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唯一的切入点也只有灵脉。 谢泊非道:“风花谷的灵脉对风家来说至关重要,按理说一定会有人十二个时辰一直看守着,我和溯之贸然出现在那里,难道不会被发觉吗?” “不错,你推测得很对。但风岚特意和我解释过这一点。” 宁善在空中呈现出一幅风花谷的地形图,在其中标了一个点,那个点正好处在灵脉附近。 “风家修草木之道,而风家那些已经仙逝的先祖就会化为一棵万青木,长长久久地生长在那里,用自己的身躯守护着灵脉的平安,也正是如此,风家并未设置专人去看守。” “不过,风岚也特意让我叮嘱你们,切记不可太过冒险,还是要小心为上。” 林溯之点了点头,心中却涌现出一点怪异,风岚把事情安排得这么妥当,为什么自己却没能力排查出风家的弊病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权力被架空得太过厉害,自己无法施展? 不过这点疑问也只是转瞬即逝,他在宁善的目送中回到了厢房。 谢泊非跟在他身后,也一声不吭。 自从那天……二人之间那场并不算争执的争执发生后,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流就少得可怜。 说少得可怜似乎也不太恰当,毕竟该有的交流也一句没少,只是相较于之前,谢泊非的举动似乎真的只把自己当作是他的师兄。 除此之外,再无一点越界的举动。 可这明明是自己所期望的,为什么真的发生了之后,反而还有些苦恼呢? 林溯之的一生中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也很少为“情”之一字进退维谷。 但偏偏,这点仅有的纠结全都给了谢泊非。 — 夜深露重,花香不减,林溯之半分睡意也无。 那时宁善给了他一张风花谷的地形图,他拿出来看了看,发现那闻名于天下的流风泉竟就在这住处附近。 索性闲来无事,不如去观赏一翻,也算是全了雅兴。 走出院门时,恰巧路过谢泊非的厢房。 林溯之脚步一顿,发觉里面黑漆漆一片,想来人已经熟睡了。 片刻后,他才抬起脚步,继续向外面走去。 穿过几道曲折回廊,便抵达了流风泉之下,湍流沿着峭壁飞速下落,激荡的水声响彻整个山谷。 朗月的银辉使这美景即使在夜间也毫不逊色。 虽然嘈杂声不绝于耳,但林溯之却感受到了难得的心静,他在石凳上静坐了片刻。 不一会儿,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急忙回头看去,却发现来的不是他心中想的那个人。 “溯之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吹凉风了?”秦孤羽含笑问着,坐在了林溯之对面的石凳上。 “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秦先生不也是吗。” 秦孤羽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没有计较他的称呼。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没和你师兄一起出来吗?我以为你们二人会是形影不离的。” 林溯之干笑了两声,含糊道:“夜深了,师兄要休息。” 但他却忘了反驳秦孤羽的后半句话。 “你们师兄弟二人感情应当很深厚吧,”秦孤羽敛着眸,回忆着上次的碰面,“他好像很在意你的样子。” 林溯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经意间微微攥紧,他控制着面上的表情,尽量不让脸上出现波澜。 “秦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说?” “直觉罢了,也许是我多想了。”秦孤羽率先结束了这个话题,转头和林溯之分享了几件趣事。 二人闲聊了一会,不知不觉间天边泛出朦朦胧胧的白色。 “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麻烦您,我的住处离这也不远。” “别急着拒绝我,”秦孤羽站起身来,“我正好与你顺路,不算麻烦。” 一路上,林溯之心神不宁,而这份心烦意乱,在抬脚迈入庭院中时得到了印证。 谢泊非抱臂靠在庭院中的那棵古树下,泠泠月色洒在他的身上,也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随着秦孤羽的衣摆消失在屋外的黑暗处,他看了林溯之一眼,却什么都没有问。 但不知为何,林溯之却感觉他那一眼像是含了千言万语,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却没有来地心跳加速。 自从那晚,二人之间几乎没什么私下的交流,今日陡然相遇,林溯之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谢泊非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溯之有喝过结思楼的醉满霜吗?” 这话题完全出乎林溯之的意料,他反应了片刻,才愣愣摇了摇头,“未曾。” 醉满霜是有名的佳酿,香气醇厚,酒意醉人,却只在结思楼售卖。 “等风花谷一事结束后,我带你去尝尝。” “好啊,”林溯之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师兄为何突然有此念头?” 谢泊非低声笑了笑,那笑声如同被晨间的雾气稀释了一般,传到林溯之耳朵里时,已经有些失真。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话必须说出来才能觉得痛快,就像醉满霜一样,喝下去方可寻得畅快。” 