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冷风拂过,许是把阮郎星瞌睡吹没了梦也醒了,方才杀意横流的眼神立即被他收敛。 他转而咧嘴一笑,暧昧说着,“云朝啊,许久不见。” 顾云朝仿若未闻,抬手示意,准备直接开路,领人入城。 阮郎星也不尴尬,索性懒散一靠,头枕在身旁女人的大腿上。 女人长相美艳,是标准的北城美人,火辣辣的尤物,穿的是华丽锦缎,却设计的十分暴.露,那白嫩的胸仿佛呼之欲出。 令所有人不敢直视。 当然不包括顾可也两兄弟。 他们一个是,脸比锅底还黑,压根没一个正眼给来人。 另一个觉得压根不好看,毕竟不及阮翎羽万分之一的美貌,能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这才刚立春没几天,天气正冷,竟然穿这么少,指不定脑子有什么毛病。 顾可也倒是暗中打量了一番阮郎星。 原因是,对方与阮翎羽有两三分相似,或许是有着稀薄血缘的缘故。 正在此时,跟在队伍后面的一辆马车,旁若无人径直上前来。 马车华丽,从上到下,精雕玉琢,极其张扬。 顾可也紧盯逐渐靠近的马车,心中隐隐有些慌乱,某种想法呼之欲出。 这辆马车的华丽程度,完全可以碾压阮郎星的撵车。 显然,马车的主人身份不是一般的尊贵。 这马车是跟着北城中人的队伍而来,四角装饰却没有北城特有金丝铃铛。 这不正常。 马车直行而来。 马车旁跟着个侍女,手捧青白玉盒。 此处有不少甲兵,士兵常年上阵杀敌,浑身上下带着煞气。然而不见那侍女有丝毫胆怯,眼里仿佛谁都没看见,可见她的主人绝非等闲之辈。 顾可也正好挡住马车去路,他勒马让道,可马车却正好停在他身侧。 一只胜比白玉羊脂的手,掀开马车小窗的布帘。 马车内的女人美的雍容华贵,美则美矣,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不容忍他人多看两眼。 顾可也瞳孔微缩,不自觉屏住呼吸。 是被吓的。 阮翎希那目空一切的眸子扫来,无视其他所有人,光明正大、从容不迫地上下打量顾可也。 片刻,她微抿唇,高傲的扬了扬精致的下巴。 同时,马车旁的侍女上前,走到顾可也马侧,然后微微低头弯腰,将玉盒高举,双手奉上。 玉盒有成年男子的两手长、两掌宽,雕琢精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十分昂贵。 事出突然,马背上的顾可也早已四肢僵硬,手脚冰凉,仿佛下一刻他就可以出殡了。 再一次见到阮翎希,他心情十分复杂、慌乱,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应对。 侍女见马背上的人不接,不急不缓开口,“顾小将军,这是我们殿下的一点心意。” “请您收下。”
第34章 好玩 如今,这华朝还能在人前被唤作殿下的,一位是先皇幺子阮翎羽,另一位毫无疑问,便是被先皇和皇后万般宠爱的先皇嫡长女,长宁殿下,阮翎希。 没等顾可也做出反应。 “噗嗤”一声笑响起,在这僵持安静的环境中,所有人都能听见。 是阮郎星,他双肩笑得直颤抖,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放开了笑,半点没克制。 阮郎星感觉有趣,懒懒散散说道,“殿下啊,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给人下马威呢?本君没猜错的话,你这是……给人见面礼?” 闻言,阮翎希瞥了一眼阮郎星。 又转而看着顾可也,扬了扬下巴,淡声道:“收下。” 阮郎星乐了,说,“有你这样给人见面礼的吗?瞧瞧,人都不乐意搭理你。” 说完阮郎星又开始低声嘲笑。 阮翎希秀眉微蹙,只觉得聒噪,又见顾可也不为所动,立即冷声说,“别不知好歹!” 阮郎星一脸戏谑,看戏不怕事大,“要是本君被人如此威胁,就把那盒子扔她脸上,砸不死她,看她还敢不敢出言不逊威胁本君。” 阮翎希斜眼看向阮郎星,淡道:“少君,莫不是闲得慌,多管别人闲事。” 阮郎星笑了笑,“本君好歹要唤殿下一声姐姐,这怎么成了别人的闲事呢?” 阮翎希冷哼,“打仗的功夫不好好学,去学人嘴碎,少君当真好本事。” 阮郎星不甚在意,无赖回道:“多谢殿下夸奖!本事不多但刚好够用。” 阮翎希冷哼一声,她看了眼顾可也,便将布帘放下。 这时,阮郎星也不吭声了。 只留下捧着玉盒的侍女与顾可也无声对峙,还有一群等着他作出反应或是看戏的人。 三方人马仿佛较起了劲。 顾可也真是相当烦躁。 这是闹哪一出啊,他记得阮翎希这个时间没回京都,而且应该还不认识他吧。 上辈子可没给过他好脸色看,更别提给他什么见面礼了。 简直,天方夜谭。 顾可也烦躁的抬眸看了眼阮郎星。 他现在看阮郎星相当不顺眼,刚才话不是挺多的么,这会儿成哑巴了。 这是看他好戏呢,下次非得拔了这人舌头不可,话可真多。 顾可也没犹豫一会儿,伸手接过了玉盒,沉甸甸的,相当有分量。 他对着马车,道,“多谢殿下。” 闻言,马车内,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外面动静的阮翎希,得意的理了理衣袍,仿佛胜利了一般勾了勾唇角。 把玉盒送出去后,侍女退后两步,又转向阮郎星的辇车,双手交叠在腰腹,对着阮郎星微微弯腰,颔首低眉,语气却不卑不亢,“多谢少君护送,就此别过。” 话落,侍女微微弯腰行礼,不等阮郎星回答,便自行退回马车旁。 车轱辘声碾过路面,响声远去。 顾可也长呼了口气,这才终于呼吸顺畅。 顾可也拎着玉盒,勒马上前,跟着顾云朝,准备开路入城,便没注意到阮郎星投来的目光。 阮郎星仿佛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肆无忌惮打量一番后,收回目光时不经意撇了撇顾云朝,哼笑一声。 他伸手用力捏了捏美人的脸,美人疼的厉害,却仍然讨好的笑着,不敢发出一丁点不和谐的声音。 阮郎星这才满意的收手,嘴角上扬。 他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趟回来不亏,可好玩儿了。”
