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就精彩了,秦家上上下下恐怕也没几个良善之徒了吧。” 林溯之想起掌门交待自己的话,把二人在大殿中的那番交谈转述给了谢泊非。 没想到,谢泊非却短暂地愣了愣神,他沉声道:“溯之,你还记得我们在云天海市碰到的那个书生吗?他说他供职于百晓阁。” 怎么会不记得?林溯之和谢泊非帮书生拿回了拍卖品,书生为了答谢,回答了他们一个问题…… “所以,秦孤羽的舅舅就是沧玉楼那晚从程谦院子中走出来的人?” 谢泊非点了点头。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他们两个人皆是始料未及。 最初他们以为程谦顶多是心怀不轨,想借助外部势力来在程家内部争权的过程中,取得一些优势。 可现在看来,秦家和祟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说修真界如今的变乱都可能由他们导致。 那是否也就意味着,沧玉楼已经暗中向秦家投靠了? — 仙门大会虽然已经结束,但后续仍有很多决议亟待商量,因此众人都没急着离开风花谷,在此住了好些时日。 问墟台上每天都不空闲,总有人在此召开大大小小的会议。 今晚风乔声做东,设了个宴会,邀请的大都是暂住于此的小辈们。 林溯之和谢泊非自然在列。 白天他们两个刚被掌门安排了一堆任务,但这宴会又不好推拒,本想找个后排位置安安静静地躲一会儿,哪知还是被众人簇拥到了前排。 人群中,林溯之看到了几个熟悉面孔。 其中赫然有潮音阁二公子,金未休。 林溯之对他的印象还算深,在自己刚来到这具身体时,潮音阁一行人前来拜访灵昭门。 那时候金未休的哥哥金未含还和谢泊非比试了一番,结果落了个惨败的下场。 金未休刚看到林溯之,立刻面露欣喜,向这边走来。 “溯之,好久不见,恭喜你进阶了,我送给你的那柄玉扇可还喜欢?” 啊?什么玉扇? 见林溯之神色似有怔愣,金未休垂眸笑了笑,有些落寞,“听闻你进阶后我便差人向灵昭门送了礼物,想来时溯之已经不记得了。” 听到这份解释,林溯之心中浮上几分歉疚,刚想出言解释,身后一道声音便传入耳中。 “那时溯之还在养伤,我便自作主张将礼物堆到了库房中,忘记告诉他了,我代他向你道个歉。” 见谢泊非这么说,金未休也不好说些什么,转而问道:“溯之身体恢复得如何?可还有不适?” “劳你记挂,灵昭门自然会用最好的资源来帮溯之恢复身体。” 林溯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台词全都被谢泊非抢走了。 奇了怪了,宴会开始时他明明记得谢泊非离自己挺远的,怎么转瞬之间又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难不成这人还会什么瞬移大法? 但谢泊非也不是什么不知礼节的性子啊,这两句话属实有些不给金未休面子了。 林溯之拽了拽谢泊非的衣袖,皱着眉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收敛一点。 但他不知道,这种无意识流露出的亲密落在金未休眼中时,当即让他的脸色暗淡了些许。 有了林溯之的安抚,谢泊非好似很受用,果真安分了下来。 他对上金未休复杂的眼神,毫无愧疚地笑了笑。 林溯之和金未休随意攀谈了几句,便结束了这场嘘寒问暖。 他拽着谢泊非的衣袖,把对方拉到了一处角落,确定了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开口。 “你刚刚怎么了?对着金未休像吃了火.药似的,他好像也没惹你吧?” 谢泊非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他觊觎我心上人,我还不能稍微说两句吗?” “啊?”林溯之看他神情不像开玩笑,“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 “溯之这么笨,当然看不出来了。”谢泊非垂眸控诉着他,语气酸溜溜的。 “从他上次来灵昭门我就看出来了,那眼神简直恨不得黏在你身上,”谢泊非嗤笑一声,意味不明道:“可惜某块石头只顾着吸引人,却天生迟钝,感受不到别人的心意。” 莫名被扣了帽子的某块石头表示无话可说。 — 暖场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场中没有长辈在,众人行事也比较随意,少了许多繁文缛节。 风乔声先是走到场地正中央,敬了杯酒,朗声道:“诸位远道而来,共聚于此,我代表整个风家敬大家一杯。” 接下来不过是一些场面话,林溯之捡着听了几句,便悄悄走了神。 这宴会座位布置得也很奇妙,是两个人共用一张桌案,林溯之先行落座后,旁边不少人都想挨着他坐下,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谢泊非裹着冰渣子的眼神给逼走了。 所以毫无意外地,他身边坐的还是谢泊非。 趁着林溯之走神的空隙,谢泊非拿过面前的一盘灵果,耐心满满地剥了起来。 这灵果虽然果肉甘甜,汁水充盈,但其果壳太过坚硬,每次为它剥壳都堪称是一场耐力和手劲的双重考验。 所以即便很多人爱吃,都对这层考验望而却步。 可谢泊非却毫无急躁之色,经他的动作,一颗颗饱满的果肉从厚重的壳中脱颖而出,很快就在碗中堆成了一座小山。 宴会上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注于此,紧接着便从平日里冷厉端方的谢仙君身上,窥得了一丝“洗手作羹汤”的影子。 众人大吃一惊,又默默把惊讶咽回了肚子。 