那个方向引,完完全全就是普普通通的师徒关系啊。 感知到燕玄表投来的视线越来越强烈,涌动的东西呼之欲出,谢晚今放下茶盏,表面不动声色,“你心性杂乱,险些走火入魔,替为师解开这捆仙绳,便暂且回去好好稳固心境吧,为师忽然想起来今日约了慕容论道,也到时辰了。” 谢晚今起身欲走,但燕玄表显然不想就此停止。
第30章 师尊型白月光5 “弟子不愿回去。” 谢晚今停下脚步, 微微一顿。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除却剥道骨后,小徒弟从没用这般冷冽的嗓音与他说过话。 燕玄表的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含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心凉,道:“烦请师尊说清楚, 你为何忽然要赶我走,你为何觉得我心慕之人是别人?是不是——” 谢晚今眼神微沉, 侧头回眸, 不轻不重地打断燕玄表的话,轻声道:“玄表, 慎言。”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尽管谢晚今早已不打算让燕玄表当自己的徒弟, 但还是希望他们之间师徒情谊不要破灭, 变得难堪。 燕玄表看着那道冷睨他的眼神,心脏蓦然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挤压,痛意瞬间蔓延全身, 痛到微微弓起脊背, 盯着地面的眼眸刹那间再度充斥血色。 原来师尊知道, 知道他 爱慕他,所以才要将他逐出师门,所以问起未婚妻,要将他推给别人, 那上辈子呢? 上辈子谢晚今是不是也是因为知道了他的情愫, 宁愿去神陨之地送死,也不愿意告诉他, 不愿意带着他,只想抛下他, 以那种方式给他答案? 如果不是他越过其他人察觉不对冲进神陨之地,谢晚今是不是连最后一面都不会让他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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