第35章 活久一点 皇城,内殿。 “堂堂北城少君,竟然亲自送阮翎希回京?可真是辛苦你了。” 宣王身穿龙袍,端坐主位。 他掀起眼皮,冷眼注视着阮郎星。 阮郎星挑眉笑了笑,他可真是两边都不讨好啊! 阮郎星回道,“送殿下回京,是臣的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 宣王哼笑一声,“先皇早死了,阮翎希算哪门子的殿下,郎星,你掌管北城多年,如今,你莫不是有了别的想法?” 宣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语气不善,透着淡淡的威胁。 “小叔啊,您这话说的,郎星当然知道先皇死了,先皇不死哪轮得到您当皇帝?您说是吧。” 阮郎星笑了笑,端起茶杯打量,却没喝过一口,“北城忠君护国,郎星也绝无二心,小叔您可以放心。” “放心?” 宣王厉声呵斥,“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敢把阮翎希送回来,保不准哪天,你就该护送谁来谋反了,郎星,你让朕如何放心?” 阮郎星抬眸,坦荡的与宣王对视,他说,“阮翎希是先皇嫡长女,封号长宁。先皇没了,但她仍姓阮,仍是先皇的嫡长女、也就是您哥哥的亲女儿,说句逾越的话,臣还得唤她一声姐姐呢。” “况且,阮翎希封号不是还在么?小叔,你并没有下旨褫夺她封号呢。所以啊,北城仍然承认她是这华朝金尊玉贵的长宁殿下。” 他挑眉一笑,“当然了,那消失快四年了,如今还不见踪影的阮翎羽……也仍然是太子。” 宣王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杀意溢于言表。 阮郎星当然看出来了,他笑了笑,贴心出主意,“小叔,这样吧,您拟旨,臣立刻替您杀了她。” “前些时日,朕传旨于你,命你在北城杀了阮翎希,你又为何不杀?”宣王咬牙切齿道。 “小叔,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您那是口谕,皇室之人可不是说杀就能杀的,随意杀皇族…臣成什么了?乱臣贼子?啧,总得给臣一道圣旨傍身吧!” “小叔啊,臣也是没办法,华朝的律法一向严明,明文规定,若非大罪,不能随便斩杀皇室,若要杀,也要先贬为平民再杀。” “这褫夺封号、废除太子,对您而言轻而易举,不是吗?只要您下旨,北城必定竭尽全力,诛杀二人。” 宣王脸色铁青,不语。 阮郎星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道:“小叔啊,臣实在想不明白,就一道圣旨的事儿!只要圣旨一到,您别说杀阮翎羽姐弟二人了,就算您要杀臣的亲爹,臣也照杀不误,绝不手软。” 阮郎星搁下茶盏,抬眸,眼底冷意一闪而过,笑道,“这前提是,得有盖着宝印的圣旨。” 阮郎星起身,站得笔直,不似刚才的慵懒。 他正色道,“除了玉玺的宝印,能号令三千鬼兵的鬼玺,北城也同样认。” 宣王眯了眯眼,冷冷地与阮郎星对视。 当初阮翎羽带着鬼玺逃了,而玉玺被阮翎希不知藏到了何处,至今也不知所踪。 此刻,阮郎星这是在质疑他,是否真的握有实权。 宣王敛了杀意,笑道,“少君,这是要背离当初北城定下的承诺?” “圣上,您完全不必忧虑,北城对华朝皇帝忠心耿耿。” “如今的北城,当真好得很。” 阮郎星似乎完全听不出其中的嘲讽,回道,“圣上谬赞,圣上只要端坐在皇位之上,不论您当初怎么坐上去的,北城定保圣上无忧。” 阮郎星弯腰行礼,态度端正。 宣王明确北城的态度后,便不想与之多言,挥手示意,遣他下去。 既然宣王盘问完了,阮郎星也不打算多留,转身欲走,却忽的顿足,转而说道,“虽然,只要您好好坐在皇位上,有北城在,阮翎羽便无法威胁到您。” 阮郎星调皮的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恶意。 “但是,您一旦'啪唧'一下,没了!那阮翎羽必将以太子身份,名正言顺登基。那么,您多年来的谋划,费劲心血得来的位置,就这么轻而易举让人了,啧!这实在有点可惜。所以啊,小叔,您可得活久一点啊。” 阮郎星的一字一句,宛如在宣王孱弱的身体上刮骨凌迟。 他没有康健的身体,长命百岁于他而言就是嘲讽,就如毒刺般扎在宣王心头,日日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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