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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霖拖着伤重的身体上楼，想要将妹妹带走，顾可也连忙去帮忙扶着点，却被推开，只能默默跟着。 阮翎羽让妓馆老鸨安排人给林霖的妹妹梳洗，并命人找了大夫为林霖看伤。 大夫为林霖简单包扎针灸，开了药，提醒注意休养便没什么大碍后，便离开了。 “我送，”顾可也瞥了眼身侧的阮翎羽，改口道，“我们送你回家。” “为什么帮我？你们跟那混蛋是一起的，凭什么帮我？” 林霖不解地问，同时盯着眼前二人看，目光充满防备。 顾可也完全能理解林霖看他的眼神。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而且还有可能是欺辱自己妹妹的凶手好友。 如今却热心的帮忙，难免让人误以为别有用心。 “我们没有恶意。” 顾可也干巴巴说着，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外面下雪了。”阮翎羽突兀开口道。 他伸手关上窗，看了眼面色难看苍白的顾可也，又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霖被雪湿透了的布鞋，才继续说道，“你住的地方，想必离这里不近。” “先不提你如今受伤，自顾不暇，就算你身体受得了，以你妹妹现在的状态，也不宜长途跋涉。” 林霖看了眼床上哭累了睡着的妹妹，蹙眉不语。毫无疑问，对方都说的对。 不等林霖回答，顾可也急忙接着阮翎羽的话开口，“我去让人备马车。” 然后逃命般走开，去准备马车。 “……” 马车内几人心思各异。 顾可也看了眼怯生生窝在林霖旁边，大概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对方正瞪着水润的眼睛，打量着他和阮翎羽。 像是想起什么了，顾可也在怀里摸出一包用油纸包严实的点心，是裹着白色糖粉的柿饼，他刚才找人备马车时买的。 他打开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目光一亮，舔了舔唇，想拿又不敢，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林霖。 林霖蹙眉看了眼顾可也，妥协点了点头。 小姑娘先是递给林霖，林霖摇了摇头让她自己吃，她吃了一个，便捧着柿饼不吃了，只是时不时傻笑一下。 顾可也以为对方不喜欢吃，问道：“不好吃吗？” 小姑娘不似刚才那般害怕，傻笑着说：“娘，给娘，吃，娘病了，桃子不吃了，都给娘吃。” 顾可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内疚、焦虑的情绪，充斥着顾可也的四肢百骸。 “……” 顾可也一路上和林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虽然林霖话里话外有所隐瞒，顾可也还是大概推断出，林霖家住在城郊庄子上，他要养着病重的母亲和痴傻的妹妹林桃。 因不放心痴傻的林桃，只能带着林桃去卖菜，赚点微薄收入，勉强过活。 许久，估计是到了庄子附近了，林霖便死活不愿他们再送。 想必是怕他们知晓他家的具体位置，怕被找麻烦。 顾可也只得尊重他。 在附近停下，放他们离开。 “多谢！” 林霖拉着被裹得严严实实、抱着柿饼的林桃，点头致谢。 齐玉与林霖结怨，是顾可也不想见到的。 两人都是他的生死兄弟，就算知道今日之事有误会，但齐玉是个混不吝，做事妄为，不留情面，如今局面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让林霖原谅齐玉的话。 顾可也目送林霖带着林桃逐渐走远。 背影逐渐模糊在风雪中变成黝黑的两点。 他这才放下厚重的布帘，坐回马车，让车夫调头回城。 不等顾可也开口，阮翎羽先开了口，神色平静自若，语气却有些担忧，“不怪你……顾可也别往自己身上揽，你无需自责，不用内疚。” 闻言，顾可也一惊，猛地望去。 他死死瞪着突然说话的阮翎羽，似乎想从对方平静如水的神色中看出些不一样的端倪。 阮翎羽也不避开眼神，四目相对，谁也没再说什么。 马车内安静沉默只留细碎的呼吸声。 马车外除了细细的风吹着雪，就只剩下车轱辘碾过泥泞碎雪的声响。 须臾，顾可也倏地回过神，泛白的唇微微蠕动，却一个字也蹦不出。 顾可也蹙着眉，匆忙撇开了头。 阮翎羽目光扫过顾可也，因扭头而露出的半截脖颈上，是系着玉佛的红绳，在他蜜色肌肤上尤为明显。 阮翎羽仿佛被烫了一般，倏地移开了眼。 他笼在袖袍里一直紧握骨节泛白的手，这才堪堪松开些。