林溯之不知道的是,结思楼中最著名的景色是一棵相思古树,树上挂满了无数同心锁,用来寄托炽烈的爱。 不少人都会选择带着心爱之人来树下喝一杯醉满霜,而后亲手埋下一坛酒,等到下一个十年来此启封。 — 两日之后,风家的祭祀如期开始。 问墟台上灵幡飞扬,百级石阶围出一个高耸的圆台,圆台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铜鼎,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 风家全部族人都整齐地站在高台之下,这高台恰好建造在整个风花谷正中央的位置,置身于上,总有一种俯瞰全局的凛然之感。 此时距离祭祀开始还有半刻钟的时间。 风岚站在高台之上,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他看上去清俊儒雅,寻常人若看到他,一定会以为他是个书生,而非是偌大风家的掌权人。 “长歇还没到吗?”风岚低声问身旁的下属。 ”风长老说他今日身体略有不适,晚些赶来,估摸着也快到了。“ 风岚略微颔首,没再置辞。 风乔声将那下属禀退,站在风岚的身侧悄声道:“谢仙君和林仙君已经出发,我之前给过他们一版详尽的地图,想来应该能帮助他们辨别方向。” “秦孤羽这几日可有异动?” 风乔声再次压低声音,道:“风长歇自从将人请来后,确实单独找他聊过几次,但每次都没有禀退下人,倒真的像和秦孤羽论道谈经似的。” “秦孤羽此人在修真界一直很低调,但为人实力不容小觑,风长歇把他请过来的目的绝不单纯,继续盯着吧。” “是,父亲。” — 距离此地百里之外的风花谷灵脉处,一片祥和安宁之景。 风家灵脉虽然渐渐枯竭,但余下的这些资源尚且够这一代人使用,因此这片地域的花草也格外茂盛。 风家先祖在仙逝后都会化作万青木,眼前的这片万青木林沿着灵脉呈“一”字形分布,严严实实地庇佑着这条灵脉。 只是林子最深处的那棵万青木,看起来极为异常。 极为纯粹的灵气和极为浓郁的祟气一齐在它身上游走,让整棵古树看起来格外诡谲。 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个人,此人正是风家长老,风长歇。 “叔父,近来您身体如何?” 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古树竟然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暂时还能撑得住,不过光靠这灵脉,恐怕也撑不了多少了。” 这声音极为苍老,像是被岁月抽干了所有养分,只余一具干瘪的空壳。 “按您的计划,今日风家祭祀……”风长歇话只说了一半。 那古树自然而然地接下,“一会儿我便会让这灵脉发生第一次波动,你就对外宣称风岚德不配位,必让风家遭至天谴。” “是,”风长歇语气迟疑,他紧锁着眉头,试探问道:“不知叔父可知道,灵昭门的宁善带着林溯之和谢泊非来风家做客了?他们会不会是风岚找来的援军?” “呵。”古树短促地笑了一声,尖锐又刺耳。 “两个黄毛小儿罢了,何足为惧。”
第25章 古树 祭祀开始前,风长歇终于出现在高台之上。 风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众人都以为他要对风长歇这番不知礼节的举动说点什么,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未置一词。 率先打破这份宁静的,竟然是风长歇。 “祭祀礼节繁多,今日这一番流程下来,恐怕有兄长忙的了。” 风岚面色不改,应道:“我既为家主,本身就要承担这些责任。” “哈,”风长歇短促又尖锐地笑了一声,“还记得儿时,兄长曾说梦想仗剑四海,云游天下,族中长辈都想把风家大业传承给你,你却说自己不喜欢做掌权的那个人。” 他蓦地停顿了一下,而后语气阴森道:“兄长果然善于伪装,那时竟连我也被骗了过去。” 风长歇的内心是止不住的嫉妒与怒火。 自他记事以来,风家长辈一直更为偏爱风岚,可惜他不想参与到权力的角斗中,长辈们也就没把他往那方面栽培。 但是后来……他的两位兄长斗了个两败俱伤,风家大厦将颓,风岚才在众人的拥护下接过了权力的担子。 可明明自己也是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从未有人推举过自己?风岚只需稍稍表露一下态度,便能得到所有他想要的。 就连自己的长老之位,也是风岚继位之后……如同施舍一般给予自己的。 不过没关系,这种局面从今天开始就会改变了。 今日,他先送风岚一个大礼。 十二大鼓齐齐敲响,琴瑟齐鸣,婉转悠扬,身披彩色绸缎的少男少女舞步激昂,他们脸上皆涂抹着艳丽的粉彩,妖艳惑人。 这些都是风家自古以来的祭祀传统。 祭祀要先请神,风家请的是草木神。 风乔声手持诏谕,低吟浅颂,风家弟子皆俯首而立,不敢对草木之神稍有怠慢。 一时间,整个问墟台寂静非常,仿佛冥冥之中,神已经降临于此,正和虔诚的人们进行着灵魂深处的沟通。 — 林溯之和谢泊非在一片花草地中行了好久,才堪堪摸到灵脉的边沿。 按照宁善师叔和风乔声的说法,这里应该是没人驻守的,不过林溯之并不敢掉以轻心。 “地形图上显示灵脉的入口在西南方向,但那边的路被山挡住了,所以我们还是要从万青木林绕过去。” 谢泊非收回地图,继续在前面带路。 风花谷中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灵的,当察觉到二人并没有恶意的时候,便会轻轻向两边靠拢,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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