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故意下了个套,想借着我们两个的手铲除风家异己呢。”林溯之浅浅抿了一口茶,眼含嘲讽。 而谢泊非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专注地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根本不在意外界那些风云。 林溯之自顾自地说道:“当初他借着和掌门的交情写信求助,若是掌门知道他的心思,肯定不会让我们来。” 这时,他们储物戒中传来一阵波动。 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掌门在向他们传音。 “溯之,泊非,风花谷出现祟气一事已在修真界内传开,我应邀出面解决,不日便会前往风花谷。你们告知我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这段时间切记要一切小心,不要贸然行事。” 他们前几天就把关于风岚的猜测悉数告知了掌门,但语气并不是那么肯定,更像是表述着一种疑惑。 这样也方便给自己留下转圜的余地,以防话说得太死,到最后被扣上侮辱风家家主的帽子。 不过掌门也是明事理的人,没有被多年的交情蒙蔽了双眼。 如今祟气这一消息传开,自然也就有了原因亲自来风花谷一探究竟。 而林溯之自顾自地推测道:“风家内部这些乱子,十有八九和那个风长歇逃不了关系,他简直是把心思写在了脸上,至于那个会说话的万青木……还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掌门会过来,那后续也没什么需要我们操心的了。” 谢泊非环视了一圈这庭院,像是住了这么多天,忍耐已经濒临了极限。 “师兄的意思是……”林溯之没有拿准他想做什么,懵懵地问了一句。 “之前不是说要带溯之去结思楼喝醉满霜吗,溯之难道忘了吗?” 林溯之立刻摇了摇头,“我自然是记得的,不过师兄是想要现在去吗?” 谢泊非眼含笑意,那平常凛冽似霜雪的眼眸甫一盛满柔情,如花瓣尖的露水,清澈又皎洁。 “答应溯之的事情,自然要尽早做到。” “好啊,”林溯之轻轻勾起嘴角,“那我奉陪。” 不过这番“出逃”计划并没有顺利进行—— 因为秦孤羽突然造访了他们。 谢泊非脸色顿时变得很臭,独自抱着剑靠在树后,闭着眼睛一副“闲杂人等请勿打扰”的神情。 林溯之不由得好笑,本想安抚一番,奈何有外人在场他也不方便有什么举动。 “溯之是要出去吗?”秦孤羽问道。 林溯之当然不能说自己正打算和师兄光明正大逃出去,沉默半晌,他委婉说道:“正打算和师兄出去散散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躲在树后的那人传来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哼”。 但秦孤羽来找他们两个显然是有正事的。 “风家灵脉一事,听闻溯之和谢仙君都在场,不知道溯之可否为我详细描述一下那法阵的模样?” 见他提起那法阵,林溯之心中升起一股警惕。 “秦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秦孤羽知道他还没有打消对自己的疑虑,毕竟他出现在风家的时间点恰好赶上这番多事之秋。 于情于理,他都需要“自证”一番。 他笑得依旧很温和,像是毫不在意林溯之这番戒备一般。 “我并没有骗溯之,风长歇邀请我来风家确实是打着探讨古书这一幌子,刚开始他确实也装得很好,每日来我院子里与我论道谈经。” “不过自从那日灵脉事出,他就按耐不住了。” 那天晚上,风长歇拜访秦孤羽住处的时候,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更加急切。 秦孤羽坐在庭院正中央,将他的模样尽收在眼底,他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三言两语就把风长歇的真实意图勾了出来,他想通过秦孤羽,来和秦家搭上更深的线。 “不过我和秦家的关系远非他所想的那样,甚至出于我母亲的原因,我早就不能算是秦家的人了,所以风长歇这算盘可谓是打错了地方。” 林溯之静静地听着秦孤羽讲述了这番经过,面不改色道:“秦先生这番经历可谓是跌宕起伏,不过我又如何确定您说的是真,还是假?以及您想我打听法阵的模样,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何时,谢泊非也从树后走了过来,坐在第三个座位上。 他一眼未发,目光却依然犀利,冷冷扫过秦孤羽。 “我就知道溯之果然不会信的。不过没关系。” 秦孤羽抬起手,在半空中缓缓以灵力驱动,绘出一个五角法阵。 这法阵的模样竟和那日浮现于灵脉之上的完完整整地对上了,分毫不差! 空气中霎时针落可闻。 谢泊非挥手,毫不犹豫地打散了那个法阵。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28章 心悦 “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他们都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秦孤羽眼覆白绡,林溯之看不清他的眼神。 不过他猜测,秦孤羽的眼神绝对不会像他唇角的笑一般,那么温和。 “不过我只打算把实话讲给你们听。” 秦孤羽自小随母亲在秦家长大,他的母亲也是秦家人,但他不知道父亲是谁。他的母亲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秦孤羽的舅舅。但由于秦家内部权力斗争复杂,秦孤羽母子并上他舅舅在秦家的待遇都不算好。 