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之拿起酒坛,一杯又一杯地为自己斟满,这究竟是第几杯了?他早就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喝了这坛醉满霜,意识就可以变得模糊,就能够暂时忘记这些令他烦恼的事情。 一杯接着一杯…… 直至一滴不剩。 若林溯之是个凡人,恐怕早已酩酊大醉,瘫倒在地上,好在他是个修士,灵力能稀释一些醉意,还没让他丧失所有的知觉。 他从来时路离开了结思楼,离开前,他脚步一顿,再次看了一眼院中的相思古树。 月色之下,古树散发着一种肃穆又冷寂的银辉,而那连成一片的红绸,仿佛是它和人间仅剩的羁绊。 深夜的离州城早已不复白天的热闹。 林溯之的思维迟钝不已,但还是靠着本能为自己找了家客栈,但付钱时,倒是让他有些为难。 和谢泊非出行早就磨灭了他对于钱财的意识,因为无论他有什么花销,谢泊非均会承担,并且从没有一句怨言。 所以他早就没了带钱的习惯。 眼看着店小二有些不耐烦,林溯之心里莫名浮起一丝酸涩的情绪。 他从储物戒里胡乱掏出一颗珠子,扔到了小二面前,头也不回地就向包厢走去。 酒劲让他步伐稍稍有些摇晃。 店小二捧着颗珠子,眼里倏地迸出两道精光,但他还来不及惊喜,一道黑色身影紧随其后,走到了他面前。 这人一看就很不好惹。 “他的钱我来付,把珠子给我。” 小二也是个识货的,当然知道房钱远远比不上这价值连城的珠子,听罢就想把珠子往怀里塞。 “别吧客官,他都把珠子给我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但随即,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让他的诡计无处遁形,甚至连手指都无法再移动分毫。 那黑衣男人将珠子拿了回来,而后把房钱摔在柜台上。 他冷冷地瞥了小二一眼,小二顿时汗毛倒竖,像个鹌鹑一样不敢吭声。 好在这个男人没打算继续搭理他,顺着前一个人的脚步,也走去了二楼的厢房。 — 林溯之全靠着身体本能的驱使,一路踉跄走到了厢房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醉满霜的酒意像是猛地被催发了一样,蒸得他双颊飞上一片绯红,甚至连视线都朦胧了起来。 记忆中他从没有这么醉过,因此也格外难捱。 他潦草地脱掉外衫,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卷了个严严实实,本想借机快速睡去,结果那股热意又从内到外将他浸了个彻彻底底。 燥热之下,林溯之下意识地追寻着凉意,他扒掉被子,靠在了窗户边,一阵冷风吹来,神智终于清明了些许。 “清元丹……对,清元丹……” 清元丹是修士常备的一种丹药,能够快速清醒神智。 可惜林溯之把储物戒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清元丹的影子。 他费劲地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上次吃完最后一颗后忘记补上了。 林溯之长叹了一口气,无奈之下先吃了另一颗丹药,可惜效果远不如清元丹。 神智虽然清醒了,但那股燥热却并未缓解多少。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这里衣是用上好的雪蚕丝织就而成的,轻薄柔软,贴身穿着简直再舒适不过。 可偏偏此时此刻林溯之感觉那衣服就像一层罩子一样,将身体的热量拢得严严实实,一丝都散发不出去。 于是他难耐地扯了扯衣襟,细瘦的锁骨并着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就这样袒露在了月色之下,说不清这片莹白和月光哪个更皎洁。 动作之间,衣袖不小心带翻了小几上的茶盏,瓷制的茶盏顿时噼里啪啦碎了满地。 林溯之动都不想动,打算明天早上再收拾。 谁料,下一秒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奇怪,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他? 林溯之勾了勾手指,用灵力打开了木门。 于是谢泊非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自己的心上人衣衫凌乱,大片雪白的肌肤□□在外,脸上蔓延着一层湿漉漉的潮红,偏偏整个人还毫不设防地坐在那里。 像是对自己的诱人模样一无所知。 谢泊非的脚步当时便顿在那里,喉结滚了滚,而后猛地错开目光。 “诶?师兄……你,你怎么来了?” “……听到你这有声音,我来看看。” 谢泊非向来沉着,此刻却极其不自在。他脚步悬在门槛之上,像是要迈进,又像是要收回。 “哦……没事……我就是好热啊,好热。”林溯之一边说着,一边又扯了扯衣襟。 “热……也要穿好衣服,别着凉。” “师兄你又开玩笑了,我……我是修士,怎么会着凉呢?”醉意让林溯之的语调黏糊糊的,向来清冷的声线仿佛都湿润了些许,像无意识地撒着娇似的。 谢泊非没办法和醉鬼讲道理,他强忍着心中升腾的躁动,努力避开自己的视线,一步步走近林溯之,替他收拾好那摊碎掉的杯盏。 而后拿出一颗清元丹,递到林溯之嘴边。 混沌中,林溯之认出了谢泊非手上拿的就是自己需要的丹药。 他没多想,直接低下头,借着谢泊非的手,含住了那颗丹药。 一抹湿润的温软轻轻贴近微凉的指腹,一触即离,泠泠月色下,那鲜红的唇瓣上闪着暧昧的水光。 谢泊非猛然炸开,整个人后退了半步,甚至胸膛都剧烈起伏了起来。 偏偏始作俑者还毫无察觉,歪着头,露出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那颗清元丹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向下,喉结微动,使那白皙脖颈显得更加脆弱堪折。 