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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钧惟沉默半晌，随后冷声说：“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初来京城时，叶姑娘救过我一命，如今我救她一次便算还清。太子帮了我，我心里都记着，日后帮他一次。” 路君年浅浅笑了：“算得这么清楚。” “人情往来最是麻烦，真要说起来，当时在夜林泽，我还帮了太子一把，不过我也没放在心上。你今天这事，我也记着。”明钧惟指的是路君年算计他。 路君年失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叶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小家碧玉，单纯不世故。”明钧惟探究地看着路君年，“她是要入宫的，你问她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不适合入宫，看人只看表面，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路君年仰头望了望远处空中的风筝，那只红色的凤凰已经不见了踪影。 谢砚得空了，路君年心想，跟明钧惟告别，就往风筝消失的方向寻去。 人群已经三三两两地散在皇狮园中，谢砚收了风筝，屏退了宫人，一个人坐在檐下的长椅上，双臂撑开在两侧，搭在护栏上，仰头靠在栏边，看着屋檐的青瓦，闭目养神。 路君年找到他时，谢砚听到脚步声很快睁开眼转头看他。 “叶望环给的纸条上是一个因字。”路君年坐在谢砚旁边，将刚刚在湖边发生的事情跟谢砚说了一遍。 谢砚坐直了身子，听完后侧过身，手肘搭在护栏上，杵着下巴看向路君年。 “如果是类似于牢笼的地方，我倒是知道在哪儿，那张方位图上少了几个房屋，牢笼就在那几间屋子里。” 路君年：“你只要不去那里，春日宴一过，就再没理由踏进皇狮园，他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知道了具体的计谋，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谢砚：“谢棱渊真不知道这件事？” “我觉得他知道。”路君年说，“叶姑娘没有说假话，但我觉得，叶家人不会什么都当着她的面说，涉及齐王的更是不会说，她只知道部分事实，其他的并不知情。” 路君年救叶姑娘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叶望环看到他才会那么意外，叶家没理由料到这一点，故意让叶姑娘骗他，何况叶姑娘看着也不像说谎的人。 叶家知道世宁公主跟谢明凰暗中有勾结时，还没到春日宴，谢棱渊还没有拒绝叶家送官女子入宫，叶家查到洛皇后跟陈妃联手，没道理不把消息告诉谢棱渊，谢棱渊一定也知道这件事。 虞贵妃倒是有可能不知情，不然谢砚一定有所防备。 而谢棱渊显然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他更情愿坐观虎斗。 如果不是叶望环需要额外的助力，他们达成了合作，他们可能真的会中谢明凰跟世宁公主的计。 “这件事可以告诉虞贵妃，涉及世宁公主，由虞贵妃出面更为合适。”路君年说。 “不行！”谢砚直接拒绝，“母妃不会帮我，她只会认为我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路君年沉思，随后换了种想法，说：“那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引世宁公主跟三皇子出手。” 谢砚揉了把脸：“我再想想。” 路君年知道他是顾念旧情，便不再劝说。 只要谢砚不去那里，后面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就在这时，有位宫人小跑着跑到他们面前，说：“太子殿下，世宁公主有请。” 谢砚静默片刻，起身走向那位宫人。 “带路。” 路君年突然叫住谢砚：“半个时辰后便是午膳时间，太子殿下一定要记得来尝尝路大人亲手酿造的桂花酿。” 谢砚回头朝路君年挥手，笑着说：“记着呢！” 路君年这才放下心来，知道谢砚心里有数。
第57章 春日宴第一日，无事发生。 世宁公主将谢砚叫去下棋，没过半个时辰，谢砚就出现在了路君年面前，路君年绕着他上下左右检查了一遍，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天色渐暗，路君年尾随着路家的金轮马车直到路府门口，路上确实遇到了杀手袭击，但他们似乎并不想要路家人的性命，刀剑点到即止，只砍坏了衣物就离开了。 春日宴第二日，树上的荷包在第一日已经被人取下，挂上了小灯笼。 湖上架起了戏台，众人围坐在湖边看宫廷乐师唱戏跳舞，也给了好几位官女子向皇帝献舞的机会。 皇帝一开始还兴致高昂，看得多了就厌了，撤了戏台，一群人坐在湖边钓鱼。 路君年趁着没人注意到挪到了谢砚身边，问起谢砚打算。 谢砚躺倒在小山丘上晒太阳，说：“今天她又找我了，没有有用信息，不急。” 夜里，路君年再次跟着路家的马车回府，那群杀手再次出现，冲到马车前打落了马车前挂着的路字灯笼，就扬长而去。 春日宴第三日，今日主要行程是湖上游船。 一行人走上皇家游船，欣赏湖光山水，有人在船内下棋，有人即兴作画，引得众人旁观。 路君年的目光一直跟着谢砚移动，并未见对方接触什么奇怪的人。 “她今日有找你吗？”路君年在船尾碰到谢砚，问道。 “嗯。”谢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急。” 路君年沉声道了声好，就离开了谢砚身边。 游船沿着湖自上而下游行，船上有人看到了不远处飘着的摇摇晃晃的小船，小声议论。 路君年稍稍分了神，跟着望过去，见是那只他跟谢砚坐过的小船，当时坐完后并没有拴绳，怎么现在飘荡到这里来了？ 看到那只小船，路君年就想到洛文仲，奇怪的是，都已经第三日了，连钟家想送进宫的女子，都因着谢砚的暗中安排，跟皇帝偶遇过一次，他却连洛文仲一次面都没有见到。 路君年仔细观察洛皇后，对方脸上并没有焦急的神色，倒是一直站在船头望湖的洛青丹显得异常焦躁，手抚在栏上，手指总是无意识地敲打，目光游离。 路君年看到谢砚又被世宁公主叫走，转过身往洛青丹的方向走去。 “洛大人，云霏常听家父提起您，说您忠孝两全，早年拥立皇上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后因家中老者仙去，为守孝道而辞官归乡，不慕名利，实乃众人楷模。”路君年垂着头，毕恭毕敬地称赞。 洛青丹转过头，见是路恒的儿子，虚扶了他一把，说：“功劳不敢当，拥立明君也是为了大元江山，皇上在位的这些年百姓富足，国库充盈，外无强敌，内无重灾大难。你看如今这光景，老臣所做之事乃顺应天势，吉兆，吉兆也。” 路君年没想到洛青丹一代重臣，也会跟他这个还没及冠的小孩说这么多，心里不由得更加尊敬他。 “洛大人，云霏在夜林泽曾与令媛有过一面之缘，太学堂上，文仲学识渊博不在我之下，世宁公主的接风宴上，文仲的舞姿惊为仙人，怎么春日宴没见到她？”路君年问起洛文仲。 洛青丹似乎并不知道洛皇后和陈妃那些宫内勾当，叹了口气说：“其实春日宴第一日文仲跟着来了，却不知为何摔了一跤，把脚给扭了！太医让她静养，可她偏不听，执意要来皇狮园。我让她待在马车上，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我这心口一直忽上忽下的，已经让人去找了一圈，却还是没见着人，只能让他们更仔细地找了。” “找了几日了？” “昨天不见的，找了有一天了。”洛青丹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条给路君年看，上面写着“莫要声张，不然让你再见不到她”。 字迹潦草，显然是想混淆视听。 “所以洛大人没告诉皇上，一直在暗中寻找，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路君年蹙眉问道。 洛青丹愁容不展，说：“是啊，这事我不敢跟旁人说，但云霏你既然问起，我跟路大人又有点交情，这才跟你说起这事，你觉得文仲会在哪里？” 路君年望着不远处的那只晃荡小船，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想，安慰洛青丹：“文仲向来稳重懂事，许是真的来皇狮园有事，洛大人耐心地等待片刻，说不定下了船以后她就回来了。” 洛青丹慨叹一声：“若是我的儿子能活到现在，也该和你一样大了，这样文仲也不用肩负这么多，小小年纪就逼着自己读书，别家姑娘涂胭脂裁绣布的时候，她都闷在书房里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 路君年聊表惋惜，跟洛青丹告辞，让人将连在游船旁的一只备用小船解开，顺着绳梯站在了小船上。 这一路游船不会靠岸，连着的小船都是用来中途靠岸的，数量有限，所以路君年使用的时候，看守小船的宫人还问起他缘由。 “路大人让我上岸边拿一件衣服。” 宫人将缘由登记在册，便放了小船离开。 路君年操纵着小船，让小船停在水面没有跟着水流动，游船离得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只剩一点小小的影子。 路君年执桨往晃荡小船划去，不多时便踏上了那只小船，揭开帘布，看到船内被人用一块很大的木板垫高了，原本能够站着走进去，现在只能弓着腰。 他翘起木板边缘，用力一抬，找到了双手双脚都被人捆住，还被布条捂住了口的洛文仲。 洛文仲此时还是清醒着的，只是发丝凌乱，面容枯槁，发不出声音，裙上湿了一片，有股淡淡的异味。 她原本灰蒙蒙的双眼，在看到路君年的一瞬间亮起，很快发出了低低的声音，听着像是呜咽。 路君年拿出袖中短刀割断绳子，将她口中的布条取出，将人拖到了自己的小船上，往岸边划去。 那晃荡的小船很快打着转，顺着水流飘走了。 路君年之所以猜到洛文仲在小船上，是看到了那小船的晃动幅度。 小船本来浮在水面时就很不稳，之前他跟谢砚上船后，小船的晃动才没有那么大了，但因为两人重量不一样，小船隐隐有倾翻之象，两人同时往中间靠坐才稳住了船体。 可他从游船上看到的小船虽然也晃荡，但并不像空船那样荡得厉害，也不像有两人坐在船上维持平衡。 路君年想象了一下，那更像是在船里放了重物，充当稳固船身的沙袋，而刚刚洛青丹的话让他不得不怀疑，洛文仲就在里面。 毕竟什么地方都找过了，除了水上。 而更为重要的是，那小船被他跟谢砚放走后，三天的时间，理应顺着水流游到下流，现在却出现在游船上游，联想到叶望环那晚跟他说的话，只有可能是洛皇后让人将小船重新搬回了上游，打算重新实施之前的计划，制造洛文仲跟皇帝的独处时间。 可没想到的是，有人先下手为强，在第二日将洛文仲抓住绑在了小船里，为了不让人发现，松开了固定的绳子，让小船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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