他母亲受不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想要带着秦孤羽逃走。 可他舅舅却拒不配合,一心为了权力想要向上爬。 无奈之下,他母亲只好狠了狠心,和舅舅一刀两断,然后带着秦孤羽从秦家逃了出来。 不过逃出去也是需要代价的,他母亲受了很重的伤。 “甚至我的眼睛也是在那个时候受伤了,没办法直视太强的光。不过我母亲并不后悔,即使后来因为伤病而离世,她都在庆幸自己呼吸的空气是自由的。” 林溯之不得不承认,听了秦孤羽这番话后,内心多多少少有些触动。 谢泊非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法阵?” “因为我在秦家见过,”秦孤羽顿了顿,缓缓回忆道:”那次我不小心闯入禁地,看到了记载那法阵的书卷,出来后差点被大哥半死,也正因为此记得格外深刻。” “所以你是说……那法阵来源于秦家?” 秦孤羽点了点头。 这番信息量足够大,如果情况属实,着实会在修真界掀起一番巨大的波澜,毕竟秦家一向低调,一点都没有试图搅进权力漩涡的样子。 林溯之目光闪了闪,眼睫轻颤,他迅速把秦孤羽的话在脑海里整合了一遍,确实没发现什么逻辑上的硬伤。 但秦孤羽和他非亲非故,没必要向他说这么多,甚至连自己隐秘的身世都全盘托出。即便秦孤羽是真的出于大义,想要为修真界的和平尽一份力,那他完全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即将到来的灵昭门掌门。 最终,他敛上眼底神色,还是选择将心底的疑问问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与此同时,谢泊非的目光也牢牢锁定在秦孤羽的身上,仿佛不想放过对方的任何反应。 秦孤羽不慌不忙地答道:“因为我想让溯之相信我啊,仅此而已。” — 短时间内接收了巨大的信息量,再加上言语交锋间数不尽的试探,林溯之微微有些疲惫。 原本的“出逃”计划中途被打断,他也不知道谢泊非还有什么打算。 “师兄……我们还去结思楼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谢泊非的目光缓缓游弋过来,“怎么,见了他之后溯之就不想去了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谢泊非的点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林溯之叹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每次师兄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都需要破译。” 闻言,谢泊非也笑出声来,挑眉问道:“那溯之说说,你破译出个什么结果来?” 林溯之忧伤地摇了摇头,喝茶被他弄出了借酒消愁的架势来,“溯之愚钝,想要琢磨出师兄的意思来,恐怕还要再修炼几年。” “没关系,下次师兄直接告诉你答案。” 话音未落,谢泊非抓住林溯之手腕,直接起身带着他一跃而上。 林溯之的惊呼声卡在了嗓子眼,接着,耳边便充斥着呼啸的风声。 谢泊非像是已经对风花谷的地形了然于心了似的,带着他接二连三地从几个地势较高的地方越过。 林溯之再一回头,发现已经距离他们的庭院很远了。 虽然他不知道谢泊非要带他去哪里,但只要是谢泊非,即便前路未知,他也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没用多长时间,谢泊非就带着他另辟蹊径,离开了风家的管辖范围。 “来的时候走的是大路,这次走小路。” 林溯之的头发已经完全被行进路上的强风吹乱了,一缕缕飘散在四周,扎在脸上痒痒的。 视线中突然映出一只大手,绕到他脑后,轻轻地摘下了他的发带,然后认真地将他的头发归拢好,又轻柔地系上。 手中的墨发如锦缎一般光滑,散发着莹莹的光泽,谢泊非的动作极其小心,像是在对待着什么珍重的宝物。 等到发带系好时,他的眸色变得十分深沉,像是一股浓重的情绪在其中涌动着。 久久不能平息。 “……师兄?” “嗯,怎么了?” 林溯之惊喜道:“你手艺不错啊,平时我自己束发时总是会弄痛,这次竟然没有。” “溯之喜欢的话,以后我可以每天都为你束发。” 每天都为他束发……这实在是有点怪。 林溯之警觉地摇了摇头,“算了吧,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 谢泊非唇角弯了弯,什么都没说。 — 结思楼位于离州城,足足有九层之高,传说站在楼顶伸手便可摘月。 更有人声称曾有仙人从天而降至届丝路,邀人对月共饮,天亮之时便会拂袖离去。 无数文人骚客不远万里来到离州城,只为一睹其风采,而后留下一篇篇清词雅句。 林溯之和谢泊非运气不错,赶到离州城的时候恰巧赶上城中正在举行一项传统活动——迎花神。 “哎嘿,前面的郎君让一让嘞,别磕了碰了伤到您嘞——” 二人置身于热闹拥挤的大街,行人如织,摩肩接踵。虽然时间已至傍晚,天色漆黑,但灯火通明,整条街道亮若白昼。 任谁都想不到,修真界内的两位仙君也如红尘中的微小两粒,洒在茫茫人海里,一身人间烟火气。 街边有人支了个摊子,老伯正神采奕奕地画着糖人,不一会儿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就跃然纸上。 “娘亲娘亲,我也要!” “好好好,不急啊,下一个就是我们的。”母亲很有耐心地安抚着怀中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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