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梦里,沈之屿奇迹一般地睁开眼,他喜极而泣,吻了他。 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冰冷,更没有过多的遮掩,就这样直接地、粗鲁的。 李亥他不是好东西。 不生气了好不好。 朕错了。 朕是真的很需要你…… “陛下……” “陛下!” 元彻猛地睁开眼! 记忆犹如潮水迅速回笼,他想起来了,他和沈之屿说好带着鬼戎军慢慢撤退,之前礼国军和民军加起来对他都构不成任何威胁,还需要防范着别误杀,而他们双方之间,也并非厮杀,而是普通的争夺而已, 但就在昨夜,元彻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 元彻熟悉战场,就像狼的鼻子熟悉散布在领地里的每一丝血腥每一支军队,因为拥有着不同的训练方式和作战经验,上战场时所散发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昨夜突袭,既不来自礼国军,更不来自民兵。 它是一股其他的,强大的力量。 元彻背靠着树干坐在一个小山丘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们失了先机,被一路追赶至此,自己肩上也因轻敌中了一箭。 还有三天,明明还有三天,就是他和沈之屿约好的时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嗖!” 元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扑出去了,扑倒一位从远处跑来的传信兵,两人顺着山丘滚了下去,混乱之中,元彻抬手抓住一块石头猛地稳住身形,只见一支箭飞射在了方才的位置,若不是他眼疾手快,这传信兵恐怕就没没命了。 元彻抹了汗,而抬头瞬间,瞳孔紧缩! 天上无数的箭雨飞来! 再一次突如其来的骤变让鬼戎军诧异,但他们迅速反应过来,严阵有序,除了营地有些凄惨意外,并没有因为骤变造成伤亡。 元彻取下腰刀斩断了几只飞来的流箭,将老兵一手托起,转头大喊:“卓陀!” “陛下。”老兵抓着元彻,他皮糙肉厚,只有些擦伤,“陛下,我们的消息递不出去了,还请陛下定夺!” 定夺。 元彻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高山腹地是他们的主场,他当然可以打回去,但若真的开了刀光,对面有多少兵?之前做的一切会不会全部功亏一篑? 还有……在礼府的沈之屿,乱来会不会波及到他? 可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发号施令,他们该不怕。 北境人出身在高山雪巅,长于严寒厮杀,他们的伙伴兄弟是令人望而生畏的狼群,他们无惧无畏,他们视死如归。 卓陀赶了过来,放下医药箱,给传信兵包扎。 元彻将老兵交给卓陀,思绪万千,站了起来,恍如一头帮同伴破开堆积一夜山雪的狼王。 是的,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敌人,就该躺在脚下。 “所有人,听朕号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中招轻敌的不只有元彻。 礼国城门处。 哐当。 最后一具礼国守城兵的尸体被扔下城门,油被泼了下去,扔下一根火折,成山的尸体顿时燃起滔天大火,浓浓黑烟翻卷而上。 自发民兵被扣留在原地,一群来历不明黑甲占领了城门。 为首者一身黑衣,一个月前他曾出现在礼王府,现在坐在城门最中间,属下赶来向他禀报道:“王爷,我们已经围住了蛮夷皇帝的军。” 黑衣人:“能困住他们多久?” “属下无能,蛮夷皇帝的狼群已经出动了,我们莫约只能困住他一天一夜。” “足够了。”黑衣人站起身,他转身过去,走到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百姓身边,蹲下身,“想活命吗?” 男人已经被吓得牙齿打颤,他仅有的神智终于在此刻察觉出了鬼戎军只是和他们玩玩,不想杀他们。 但现在发现已经没有用了,他疯狂点头:“想!想!” “接下来你就按照本王说的做。” “传本王的消息回礼王府,说蛮夷皇帝已经被射杀了,记住,一定要让丞相大人知道。” 男人被放了回去。 阿屿啊,黑衣人笑着,可别让本王失望。 …… 礼王府。 此时此刻,距离魏喜带回消息已经过去小半柱香时间。 而这小半柱香的时间内,沈之屿看上去异常平静,只是眸子暗了暗,没有任何表示。 夜里的烛光虚晃摇曳,诡异静谧的沉默拉长了恐惧,魏喜的咽了咽口水,汗水顺着肉嘟嘟的脸滑下,内心惊慌失措。 沈之屿这样子,比情绪大起大落还要可怕。 魏喜再次试探着开口道:“大人,我们……” “嗯?”沈之屿坐在案前提笔,他手下的有着一张宣纸,纸面上画着一张复杂交错的图,听到话后,抬手在砚台里面沾了沾墨水,重新提笔,在“赵”自字上画了个叉,然后道,“不要乱说。” “不要听别人乱说。” 沈之屿又重复了一遍,又在砚台上沾了墨,但如果足够细心,便可以看出这一次沈之屿的手并不稳,沾取的墨水浸湿全部笔尖,有一些甚至滴在了他的手上和袖口,他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抹开黑墨,却适得其反,将黝黑更加扩大。 墨水怎可凭手擦干净呢? 他很焦躁。 但他在努力掩饰他的焦躁。 