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起谢泊非的袖子,盯着那逐渐发黑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偏偏谢泊非自己都这样了,还不忘安慰他,“我真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林溯之心生一计,但他猜谢泊非应该不会同意,于是他悄悄靠近对方,如同粘人的小动物一般在他下巴上磨蹭了两下,柔声哄骗道:“师兄,你把眼睛闭上。” 谢泊非挑了挑眉,听话照做。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眼前被一个冰凉丝滑的物体束缚住了——林溯之用发带覆上了他的眼睛。 “溯之这是要做什么?”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林溯之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俯下了身,唇瓣擦过谢泊非手臂上的皮肤,他用嘴吸去了伤口上的毒液。 “溯之别这样!”谢泊非下一秒就抽开了手,可惜林溯之早有准备,快准狠地封住了谢泊非的几个穴位,令他失了大半力气。 “没关系的,师兄,”林溯之故作轻松地笑着,“我有凤凰骨,没事的。” 言罢,他再次低下头去,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吸干了黑紫色的血。 他摘下谢泊非眼前的发带,却发现上面微微有些湿润。 他低头吻了吻尚存湿意的眼角,同时手上动作不停,又封住了几个穴位。 “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
第49章 进攻 谢泊非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漆黑,屋外传来些许吵闹的声音,大概还没到就寝的时间。 他试着从榻上支起身子,发现手臂处依旧传来阵阵酥麻。 一半是由于穴位,一半是由于……那段柔软的触感似乎仍有余温。 那时他的眼睛被发带蒙住,视觉被剥夺后,其他感官便变得尤为敏锐。 当然,心乱之余更多的是震惊……他没想到溯之竟然甘愿冒着危险为他做到这一地步。 那条发带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好,放在谢泊非的枕边。谢泊非的眼神顿了顿,而后轻轻执起这段柔软的布料,妥帖地存放了起来。 此刻他身体已经全然恢复好了,没有一点不适的地方,于是他便推开门出去走了走。 屋外的场景虽然有些吵闹,但百姓都在被有序地转移着。 丰州城城主提前安排好了车马,现在正打算把安全的百姓转移到相邻的城池。 谢泊非于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很快就心有灵犀般捕捉到了那抹纤白的衣角。 “宁善师叔,您是说已经研究出解药了吗!” “解药倒算不上,不过能暂时缓解罢了……啊,泊非,你来啦。” 林溯之迅速转过头来,语气柔和了些许,欣喜道:“师兄,你醒了。” 然后他连忙掀开谢泊非的衣袖,确认那道伤口已经浅了很多后才放下心来。 谢泊非抬起手,在他的后颈处摩挲了几下,打趣道:“本来我也没打算睡,不知道哪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让我被迫体验了……唔。” 林溯之忙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当着宁善师叔的面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 “啊……我师兄刚睡醒脑子不太清醒,您继续忙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宁善眼中的笑意就没停过,此刻却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她的目光在林溯之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含笑离开了。 谢泊非把那只手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叫林溯之想抽都抽不走。 然后,他在对方气恼的眼神中堂而皇之地印下一个吻。 林溯之感觉手心顿时像被灼烧了似的,他慌忙地看了一四周,确定附近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试图说点什么来转移刚刚的慌乱。 “咳……宁善师叔刚刚研究出了一味药,虽说不能完全根治,但能暂时缓解被感染的人类,”林溯之补充道:“但是那些重度感染者,怕是已经药石无医了。” “掌门那边怎么说?” “秦家此举无异于是在向我们示威,试图趁着人间动荡好搅弄风云,所以进攻十堰城的计划可能要提前了。” 这一点谢泊非也猜到了,他没有说什么。 他们二人处在一处视线盲区,周围时不时有弟子经过,林溯之怕被人发现就总是下意识地向里面挪一挪,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距离已所剩无几。 谢泊非干脆伸出手来,直接把人捞进自己怀中,“这回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 话语间的热气喷薄在林溯之的耳廓,染上一抹淡淡的薄红,他咬牙切齿道:“我谢谢你,你可真聪明。” 月光下,两道身影缩在墙角里,紧紧依偎在一起。气氛突然沉静了下来,无声的空气中似乎含着千言万语。 “下次不要那么莽撞了。”谢泊非想到那时的景象,仍然有些后怕。 “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林溯之试图当场展示一下自己强健的体魄,却又一把被摁进怀里,动弹不得。 “这是概率事件,你能保证每次都那么幸运吗?” 