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不用死的。” 回答的是那个和自己一样的声音:“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那个机械的声音沉默了:“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漫画快完结了。故事也要结束了,你不后悔吗?” “没有什么后悔的……”那个“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破碎而模糊,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已经完全听不清楚。 “你要死了。” “也或许不会……” “如果你真的没有死的话,等到你再次醒来,我送你一样东西吧。” “反正,都已经失败了。” “这岌岌可危的世界。” “就像脆弱的气球,只需要一个尖锐的撞击……” 记忆戛然而止,艾维重新回到了那片不断挤压着他的深海。 对方的话语过于语焉不详,只让艾维隐约觉得他曾经或许曾做过什么交易,他现在能够看到弹幕就是那被赠送的能力也说不定。 ……这些谜语人,真的给他猜测当初发生了什么增加了很大难度。 艾维觉得自己尚有余力,略一思衬,还是又戳破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大的气泡—— 这一次的场景似乎很不妙,“他”似乎藏在什么地方,但是视野一片漆黑,胸腔如同破掉的风箱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疼痛和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即使隔着那样久的过去,艾维也可以感觉得到那种深深的脱力和痛苦。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了。 “他”要死了,连痛苦都带着一种失去知觉的麻麻的感觉,只觉得连呼吸都很艰难。 已经做不到了…… 好像连呼吸都用不上力气了,还听得见一些像是接触不良一样的模糊的音节,似乎在说绝佳的实验品跑了。 然后是呵斥声、质疑声。 最大的一个声音也是最清楚的一声是:“几乎已经死掉的人你们竟然也守不住吗?” “那可是空间系实验品!” 剩下的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如潮水涌了上来,将残破的意识拖入深渊,再也无法醒来。 一片漆黑,感知也完全消失了。 艾维深深地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死前的景象了。 “艾维”最后中毒之后竟差点是死在实验组织那里的么? 这组织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不过这一次从记忆中脱离出来的时候艾维并没有重新见到那片深海,而是直接从身体中苏醒,头发都已经贴在了脸颊边。 他的脸上满是冷汗。 身体还是扛不住多次的自我催眠。 而且过去的记忆实在是太散乱了,这些零碎的记忆虽然都很有价值,但是恐怕要尝试好一段时间才可以像串珍珠一样连成完整的一串。 艾维想要撑住自己换个姿势,结果脱力到差点扑到地上,还是被拉赫曼眼疾手快托住的。 也恰在此时,拉赫曼的表情突然一变,给艾维擦了一下脸,将他轻柔放入被子中就用最快的速度踩进了空间介质中,竟是连解释也来不及说一声。 艾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正看见房间内的钟已经过了平常拉赫曼该离开的时间。他突然想到,魔族的君主有哪位是黑发金瞳,连夜间也不能在外多呆的呢? 他分明早就将那些魔族君主的大致信息都从冒险者公会那里得到并牢记了,似乎少有谁对时间这样严苛的。 就算精灵王算一个,也并不是黑发金瞳的。 艾维总觉得,拉赫曼的身份似乎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轻轻一戳就会破掉。
第46章 兰登的惊愕 拉赫曼后来当然有抱歉地和艾维说明不告而别是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艾维自然也并不在意。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 艾维觉得拉赫曼就好像一位十二点的灰姑娘一样,当钟声响起,一切魔法都会消失,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其实艾维觉得自己一定要追根究底的话,拉赫曼可能也会将原因告诉他, 但艾维并没有逼迫友人吐露自身秘密的爱好。 除开紧迫的时间这个奇怪的事情之外, 他也知道其实拉赫曼遮掩面貌大概率是为了保护他。 说起来, 遮掩面貌是为了隐藏身份,避免让别人觉得他和魔族有私下联系的话。如果有其他魔族特征也会一起藏起来吧…… 那他时不时能够感觉到的那种凉凉的、鳞片一般摩挲过小腿的触感…… 会不会是尾巴? 艾维脑中一瞬间闪过了蛇的尾巴。 蛇实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健康的东西,艾维有些心虚地眨眨眼,默默地略过了这一Pa,向窗外看去。 机械之城应该是偏南方的地域, 寒冷的冬日并不算太过漫长。裹着拉赫曼之前还是吐司时候送给他的外套, 艾维就可以暖暖和和的出门。 冬天那种阴冷阴冷的感觉很是刺骨, 在外行走的人都少了很多。 艾维抱着小黑猫,坐上了一列正好在身边站台停下的蒸汽列车。列车跑得并不快, 但是风打在脸上的感觉还是凉凉的。 其实来了这么久,艾维也没有很好地将周围看一看,更细致、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城市。 