第18章 耍赖 顾可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从醒来以后，不同于上一世的迹象频出，他不是没怀疑过阮翎羽和他一样重生。 但他总是心存侥幸，刻意去自我说服，不敢去细想。 回城马车里阮翎羽的话，如同惊雷般响彻耳边。 他虽没有明确捅.破那层窗户纸，但仍让顾可也知道了。 ——如今的阮翎羽是带着所有记忆的吾皇。阮翎羽认识林霖，也知道顾可也认识林霖。 这个事实，让他心慌不已。 然而，更让他心慌不解地是——阮翎羽几次三番的反常行为。 细想之下，他都要怀疑阮翎羽对他怀有同样的心思了。 顾可也思绪混乱。 一会儿因阮翎羽有可能也对他有意思而兴奋不已，一会儿又因阮翎羽记得上辈子的糟糕回忆而暗自伤神。 他一夜未阖眼。 此时天色黯淡，他肯定是睡不着了，索性早起准备去练武，顶着一脸疲惫开门而出。 却再次与开门出来的阮翎羽四目相对。 阮翎羽神色稍显疲倦，薄唇泛白，可能也是一夜未眠。 阮翎羽并未有所动作，似乎是在等着顾可也。 经昨日之事，如今再见阮翎羽的这一刻，顾可也已然有了决定—— 打死都不承认重活一次，他打算装傻到底。 他只能是阮翎羽手中的一把利刃，再无其他。 顾可也闷头径直朝院门走去。 他此刻多么希望阮翎羽什么也记不得。 若是阮翎羽记得上一世发生的一切，那么重生这段日子里，他极尽全力远离阮翎羽的行为，对于阮翎羽就失去了意义，都成了笑话。 那些痛苦的往事永远不会消失，它就在阮翎羽的记忆里。 * 顾府校场。 顾可也再次取箭、拉弓、松手放箭，一气呵成，动作利落，气势汹汹，仿佛每一箭都跟自己较着劲。 利箭呼啸而去，命中靶子红心，并打落箭靶红心上已有的长箭。 顾可也紧抿着唇，命中靶心并不显高兴，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抬手呵了口气，斜视一眼旁边之人。 显然是在等待对方动作。 阮翎羽嘴角微不可察上扬，仅用修长两指取箭，握弓动作漂亮，利箭上弦，弯弓已满，蓄势待发。 不消片刻，阮翎羽松手，“嗖——”的一声，长箭中靶，并打落了顾可也之前命中靶心的箭。 从刚才起，阮翎羽就一直跟着他，跟了他一路。 像一条永远甩不掉的尾巴。 到了校场，还跟他在这里比试了许久。 箭靶靶心上，永远只会有一支箭，显然阮翎羽跟他正较着劲。 顾可也收回目光，随手将长弓放置一旁。 没意思，准备去用早食。 阮翎羽不急不缓地跟在他身后，他目光扫过一处，突然顿足，开口：“再比一场，如何？” 顾可也并未停下脚步，“不了，殿下自儿练吧，我还有事要办。” 虽然是为自己找的借口，但他也没说谎，他的确有事要办——盯着齐玉。 他还没忘了，齐玉现在还没摆脱被分尸的厄运。 阮翎羽却不打算放过他，开口语气带着浓浓的挑衅，“怎么？不敢？” 顾可也忽的蹙眉，顿足。 他实在想不通阮翎羽跟着他打算干嘛，但他这人受不了挑衅，况且这人还是阮翎羽，他更受不了。 他转身，挑眉一笑，自认为潇洒如常，“好啊，比什么？” 阮翎羽目光移向旁边。 顾可也跟随阮翎羽的目光看过去，是校场台，专门设置来供兵卫对练之用。 阮翎羽缓缓开口，“既然骑射没意思，上校场台打一场，如何？” 顾可也回过头，盯着等着他答复的阮翎羽。 二人此时对面而站，顾可也却没能从阮翎羽面上看出点什么。 阮翎羽一向将情绪控制的很好，基本不显露。 顾可也垂眸，妥协开口：“成。” 二人上场台准备。 顾可也正想着挑什么趁手兵器。 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论打架，他就没怂过，论兵器，阮翎羽也不是他的对手，今日他非得打服阮翎羽不可。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阮翎羽却说，“不用兵器。” 刚提起一双钢刀的顾可也，错愕不解，扭头深深地看了眼阮翎羽。 他越发不懂阮翎羽了，也是，他从来就猜不着阮翎羽在想什么。 莫非，阮翎羽怕输给他？ 片刻，顾可也不犹豫了，随手一扔，两把刀，利落插回原处，“行，不用就不用。” 话音刚落，顾可也利落一闪，抬腿横扫而去，冷空气被带起，划过一道凌厉劲风。 阮翎羽立即后仰躲过，稳住身形，旋即侧身，险险躲过后，抬臂挡住随即而来的一拳。 顾可也频频出招逼近，阮翎羽步步退让拆招。 阮翎羽被顾可也逼到了校场台边上，这时阮翎羽躲过顾可也攻击，双手握住顾可也的肩膀，一个借力翻身，稳稳落下，重新站在擂台中央。 顾可也利落转身，镶着金玉的兽齿耳坠跟着摆动。他咬牙切齿，憋着火气说：“你到底打不打？” 只拆招，不出手，这特么逗他玩儿呢。 阮翎羽冷静地看着他，不语。 顾可也旋即相当利落地逼近，全力出招，想要逼阮翎羽出手。 意外的是，这次阮翎羽竟没躲，硬生生挨下腰腹处的全力一拳。 阮翎羽吃痛，蹙着眉，闷哼一声。 顾可也顷刻间愣住，瞪大眼睛，惊慌不已。 这时，趁顾可也正一个愣神之际，阮翎羽却出手了，反手拧臂将人背对着他，一脚踹在顾可也腰背。 顾可也身形不稳，向前倾倒。 阮翎羽顺势拧着顾可也双臂，将人面向地面压下，单膝抵住其后腰，将顾可也双手锁在身后，彻底将人掣制住。 顾可也扭头，瞪着眼睛，看着身后禁锢他的人，恼怒道， “阮翎羽，你耍赖……”
第19章 哥哥 阮翎羽忍不住低笑一声，“打架愣神的人是你，我怎么就耍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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