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蟜儿。”嬴政回头一看,忍不住有些想笑,道:“随为兄去歇息罢。” “哦!”成蟜从席子上爬起来,被嬴政领着走出幕府。 出了幕府营帐,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幕府中的探讨之声,嬴政突然顿住脚步,垂头看着成蟜道:“蟜儿可觉奇怪?” “奇怪?”成蟜眨巴着大眼睛。 嬴政微笑道:“蟜儿便没有奇怪,哥哥是如何得知魏军粮仓的具体位置的?” 成蟜那是一点子也不奇怪,因着他早就知晓便宜哥哥是重生的,上辈子两军同样交战,魏国秉性早就被嬴政摸透了,嬴政满级重生,碾压魏国那不是小意思么? 成蟜知晓,嬴政又在试探自己,于是摆出一脸天真的道:“蟜蟜不奇怪哦!因为蟜蟜知道,哥哥做甚么都是对的!” 成蟜的言辞十足的“油腻”,嬴政听罢却一笑:“蟜儿如此信任哥哥,为兄很欢心。” 成蟜继续牟足了劲儿拍马屁:“哥哥欢心,蟜蟜也欢心!” 魏国粮仓被烧,简直猝不及防,魏国的士兵甚至没看到烧粮草的人到底长甚么模样,神出鬼没的,只知道对方是秦国的兵马。 成蟜还在睡梦之中,蒙武便带着二十铁骑赶了回来,营地传来嘈杂的喊声。 蒙武拱手道:“长公子,幸不辱命,已然一把火烧掉了魏军的粮草。” “甚好。”嬴政道:“还有一事劳烦射师,请探子放出风声,便说魏公子无忌与我秦人勾连,粮仓的具体位置,便是魏公子透露的。” 蒙武立刻道:“敬诺,长公子!” 魏军幕府大帐之中,魏军将领们吵作一团。 “还说公子与秦人没有勾连?若是没有勾连,我军的屯粮如此隐蔽,秦人是如何发现的?” “依我看,公子早就投靠了秦人罢!” “你们说话要有根据,公子忠心耿耿,如何会投靠秦贼?你怎能一口咬定是公子透露了粮仓的位置,而不是旁的细作?” “大将军,我们公子苦心从魏军手中救你出来,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恩将仇报?我看打一开始,便是你们公子勾连秦人,与秦国长公子不清不楚,若非如此,为何公子一开口,秦人便甚么也不要,直接释放了大将军?” 大将军晋良坐在最上首,公子无忌沉默不语的坐在席上,四周都是吵闹争辩的声音,因着幕府中大多都是武将,甚至还互相推搡,差点子拔剑相向。 嘭——!! 晋良狠狠一拍案几冷喝道:“够了!都给我住嘴!” 一瞬间整个幕府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再言语,只管盯着晋良,听他发号施令。 晋良侧头看向公子无忌,道:“公子,本将就问你一句,我军屯粮的位置,可是你透露出去的?” 公子无忌慢慢抬起头来,并没有脸红脖子粗的争辩,而是道:“大将军,若无忌想要出卖魏军,还需要透露屯粮的消息么?当时和谈,直接让秦人杀了大将军,难道不比烧一些粮食来的便宜么?” “你这是甚么话?!” “你竟敢对大将军不敬!” “甚么狗屁公子,我看你就是细作!” 公子无忌的言辞惹怒了晋良的部将们,晋良则是眯起眼目,他虽然冲动,但不傻,公子无忌说得对,倘或他真的想要出卖魏国,利用秦人杀掉自己这个主将,不比少了粮草要简单干脆么?何必多此一举,惹人怀疑呢? 晋良稍微沉吟,知晓其中或许有诈,部将们却道:“将军,你可不要被他的伪善所蒙蔽!难道将军忘了老将军是如何赴死的么?!” 晋良紧紧握住双手,冷声道:“不需要你提醒。” 不管公子无忌有没有通敌卖国,眼下都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可以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只要将公子无忌拿下,管他是真的叛徒,还是假的叛徒? 只是晋良心中有所犹豫,若是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了公子无忌,那么得意的无非是秦军,岂不是正中秦人下怀? “报——!!” 就在晋良左右为难之时,传令官大步冲入幕府,手中握着鸿翎,大喊:“大将军!鸿翎急件!” 是从魏国都城送来的鸿翎急件! 晋良长身而起,接过鸿翎急件,快速拆开,里面是魏王的亲笔移书,晋良只看了一眼,忽然有些释然。 “可是都城传来?” “大将军!王上可是说了甚么?” “大将军,王上说甚么?” 啪! 晋良将鸿翎急件扔在公子无忌面前,负手而立,幽幽的道:“王上之令,即刻卸去公子无忌一切官职,押解回都,由王上亲审。” 公子无忌的门客瞬间沸腾起来:“甚么!?公子是无罪的!公子绝对没有勾连秦贼!” “凭甚么押解公子?!” “晋良,都是你这个奸臣,你又对王上说了甚么?!” 公子无忌端坐着,将鸿翎捡起来,只看了一眼,唇角漾起淡淡的苦笑:“谢……君兄,无忌领命。” 不得不说,鸿翎急件展开的那一瞬间,晋良松了一口气,魏王替他做下了决断,不管这个决断是对是错。 晋良眯了眯眼目,摆手道:“卸去冠冕,即刻押解。” “是!” 士兵刚要上前,公子无忌款款站起身来,抖了抖自己的袍子,冷声道:“无忌自己会走。” 囚车已然准备妥当,专门从都城运送而来,魏王还派遣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前来押解,只需要晋良交接便是。 公子无忌被除去冠冕,退下官服、摘去革带,只留一件并不怎么体面的素色长袍,登上囚车,准备押上枷锁。 “等一等。”公子无忌突然开口。 “公子,”负责押解的心腹道:“若有甚么想要辩解的话,小臣私以为,还是请您回了都城,当面与王上分说罢!” 公子无忌摇头道:“无忌并非想要辩解甚么,辩解也要给有耳朵的人听,不是么?” “你!”那心腹气急败坏,瞪了一眼公子无忌。 公子无忌道:“无忌有两句话,想要与大将军私下分说。” 心腹看向晋良,有些个纳闷,道:“公子您说笑了,小臣看啊,大将军未必想与公子……” 他的话还未说完,晋良凉飕飕的道:“你是大将军,还是我是大将军?” 心腹吓了一跳,连忙道:“将军是,将军是!” 晋良冷声道:“滚下去。” 心腹虽有不甘,但还是忍气吞声的远离,其余人全部进入了幕府,一时间营地的空场上只剩下晋良与公子无忌二人,还有一辆囚车…… 晋良冷漠的道:“公子有甚么临终遗言,可以分说了。” 公子无忌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正如大将军所说,无忌此去,怕是时日无多,只是无忌有一事放心不下……” 晋良冷笑一声,摆出这副慈爱长辈的模样,是给谁看?他并不接话。 公子无忌继续道:“大将军的身边,多半是老将军的部将,只是……这些部将,有些初心不改,有些已然变了初衷,他们表面上是为了给老将军报仇,因而才仇视于无疾,内地里实则只是想要挑拨离间,一旦大将军行差踏错半步,便会迫不及待的将大将军从将位上拖拽下来,还请大将军小心一二。” “怎么?”晋良嘲讽的道:“你这才是挑拨离间罢?临死还要挑拨我与部将的干系?这些部将,都是曾经跟着恩师出生入死之人,哪一个不比你的嘴脸好看?!” 公子无忌苦笑:“无忌知晓,大将军听不进去,但无论如何,无忌必须要说,毕竟此次不说,再无这种机会……大将军,便当是逆耳忠言,千万、千万放一些在心上!” 晋良越听越是烦躁,冷声道:“我看你是死不悔改。” 说罢,转身便走。 “等等!” 晋良不耐烦:“还有甚么事?” 公子无忌垂下眼目道:“还有一件私事,无忌恳请大将军成全。” 晋良顿住脚步,不知怎么的,公子无忌说这句话的时候,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便仿佛只瞧前面有火,却一定要飞蛾扑火一般,无助且壮烈。 晋良冷声道:“快说!” 公子无忌幽幽的道:“无忌此次有死无生,还不知是个如何死法,请大将军看在无忌曾经救将军一命的份上,可否给无忌一个解脱,也能让无忌免受一些折辱。” “那让我……杀了你?”晋良惊讶道。 公子无忌道:“不必脏了大将军的手,只求大将军给无忌一颗药,若是回都途中另有变故,无忌也好轻松一些。” 晋良死死的盯着公子无忌,一句话不说,转身便走,恨不能拿脚踹门,踹开帐帘子入内,过了一会子,又从里面黑着脸走出来,大掌按在公子无忌的掌心,似乎将甚么交给了他,还是一句话不说,转身便走。 公子无忌连忙将药丸收入袖中,轻声道:“无忌拜谢大将军……” “大将军,”公子无忌幽幽的自言自语:“往后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 ———— “公子!” “长公子!” 蒙武大步走入幕府营帐,匆忙的道:“长公子,探子消息,因着魏军粮草被烧一事,魏王派遣了心腹押解公子无忌回都,此时已然启程了!” 嬴政轻笑一声:“不出予所料,诸位,魏军这不是将公子无忌主动送出来了么?魏军守卫严密,但是负责押解公子无忌的队伍则不然,想要偷袭囚车,俘虏公子无忌,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么?” 部将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即恍然大悟。先前嬴政说过,要俘虏公子无忌与晋良二人,还要魏军主动将二人送出来,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然,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真儿便发生了! “哇——”成蟜拍马屁永远都冲在第一线,呱唧呱唧拍着小肉手:“哥哥好厉害!虽然蟜蟜不叽道怎么回事,但哥哥还是好厉害!哇——厉害!” 部将们后知后觉,连连感叹:“公子高见!” “长公子大才啊!” “原长公子火烧魏粮的意图在此,佩服!不得不佩服啊!” 嬴政十足谦虚,道:“政不过动动心窍罢了,接下来如何劫囚,还需要各位将军的鼎力相助,政不胜感激。” “长公子太谦虚了!” “正是啊,咱们都听长公子的!” “就是,真别说,除了咱们老将军,还没有人叫咱们如此服气呢!” 成蟜挑了挑肉肉的小眉头,好家伙,便宜哥哥是懂得笼络人心的,身材高大,长相俊美,彬彬有礼,关键还聪敏不自傲,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蒙武立刻安排劫囚的事情,因着押解公子无忌的队伍是魏王的心腹,并不是晋良的正规军队,劫囚的难度简直大打折扣,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过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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