坦然地说,应该是他的内心始终将这个世界和自己出生的世界划了一条明明白白的线进行区分吧。 痒痒的触感从下巴传来, 是换了个姿势的小黑猫不小心将尾巴从他的下巴那里划过。艾维干脆把下巴搁在了小黑猫毛茸茸的脑袋上。 有点痒痒的, 但是很舒服。 冬日里的太阳撒下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艾维身上。 他感觉自己在进行一场没有目标的旅行。 这是一个临时起意的主意,但是他很喜欢。 其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艾维”会对这样一个异世界有这样的归属感。艾维曾经看过的小说里面如果有人穿越成了妖怪, 也不会很自然地将自己放在妖怪阵容里面。 总觉得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而他从故事里的人成为了听故事的人。 在日子渐渐平稳下来之后,他寄了一封信给费舍尔, 恢复了联系。 作为一个和魔族联系很少的人,艾维也了解了不少有关那些魔族君主的事情。 比如第四位君主是一位嗜睡的血族,明明族群对奴隶人类有着极强的热情,自己本身却佛系得不得了;又比如第三位君主是一位美貌的魅魔,拥有难以抵抗的魅惑能力,即使攻击方面的能力其实并不算很强,但是还是稳稳坐着第三的位置。 艾维当然问过现在的第二位君主,但是费舍尔只是说第二位君主的位置仍旧空着。 很难说清是什么原因,但这就是现状。 除开和费舍尔的通信,泰迪、哦不,是安迪的信件就要多得多了。 艾维觉得他完全是以对待关系很好的老师给他寄信的。 费舍尔为了他的身体,从精灵森林寄来了生命之泉,让艾维觉得自己起码不会在冬日里喉咙痒到想要咳血。 其实他吃的东西太多了,拉赫曼和费舍尔有寄就不说了。安迪也从王城寄了不少东西来。 安迪就一段时间一封信,再附上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养身体的补品,也有一些可爱的小玩意,比如精巧的夜莺机关、琥珀一样的糖果,又或者是一块好看的石头,带着一种生活气的烂漫。 信件也和这些东西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 安迪一会儿在信里面说看到了金尾神鸟,一会儿又说自己有了新的机械灵感,想要做出那种能让人在地面也和冰面一样滑行的机械。他的想法像一团云,变幻莫测,还总是飘来飘去。 因此虽然冬日里很少出门,但是艾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他有的时候会突然想到,或许这就是“艾维”咬牙坚持下来的理由。 爱有的时候让人软弱,有的时候却让人出乎意料的坚强。 就在艾维都觉得自己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仿佛随时都要消失的时候,变化比想象中来得要更快一些。 起因只是他去冒险者公会接任务的时候喝了一小口工会里面的柠檬水。 灼热的液体从喉管一路烧过去,就好像在身体里面点燃了一场大火。 起先是如同火柴一般微弱的火焰,紧接着就燃起了无法扑灭的大火,要蒸干身体里面全部的水分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艾维脑中闪过几个念头,是关于这液体的猜想。但他的动作远比这些想法和周围人的反应速度更快,他刺激喉咙开始催吐。 但偷摸做手脚的人却仿佛破罐破摔一般,毫不掩饰地嘲讽出声:“没有用的。” “这可是蝶梦啊……”偷藏在人群中已久,并未跟着组织其他人离开的一个成员站在那里,以工会临时帮工的身份开怀地笑了起来。 “你吐不出来的。只要这么一口,就没有人能够活下来。”他脸上带着愉悦而恶意的笑容,即使马上就被周围反应过来的人压趴在地面,他嘴角的弧度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松缓,反而有一种神经质的疯狂。 这是个疯子。 已经被组织洗脑的疯子。所有人都本能地在脑海中浮现了这个念头。 工会的成员将他绑起来,疏散了外面的冒险者。小黑猫慌乱地在艾维怀里踩来踩去,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它几乎是本能地一声一声叫出来,叫到后面声音甚至堪称凄厉。 艾维却完全没有精力去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那些关切的、担忧的、慌乱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 艾维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抓住旁边的椅背,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鼓起了青筋,冷汗布满了额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胃部烧了起来,几乎要将人烧得理智全无。力气一点一点地脱离掉了。 艾维好像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了一些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东西。 黑压压的人群、锋利的箭矢都对着他,就好像即使是围杀,有着远超对方的人数,明明是绝对的优势方,但是仍旧身体紧张,甚至是害怕。 就好像面对着一只噬人的可怕猛兽。就算猛兽被围起来,还曾因之前的经历而未完全恢复,但是他们仍旧警惕着、害怕着,怕被一口咬断喉咙。 而他们所害怕着的,好像就是——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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