沈之屿的字非常好看,既不会像其他朝臣那样过分中规中矩,也不会想名流名士一样为了显露不同去过分夸大秀丽,而在这幅好看的字上,已经有了第一个叉,紧接着,在一个“礼”字上,落下了第二笔。 杂乱。 收笔,沈之屿起身,站去了窗台边,敲墙了窗檐。 “咚、咚、咚。” 三声之后,兀颜立马落了下来,单膝抱拳跪在沈之屿身边。 沈之屿没有着急说话,在大开的窗户前吹了会儿冷风。 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在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之下,沈之屿许是习惯了,在必要的时候,无论多大的突变和情绪起伏,都不能影响自己的判断,更不能影响他的抉择。 沈之屿这三个字不能被情绪左右。 兀颜久没听到消息,主动开口:“大人,有什么吩咐?” 沈之屿轻飘飘地问道:“你信吗?” 他们说你们的狼王没了,信吗? 兀颜答得铿锵有力:“不信。” “不信就去查。”沈之屿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吐息间泛起白气,“兀颜,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天亮之前,带回消息。” “是!” 兀颜闪身消失在黑暗中,沈之屿转过身,坐回位置上,对魏喜道:“研磨。” 有人想要骗他,他不该被骗,这是个机会啊,他该看到这个人的尾巴,拽住,连根拔起。 沈之屿丢弃了之前桌面上所有的纸张,重新取来一张,将一旁的烛光点得更亮了。 整整一夜。 魏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被窗外鸟叫声吵醒,睁开眼后,首先就看到窗外院子积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昨夜下大雪了,沈之屿还在坐在原位,蜡烛已经燃烧干净,蜡水沿着蜡台留下来。 沈之屿肯定是熬了一晚上,血丝爬满眼眶,眼底有乌黑,而他手上的纸张已经写好了密密麻麻的人名,有几个被圈出来。 他已经冷静下来许多,并且将礼国发生过前前后后的所有事情联系了起来,从中找出了端倪,联系起来了一张巨大的网。 沈之屿将它折起来收好。 这时候,兀颜回来了,跪在沈之屿身边,禀报道:“大人,事情不对,礼国国都被一批来历不明的人包围,谁也进不来出不去,需要我强行破开吗?” “不用了。”沈之屿从一旁的铜镜里看到自己疲惫的样子,“现在要办一件其他的事情。” 沈之屿低声在兀颜耳边说了话。 “上一个任务算是没完成。”沈之屿道,“这一次,我给你一个时辰,不允许再失败。” 话音落下,兀颜的眼睛里全是惊愕,但他是鬼戎军里优秀的军人,优秀到元彻肯将自己调去沈之屿身边贴身保护军中谁不知道陛下对丞相大人近乎偏执的执着? “是!” 魏喜伺候着沈之屿打理了一番自己,重新束了发,换了一套衣物,离开内间时,床边一抹腊梅香窜入他的鼻息。 沈之屿拿起腊梅枝,放进了衣襟。 半个时辰后,兀颜回来递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给沈之屿,任务完成。 又过了半个时辰。 天大亮。 一阵人潮喧闹由远及近,礼王李瞻笑得合不拢嘴,带着一群幕僚推门走进:“丞相大人听说那个好消息了吗,那蛮子自己运气不济,竟然被一只飞来的流箭射死了哈哈哈!” “非命定之人上位,必将跌落。”沈之屿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王爷,你交给我任务已经完成,那么就接下来该谈谈我们之前的事了。” “当然没问题。”李瞻此刻很是阔错,“大人请。” 沈之屿站起身,和赵阔擦肩而过时,两人相视一眼。 魏喜将这个简单的交涉过程看在眼里。 腥风血雨将会以何种方式到来他不知道,但,这眼里包含了两种情绪: 沈之屿不相信元彻会死。 以及,这些人活不过今日了。 作者有话说: 彻崽:断人网线,散播谣言,天打雷劈 :) 沈之屿:猎杀时刻 :)
第23章 暗渡 第十七 (含入v通知)一顿嘎嘎乱杀 “大人一举两得,不仅除掉了蛮夷皇帝,还将我礼国的粮食和耕地翻了一番。”李瞻坐在上位,两眼一弯,笑容出现在脸上,很是热情,“这份恩情本王永远铭记在心,现下京城想必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有剩余的部分蛮人盘踞在那儿,本王愿意派精兵护送丞相大人回京,直至亥儿重登大位。” “哎呀,瞧这记性,本王差点忘了,京城破败,亥儿初登大位想必钱财和人力上都顾不过来,丞相大人勿忧赵阔,拿纸笔和账薄来,本王先给亥儿划些急用银两,你再去幕僚府请二十位得力的先生,交予丞相大人。” 赵阔立马拱手道:“是!” 李瞻跟在沈之屿身后混了数月,多多少少还是学到了东西,趁人之危也要以“利”为诱引, 烟白色的檀雾缭绕在堂内,沈之屿环视了一圈,闪过些许讽刺的笑意,心中顿时明白。 除去侍立在旁的婢女,一共有六人。 礼王李瞻及其心腹赵阔,三位跟随在赵阔身边的府内官吏,和自己。 李瞻这人,不知是真傻,还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暴露本性。 此般光天化日地给兵又安插幕僚,究竟是想助李亥登大位,还是想要强夺空悬的大位占为己有呢?
163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