谢泊非很少这么严肃,林溯之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于是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句“好吧。” 心里想的却是:下次还敢。 — 把百姓转移走之后,修士们行事便从容很多,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他们用宁善师叔研制出的解药解救了一部分感染程度较轻的感染者,至于剩下的那些,则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此情此景之下,任何人心里都不好受。 那些感染者可能是谁的父亲,可能是谁的妻子,可能是谁的兄长,可能是谁的女儿……变故降临之前,他们在这个世上也有很多牵绊,也有属于自己的平凡却又幸福的人生。 可这场祟气之乱,却剥夺了他们的神智,也剥夺了他们属于人类的生活。 “没办法的,”谢泊非目光中也有不忍,却也只能冷硬地命令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们身上的祟气还有可能发生第二次变异。” 为了整个人间的安全,他们的生命只能被牺牲。 “秦家这群贼人,他们必将遭受管天谴!” “打倒秦家这群叛徒……” “恶人一定会有恶报。” 修士们无一不义愤填膺。 在此之前,虽然他们知道秦家是修真界共同的敌人,但这个念头终究只是悬浮于心间,很难落在实处上。但这次祟气之乱,让他们眼睁睁地看见了秦家草菅人命的暴行。 于是他们比以往的每一刻都更加清楚自己的使命——消灭秦家,还三届一个安宁。 三天后,几座城池的动荡都依次被平定。 林溯之和谢泊非本想回灵昭门复命,但没想到掌门竟然亲自来到了丰州城。 “轻雨昨日传回了消息,他发现十堰城城主豢养了许多魔修。” 闻轻雨前几日尾随着一队魔修出了十堰城,城外有一座荒山,山上扎满了帐篷,里面全都是城主蓄养的兵力,粗略估计大约有一万余人。 林溯之猜测道:“可能秦家就是看中了这点才躲在十堰城内,说不定他们和城主做了什么交易。” 玄真子点了点头,愁眉紧锁,“我和你师尊、风岚以及其他几位掌门都商议了一下,一致认为此事不能再拖了。” 秦家就像一个埋藏极深的毒瘤,不定期爆发出各种祸患,轻则如此次祟气之乱,重则…… 他们手中还掌握着两颗祟首,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事已至此,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您有什么计划呢?”谢泊非问道。 “一旦我们攻入十堰城,秦家大概率会逃跑,从魔界逃跑只有三条路,一条通往丰州城,一条通往穷奇岛,一条通往临安谷。” 目前他们只能确定秦家不会逃往丰州城。 除非秦家有十足把握能得到那颗祟首,不然他们也不会逃往穷奇岛。 可临安谷的地形也极为平坦,不是什么躲藏的好地方,秦家大概率也不会选择于此。 目前看来,三个地方的可能性都不低。 “三天后,风岚会亲自带人攻入十堰城,若城主不加干预,想来事情会进行得很顺利,但这种可能性大概是很渺茫的。” 修真界通缉秦家这么久,十堰城城主都装聋作哑,他早就和秦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除此之外,溯之泊非,你们负责带人堵住通往穷奇岛的路,切勿让他们靠近祟首。” 否则事情会不堪设想。 “是。” 短短三天之内,玄真子坐镇中央,仙门百家弟子尽数被调动起来,兵分三路镇守在三处要塞。 时隔三百年,一场恶战再次一触即发。 — 十堰城魔宫内,一个满脸刀疤的魔修坐在高座之上,他就是十堰城城主,释繁。 “秦无忌,你计划失败就算了,还损失了我五只巨鹫,这笔帐我会记在心里的。” 秦无忌半分不恼,脸上全都是精明与算计,“大计成功后,整个天下都是你我二人的,区区五只巨鹫又算得了什么。” “修真界韬光养晦多年,你确定你是他们的对手?” 自秦家踏入十堰城后,就许诺给他诸多好处,释繁虽然没全相信,但也多多少少受他话语所吸引,不知不觉间他们就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秦无忌笑了笑,“我确实是对付不了他们的。” “但是,祟生可以啊。” 他的语气中暗含蛊惑,释繁迟疑了片刻,很轻易地,就被摇晃了心弦。 魔宫西处,是秦家人居住的地方。 秦无忌刚一进去,秦轲便迎面走来。 “启禀家主,魏家人的魂魄已炼制完毕。” 言罢,他把一个锦匣交给了秦无忌,秦无忌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打开锦匣仔细端详了一番。 确认无误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得意。 “有了这个,穷奇岛的祟首便是囊中之物了。” 秦轲奉承道:“还是家主您深谋远虑,我们的大业必将成功。” 秦无忌似是心情极好,拍了拍秦轲的后背,“你也跟了我很多年了,事成之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想来修真界马上就要有所行动了,你可以提前想想自己想要什么,到时候我必将尽力满足你。” 秦轲忙欣喜应下。 秦无忌妥帖收好那方锦匣,然后走进一间房间,他屏退了下人,拿出钥匙解开了房门上的锁。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这气味绝不是活人所能散发的,几欲令人作呕。 随着他踏进房中,里面立刻响起了阵阵锁链碰撞的声音。 房间最深处,一个枯槁消瘦的人被捆在锁链中间,不,那几乎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他身上的皮肉早已变得乌黑,皲裂出道道裂纹,而裂纹中又流出一股股腥臭的血水,在他身下积成了漆黑的一小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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