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年格子间的木门突然被敲响,随后就听到那位官学子说:“你需不需要花角?” 花角是一种常见的植物,将其中的汁液压榨出来提炼成膏状物,有洗净污浊的功效,是最常见的洗浴物品。 “不用。”路君年婉拒。 门口的影子还在,那人还没有走,路君年伸手握住了藏在旧衣中的短刀。 “要不要一起回去,我住在枫林苑左厢房。”那人又问。 水声停住,路君年站起身,沉声道:“不必。” 那人还不死心,说:“我知道你也不合群,因为他们之前也是这么对我的,左厢房里只住了我一个人,你可以搬过来,我们能互相帮助。” 路君年再次拒绝。 那人似乎有些急切,走到路君年格子间旁边的格子间里,贴着木栅栏跟他说话:“为什么?我课业很好的,太学堂除了太子和齐王,就数我被太傅称赞的最多了。你刚来也不适应,我可以帮你。” 路君年凝眸,感觉到自己在被窥探,背过身不让他看到左肩的伤,一只右手吃力地将整桶水从锁骨处倒下,随后快速地擦干净身体披上衣物推开了木门。 “不用了。”路君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面上一片寒霜。 他实在不喜欢,外人看他的身体,更何况身上还有伤。 那人走出格子间,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退开两步说:“好吧。”随后慌乱地离开了。 路君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果枫林苑左厢房只住了一个人,那谢砚不该安排他住在右厢房,这个人一定有问题,且比叶添锦跟李明昀还麻烦。 看来明天得去问下谢砚。 回到右厢房,屋里早就熄了烛,路君年推开门,就看到叶添锦睡相不佳,睡到了他床这边大半位置。 路君年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上床,毫不留情地把叶添锦翻了个圈丢到李明昀那边,叶添锦在睡梦中吧唧了下嘴,并没有醒来。 路君年于黑夜中静默地看着旁边两人,从带来的木箱中翻出一样东西,朝着两人俯下了身。 翌日,天还未亮,路君年率先醒来洗漱好,看了一眼睡在一起一脖子红痕的两人,拿起装书的小包往学堂走去。 路上遇到了刚好从左厢房出来的学子,两人前一日夜里才刚刚见过面。 路君年点了个头就要离开,对方却主动跟他搭话。 “云霏,你今天起得很早。”那人快步追上路君年,叫得很亲热。 路君年微微皱眉,他跟这个人并不熟,对方这样热情,让他感到不适。 路君年问起那人的名字,才得知他叫越寻,他父亲在宫中的官职很小,要不是因为跟太傅是故交,且在学业上足够刻苦努力,否则根本就不能进太学堂。 两人一路往太学堂走去,越寻一直试图跟路君年搭话,路君年却始终不咸不淡,惜字如金地回话。 直到要踏进学堂门了,越寻在他身后幽幽道:“你身上的伤,是右厢房那两个人做的吧?” 路君年站在门口,眼下学堂只有他们两个,他淡淡地看着他,说:“你想做什么?”看来昨晚越寻还是看到了他左肩的伤。 越寻耸耸肩:“不想做什么,但我可以帮你告诉太傅,他就会罚他们。” “然后呢?他们两个会在之后的日子里更加针对我,让我不得安宁。太傅不可能一直帮我处理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我求助无门,只能申请换到左厢房,跟你同住?”路君年说。 “你来跟我住也很好,为什么要跟那样的人同寝同食?他们不学无术,还恃强凌弱。” “你这样的话敢对着他们说吗?”路君年看到越寻的面容一僵,继续说:“你也只敢在我面前说一说罢了。我不想跟他们同住,但同样不想跟你,我身上的伤,你就当没看到吧。” 路君年说完就转身往学堂内走,越寻立马追上来,拽着他的手腕,说:“云霏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找个同寝的室友……” “不要叫得那么热络,我们不熟。”路君年直接推开了越寻的手,拉开了身距。 “云霏……”越寻还想说些什么,两人身后传来脚步声。 看到来人,越寻立马噤了声,先路君年一步进了学堂,坐在自己位置上摊开书默读。 谢砚身后斜斜地挎着个小包,悠哉游哉地走向路君年,刚刚两人在学堂门口的推拉,他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走向路君年时,嘴角还带着笑意。 “啧啧,云霏~”谢砚学着越寻的语气,小声打趣道。 路君年几步上前靠近谢砚,远离了学堂,让越寻听不到两人的谈话。 “你就别打趣我了。”路君年抿唇道。 “你怎么跟他走到一起了。” “路上碰到了。”路君年说起昨晚的事,问起谢砚为何越寻一人住在左厢房。 谢砚朝着越寻的方向看了眼,随后凑到了路君年耳边,说:“他啊,那方面不行,就喜欢……嗯,找一些男的满足他。所有人都知道了,谁还敢跟他睡一间屋子,不怕半夜被脱光了……” 路君年一把捂住了谢砚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面色凝重。 没想到,断袖竟在他身边! 谢砚又恢复那副戏谑的笑,说:“所以他一直在暗示你,而你毫不领情。不过他看中的人,一般都长得不差。” “怎么算暗示?”路君年不解。 “他是不是问过你‘需不需要花角’?”谢砚弯了弯眼,“你知道除了洗浴,花角还有什么其他用处吗?” 路君年很快联想到了,面上羞赧,极为生硬地转移话题,问:“他暗示过你吗?” “暗示过啊。” “那你答应他了吗?” “怎么可能。”