等林溯之回过神后,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面前摆放着一个小碗,碗里堆满了诱人的果肉。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他艰难问出这句话,连带着轻飘飘地屏退了几道神色不一的目光。 谢泊非完全不似他的局促,坦然道:“在投喂啊,顺便给自己挣个好印象。” 自从结思楼那日,谢泊非就开始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若说之前还是有所顾忌,不敢表露太多,现在则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恨不得一股脑全都倾泻出来。 林溯之没想到“投喂”这种词也能从谢泊非嘴里说出来,他无奈道:“拿走,我不吃。” “别吧,众目睽睽之下溯之还要拒绝我,我会下不来台啊。” 林溯之刚把碗往他那推了一分,身后瞬间响起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倒吸气声。 甚至风乔声也忍不住侧目看个热闹,但碍于形象,又硬生生收回了眼神。 林溯之如芒在背,一时间没察觉谢泊非话语中的逻辑漏洞,映着那道炽热的目光,伸出纤白手指,拈起一瓣果肉送入了口中。 虽然确实很好吃,但并不妨碍他瞪了某人一眼。 在这种宴会中,众人约定俗成地不谈公事,毕竟白天一直被大小事务困扰,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身心,谁都不想再劳神费力了。 但偏偏有人不识趣,要做那个讨嫌的人。 “白日的会议里定下了穷奇岛和北巡川的监管组,倒是我临微海这一片还迟迟没敲定人选。” 余下三颗祟首分别在穷奇岛、临微海和北巡川。其中临微海的那一颗一直由沧玉楼代为管理。 白日里玄真子和各派掌门商议了一下,敲定了穷奇岛和北巡川的监管组名单,但临微海的却迟迟没有定下来。 要么是有人用身体不适推举,要么是沧玉楼掌门不同意人选,总之,最后无疾而终。 而程谦作为沧玉楼的二公子,无端挑起这个话题着实又些奇怪。 殿中的喧闹声不由得安静了些,众人都想看他要干什么。 见没人应程谦的话,风乔声递给了他一个台阶,和善问道:“程公子有什么想法吗?” 程谦挥了挥折扇,全然不顾殿中的凝滞,悠然自得道:“依我看,林仙君就是不错的人选。”
第34章 迷雾 殿中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转移到了程谦身上,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林溯之咽下一枚灵果,不紧不慢地拿过桌上的锦帕,擦干净泛着水光的指尖。 “承蒙程公子抬爱,但溯之似乎暂时还挑不起这根大梁。” 林溯之的嗓音很温和,但温和下还浮着一层上位者的冷峻。即使他静静地坐在那,也有一种无声自威的气势。 程谦不以为然,笑道:“林仙君就不必自谦了,谁不知道您刚刚进阶到合体后期了,若您还不配,那修真界中恐怕也没几个人有资格了吧?” 话音落下后,数道艳羡的目光立刻落到林溯之身上。 程谦这话把他高高地架了起来,无形中把他从殿中众人“孤立”了出去,虽是奉承,但明显没什么善意。 林溯之听到身侧传来一道嗤笑声,谢泊非似是觉得有趣,凛冽的目光径直把程谦不怀好意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他轮廓本就生得冷硬,面无表情时更显得骇人,程谦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半截。 但谢泊非仍没打算放过他,“久闻沧玉楼门风端严,没想到竟养成了二公子这般酷爱指手画脚的做派。” 此言一出,殿中立刻传来阵阵窃笑声。原因无他,这程谦素日里行事风格就不为众人所喜,但碍于他的地位,也没什么人敢和他起冲突。 今日有谢泊非出头,自然出了他们心中的一口恶气。 但这毕竟是在风乔声的主场中,林溯之不想闹得太难看,他轻轻碰了碰谢泊非,示意对方收敛点。 没想到桌案阻碍了他的视线,指尖竟触及到一片温热。 原来是他不小心碰到了谢泊非的手。他能感觉到,对方也同时愣了愣。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偏偏二人的心思都不清白。 “咳”林溯之快速抽回手,借掩唇掩饰住慌张。 程谦作为这场风波的主角,显然已经被这二人遗忘了有一会了,他面色难看地开口道:“谢仙君言重了,我不过是好心提出个建议,还不至于被扣上这种罪名。” 林溯之没忘记风乔声那天和他说的,程谦刚到风花谷那日就在议论他,估计已经挖好什么坑给他跳了。 说实话,他还挺好奇程谦使了什么幺蛾子,但显然,今天这种场合并不合适。 “程公子若真有这番心意的话,可以明日向掌门提出建议,届时若掌门做出相关决定,我自然会前往临微海。” 风乔声也适时地打了一番圆场,快速揭过了这个话题。 — 今晚已有不少人从风花谷中启程离开,他们大多来自小门小派,没资格参与重大会议的决策,自然也没有多待的必要。 黎映手里抱着一把花,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其实我有时候也挺羡慕他们的,不必参与权力的纷争。若修仙修得顺,则是锦上添花;修得不顺,守着一亩三分地也能过得不错,哪像我们,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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