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歌眸色微冷,“殿下乖,跟大哥哥一起学,大哥哥会带你玩的。是不是,七皇子殿下?” 燕长歌转头,偷偷朝严无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配合一下。 严无鸾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却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是。” 这个小孩子,他凭什么。 凭什么占有这样美好的人。 凭什么都是一国皇子,对方小小年纪就是太子,还有着这世间最美好的太傅,而他,却流落异国,受尽屈辱,成为随时会被彻底抛弃的质子。 也许是小孩子的直觉反而最准确,看到严无鸾那个“亲和”的笑容,隋元晋先是呆了一下,接着脸色一白就抱住了燕长歌的大腿,躲到了燕长歌的另一侧,“太傅太傅!元晋不想跟他一起读书!” 那声音里竟然已经带了一丝不安的哭腔。 燕长歌突然被一个肉团子抱住大腿,差点没直接条件反射飞起一脚把人甩出去,脸色却已经有点不太好看了,“太子殿下乖,这是皇上的旨意,大哥哥会很好相处的。” 严无鸾漠然地垂眼看着那个紧紧抱在燕长歌大腿上的孩子,垂在身侧的拳头无声收紧,这一瞬间,竟有种把那个孩子从那个人腿上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的冲动。 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拼命克制了一会儿,才缓缓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上前一步,轻轻拉开了隋元晋,“太子殿下,我陪你先玩一会儿好不好?” 燕长歌附和道,“对,太子殿下大概是跟七皇子还不熟悉,今日读书不急,你们可以先熟悉熟悉,再由我为你们授课。” 隋元晋眨了眨还泛着泪花的眼睛,扭头看了一眼燕长歌,表情有些委屈,“太傅……” 哼,这个什么破皇子来了,太傅都不疼他了,也不听他的了! 哼,他要把这个破皇子赶走。 燕长歌已经拿了一本书,独自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翻看,不再过多干涉两个人相互熟悉。 严无鸾眼睛余角扫了一眼已经投入到书中去的燕长歌,确定他不会留意这边,才背对他的方向,一点儿一点儿挂出一个无比冰冷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小屁孩儿,你再敢霸占太傅,晚上就会有一群老鼠来咬掉你的耳朵。” 隋元晋眼睛一睁,吓得立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骗人!” 严无鸾弯唇一笑,“我是不是骗人,你今晚试试就知道了。” 他来到这东黎国皇宫,接触的最多的就是老鼠蟑螂臭虫。 他恐怕比这宫里的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老鼠的活动范围,以及,怎么引导,改变它们的活动方向。 “怎么了?” 听到隋元晋的尖声惊叫,看书还没看完一页的燕长歌又把手里的书放下了。 “他说元晋——” “是我在跟太子殿下讲小老鼠的故事,”严无鸾笑容清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打断了隋元晋的话,顺带将警告中带着恐吓的眼神扫了隋元晋一眼,“太傅,不如,我们开学吧?” 隋元晋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被他这一打断,再一吓,小脸儿就有些发白,早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燕长歌有些怀疑地看了低头咬唇的隋元晋一眼,又看了笑容得体的严无鸾一眼,却没有揭破什么。 他不是瞎子。 严无鸾到底还是稚嫩了些。 他看的出来,严无鸾变了。 也许是他之前的话真的敲醒了他,也许是真正进入上书房,终于激发了他的渴望,燕长歌都清楚的看到,严无鸾身上已经一扫之前的葳蕤懦弱之气,反而变得有棱有角了起来。 那脸上的笑容,更是不同于之前的苦涩或者勉强,而是带了几分难以捉摸。 “好,”变化总归是好的,燕长歌抬手,抽出一本书朝他递了过去,“认过字么?” 严无鸾伸手接过,轻轻翻了翻,“认过,不全。” 他的母妃死之前,竭尽全力保护他,更是竭尽最后能力,教了他她所有能教的出来东西。 “太傅!” 隋元晋见燕长歌居然不理自己,也不替自己说话,顿时更委屈了。 严无鸾无声回眸,默默看他。 对上他阴冷的眼睛,隋元晋一噎,顿时又吓得不敢吱声了。 怎么办,这个人好可怕! 还跟他抢太傅! 他要去告诉父皇,赶走这个人! “太子殿下。” 燕长歌当然不会真的忽视隋元晋这个正儿八经的东黎国太子,他先招了招手,抬手便从怀里摸出一本不大的书拿了出来,朝着隋元晋翻开了几页,“太子殿下请看,这是臣昨夜回府后亲手画的图画书,能帮助太子殿下更加方便的对物识字,不至于枯燥。” 其实这就是现代的识图画册,只是古代人的书大多枯燥,习惯了让小小年纪的孩子就看那些生硬的之乎者也识字读书。 燕长歌便连夜画了这么一个册子,以图自己省事一些。 隋元晋一看那图画书,直接把刚才的委屈全都抛在脑后,眼睛一下子变得锃亮,紧紧抓住了那书就抱了过来,“给元晋的?太傅真好!” 可这一幕,落在严无鸾的眼睛里,却已经暗起酸波了……