谢砚将手中的书卷起来敲了敲路君年的头,“我又不是断袖,更何况哪个正常男的会答应?所以我把他揍了一顿。” 路君年在心里松了口气。 那就好,这一世的谢砚很正常。 路君年:“可他为何还能留在太学堂?” “这件事太傅不知道,而且,太学堂的课业很重,太傅布置的课业尚且好完成,国师布置的课业又费心力又晦涩难懂,很多人完成不了。越寻还挺聪明的,所以他们就都抄他的。” 谢砚说完,路君年就懂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学堂,路君年看向越寻的目光都不由得深邃起来。 因为前一天的惩罚,官学子们都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天都没有迟到,曾柯师很是欣慰,就连授课时抽人背诵古诗,有人没背出来他都没有惩罚过重。 路君年一直关注着叶添锦和李明昀,两人进学堂的时候,他能很明显地看到,两人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奇怪,估计在寝殿内打了一架。 他用无法擦除,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消失的红墨,在两人脖颈和手臂处涂上了类似捏掐的红痕,将他们的手放在对方脖颈处,故意让他们误以为对方伤害了自己,从而让他们心生龃龉。 这只是第一步,只是路君年也没想到,他们两人竟会大打出手,叶添锦就算了,李明昀看着跟在叶添锦身后一副马仔的模样,没想到也会打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右厢房时不时就会出现屋顶漏血雨、鼠蚁横行、夜半鬼声等怪异事情。 叶添锦和李明昀虽然被烦得不堪其扰,但终究还能忍受,只是他们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点瓦解。 直到有一日,两人刚准备睡下,路君年推开房门,屋里的烛火瞬间熄灭,月光从路君年背后照进屋中,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却不是人影,而是带着幽绿荧光的长发鬼相。 房屋四周适时出现了几声怪异的长啸,随即有鸟禽振翅飞起的声音,寂静的夜里,这些声音凑在了一起,显得格外阴森。 叶添锦和李明昀双双抱在了一起,一脸惊恐地盯着地上路君年的影子。 随后,路君年缓缓抬头,脸上有斑驳的绿色荧光,面色惨白地看着他们两个。 “你们三个,可以带我回家吗?”路君年哑着声问。 屋子里明明只有两个人,眼前这个背着光,不人不鬼,长得跟路君年很像的东西却说有三个人,叶添锦跟李明昀立马嚎了起来,飞快地冲出了房门。 路君年赶紧将屋内的烛火点好,将屋外剪成鬼样的纸点燃烧掉,把用来架鬼纸的两个小石狮墩放回原位,洗净脸上涂上的夜光虫的汁液,坐在灯下看书。 叶添锦带着人重新回到右厢房时,看到的只有路君年在灯下细细品读的身影,路君年甚至还冲着他们笑了一下,问:“我们三个,明天可以回家了吗?” 今日是来太学堂的第四日,明天第五日课上完后就能休息,他们可以明天回家,要上课的早上再回来。 李明昀率先崩溃,哭闹着要回家,而叶添锦也吵着叶望环要跟哥哥一起睡。 这场闹剧最终被定性为叶添锦跟李明昀眼花了。 屋顶漏雨是因为年久失修,红色的砖块碎片落进了雨水中,鼠蚁横行是因为他们两人的衣物堆积了太久没有洗,从而吸引了鼠蚁,夜半鬼声只是风吹过关不严的窗户和窗边的编篓发出的。 所有的怪事都能解释得通。 至于两人那晚看到的鬼影,路君年一口咬定自己一直在屋中,并没有看到他们说的那些东西。 胡言乱语的两人,跟双眼清明、气定神闲的路君年,众人自然是相信后者。 事情的最后,叶添锦和李明昀搬离了右厢房,并再也不敢踏进枫林苑半步。 路君年原本想做得更绝一点,最好是让叶添锦身上同样留下数日都无法消散的伤痕,可想到那样会让人起疑,他便放弃了。 叶家到底是谢棱渊的人,若是让谢棱渊插手这件事,他不一定能抽身,让叶添锦跟李明昀搬离右厢房,也达成了他的目的。 只是,从那时起,太学堂开始流传起右厢房有鬼怪,路君年被鬼怪附身的传言。 枫林苑的右厢房,跟左厢房一样,成为了人人不愿靠近的存在。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已经连载了十五万字,今天开始这篇小说就要上架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打卡和评论,感谢很多很多给我投推荐票、催更票和月票的读者,让我有动力将这个故事写下去。 故事很长,大纲设定中时间跨度有十年,两个主角会彼此陪伴一起成长,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成长,我会一直坚持把这个故事完整地写完。 以后更新时间都在上午,上架当天会有双更,收藏每过五百加更一章,我努力努力屯稿,说不定以后每天能双更呢! 总之非常感谢大家!
第43章 太学堂第五日午后,国师布置了一道算题,做完了才能离开学堂。 路君年看了一眼写在纸上的算题,国师刚刚讲过类似的题目,这种题解题不难,就是过程复杂,中间很容易解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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