强大的定力让谢泊非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动作迅速地替林溯之关好门窗,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匆匆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后就落荒而逃了。 — 翌日清晨,林溯之从榻上悠悠醒来,醉意带来的不适已经完全消失了,随即而来的是大脑迅速涌现前一晚的记忆。 ……等等,谢泊非昨天晚上来了? 昨晚的情景争先恐后地挤进脑海内,林溯之当即呆在原地,恨不得掩面长叹。 昨晚那个醉鬼真的是自己? 这副身体的酒量也太令人堪忧了吧? 醉满霜到底是什么酒,能把一个合体期修士灌成这副模样?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谢泊非面前都说了些什么胡话? 林溯之苦笑了一声,很想知道修真界有没有什么关于回溯时间的秘术,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住昨天的自己。 况且他和谢泊非现在的关系……宛如一根琴弦,微微一触碰便会发出嗡鸣。 林溯之整理好中衣,穿上外衫,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恢复成了一副衣冠整洁、一丝不苟的模样。 按照他和谢泊非的计划,今日便会一起离开离州城,然后要么回到灵昭门,要么去风花谷中协助掌门处理事务。 当然,这都是在二人关系如初的情况下。 如今……还是单独行动吧。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谢泊非应该就住在他的隔壁,所以昨晚杯盏碎掉后他才能立刻就赶过来。 于是林溯之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又敛去气息,悄悄地下了楼。 路过前台时,店小二缩了缩脖子,一脸惊恐地目送着这位白衣公子,同时又不免好奇那位黑衣公子怎么没跟着下来? 走出客栈门,林溯之回头看了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的储物戒却突然嗡嗡作响,原来是传讯石收到了新的消息。 “溯之,风花谷一事有了新的进展,我计划在此召开仙门大会,若你和泊非无事,还望速速前来。” 召开仙门大会? 掌门确实之前和他提过这个想法,在万剑山的祟首被发现之后。 毕竟这种事情是肯定瞒不住的,越瞒就越会冒出新的危机。 风花谷一事也算是正式把修真界的和平表象揭开了一个口子,从今往后,祟气将再次如一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但是……掌门说让他和谢泊非一起去。 “溯之。”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降临在身后,林溯之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虽然我知道你现在想要独处,但掌门之命不可违,抱歉了。” 即便谢泊非板着语气,但林溯之分明从其中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溯之有理由怀疑,自己刚刚从客栈小心翼翼溜出来的模样,是不是也被这人看了个彻底? 可恶。 先短暂地生个闷气。 作者有话要说: 掌门:其实我的意思……只要你们能到风花谷就可以,不必一齐赶来 谢:您不必多言,我都懂 林(无语望天)(默默记仇)
第30章 喂鸟 事不宜迟,二人赶在午时之前返回了风花谷。 明明也没离开这里多久,但却发生了太多事情,林溯之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步履未停,状似不经意地向后悄悄瞥了一眼谢泊非,发现那人依旧气定神闲。 倒显着好像只有自己还念念不忘似的。 “溯之,泊非,你们来了!”黎映从小路尽头走来,看到二人后便加快了步伐。 “师姐?你是和掌门一起来的吗?” 黎映叹了一口气,道:“不止我,还有闻轻雨也一并过来了,这次事情闹得比较大,多来几个人也能协助掌门控制局势。” 林溯之忙问道:“现在风家情况如何?” 黎映递给二人一个眼神,示意道:“我们进去说。” 庭院中,宁善师叔和闻轻雨正坐在那里,看到二人来了后忙招呼他们坐下。 “掌门来了后,和风岚举行过一次秘密会谈,我们谁都不知道会谈的内容是什么。”宁善看了林溯之一眼,道:“不过你放心,你之前和掌门说过的事他都有放在心上的。” 也就是说,掌门对风岚的异常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揄系正利E “那之后,风岚用雷霆手段把整个风家上上下下都查了一遍,有掌门在此坐镇,其他人也不敢说些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把风长歇软禁了起来。” 谢泊非问道:“以什么罪名?” 宁善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下说辞,“说是灵脉的祟气由他招惹而来,但风岚并没有公布具体的调查过程,是真是假也就无从考究了。” 风岚此举,倒是像借着掌门的威望来铲除异己。 即便林溯之和谢泊非这些知晓内情的人知道风长歇此人有问题,但风家其他人恐怕并不会这么想。 因此,这段日子,风家不少人看待风岚时,都带上了一层异样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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