第121章 阴鸷质子为帝x亡国之臣(七) 严无鸾面无表情地看着隋元晋满脸兴奋地抱着那本小画册翻了又翻,缓缓看向了燕长歌,“太傅,我没有吗?” 燕长歌一愣,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闹,你都多大人了,读书识字还得用这个?呶,既然你识得大半的字,这本你拿去通读一遍,不认得的不解的,及时来问我。” 说罢便抬手将手里那本《治国策》朝他递了过去。 他坚信,严无鸾这次一定还会想方设法回到他的西浮国。 一定还会再次伺机夺位。 《治国策》这种书,总比什么《大学》《中庸》的对他更有用。 可惜,严无鸾却好像完全不领情,将书接在手里时还是隐约有些开心的,然而等他翻开看了两眼,脸色就又变回了淡淡寡寡,“…这不是太傅亲手写的。” 燕长歌:“……” 什么毛病。 他又不是抄书工。 怎么的,印刷的不行,还得给他来个亲手所书? 严无鸾看到燕长歌无语的脸色,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不对了,继而露出一个无比乖巧的笑容,“谢谢太傅。我是刚才有些走神了,太傅千万不要生气。” 不行,他一定要小心翼翼的,在有能力得到这个人之前,一定要小心翼翼的,不能惹他生气,不能被他抛弃,还要藏着心底这恨不得将他彻底占为己有的可怕心思。 不然,一定会完蛋。 不过…他的目光无声落在还一无所觉,正抱着那本画册细看的隋元晋,眸中划过一道冷厉。 不过,他总得做点什么,让这个碍眼的隋元晋,吃些苦头。 … 暗夜如漆,乌云闭月。 严无鸾回到了自己的柴房。 听说那两个太监被杖毙了,西北宫也被收了回去,再次给了他。 可严无鸾去看了一眼,里面光秃秃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 却没有新的添置进来。 他们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那就是又要赏赐他居住西北宫的好名声,又逼着他根本无法真的在那里住的下。 毕竟此时已经是深秋,同样没东西,那空旷旷的西北宫,可完全没有这低矮的柴房里暖和。 西北宫给他了,不住是他自己的事情。 多好的说辞啊。 呵。 又要体面又要折辱。 他们如此费尽心机地为了一个质子费心劳神,他总得回报点什么,才不算“辜负”,不是吗? … “啊,啊啊啊,老鼠,真的有老鼠……哇……” 一声惊恐的哭喊响彻了整个太子宫。 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太监宫女一下子被惊的一个激灵,不消片刻就忙活了起来。 点蜡烛的点蜡烛,去安抚隋元晋的安抚隋元晋,抓老鼠的抓老鼠,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被指着去抓老鼠的几个太监心惊胆战地合宫乱摸,却连个老鼠的影子都没看到。 “太子殿下,会不会是做噩梦了?” 夜间侧榻照应的奶娘嬷嬷抬手摸了摸隋元晋额头上的虚汗,有些不以为然地将宫里指了一圈,“您看,哪有老鼠?老鼠不敢来太子宫中的。” 隋元晋哭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放眼看了一圈,果然宽敞的大殿里只有慌乱不安的太监宫女,看不到一只老鼠的影子。 可是,他睡意朦胧的时候,明明感觉到得有好几只老鼠爬上了他的被子! 还有一只跑到了他脸上,一下子就把他吓醒了! 他甚至都感觉到了他弹坐起身的瞬间,那些老鼠嗖嗖又跑掉的细微声音。 “不是做梦!” 一听奶娘的话,隋元晋就有些急了,“真的有老鼠!你们这些奴才敢质疑本殿下!哼!” 尽管隋元晋年纪尚小,但生来便是皇帝独苗,又两岁就被封为太子,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怎样的,也早就学会了摆架势。 小太子一发威,大殿里的太监宫女立马静了下来,齐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 次日。 燕长歌来到上书房时,就看到严无鸾和隋元晋都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等着了。 可让他略感奇怪的是,昨天这两个人见了面还是相互抵触呢,这次居然都乖乖坐在了椅子上,等着他来讲学,气氛和谐的出奇。 直到燕长歌走近了,才恍然发现隋元晋的小脸儿煞白,似乎有些没睡好的模样,偶尔偷偷瞥向严无鸾那边的眼睛里,竟然有些害怕。 燕长歌微微皱了皱眉,却暂时没有多问,严无鸾要崛起,就势必会做些什么。 他的揭穿,只会让他慌乱,继而束手束脚。 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 “我们开始吧。你们年龄差大,也没有办法同学,我就分别为你们制定了课程进度。太子殿下今天继续认生字,七皇子殿下,昨日的书可有疑问?没有的话,今日再看这本。” 说着,又如同昨天一般,将一本书递到了他的面前,崭新的封皮上面赫然印着《战谋》的名字。 严无鸾本以为又是印成的书,很是随意的翻开了第一页,接着却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地哗哗哗连翻几页,这才确定了,这书墨迹新干! 是手写的! 他想要,他就会给他吗? 太傅原来比他想象的对他更好! 看昨天燕长歌的表情,严无鸾还以为自己当时嘟囔了那一句,太傅必然生气了,为此惶惶不安了一日又一夜。 巨大的惊喜一下子充斥了严无鸾的整个心头,他脸上不禁露出一个无比真实的笑容,就像渴望糖已久终于吃到糖的孩子一样笑容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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