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吃你的吧,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唐恬气咻咻瞪他。 宋楚云因此笑弯了眼,小夫郎不止可餐,还挺可爱。 “甜甜,人我帮你合法合理的留下来了,你是不是也该兑现下你的诺言了?” “只是留人而已,还没正经打官司呢。等廉哥儿彻底恢复自由身,我才肯跟你到外边.....去做那种事的。” 唐恬不知道,他要不接这茬儿还好,偏就是接了这茬儿还自以为很含蓄的说法,勾得大尾巴狼一颗春心不自觉荡漾。 “好,好.....” 老宋头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拦腰把跟丸子较劲的小夫郎抱到腿上:“乖甜甜,吃饱了么?” 区区三颗丸子,能吃饱就有鬼了。 唐恬如今极了解宋大尾巴狼的行事作风,不管他怎么回答,都避免不了掉入对方的文字陷阱。 所以他干脆不说话,只用一双清澈无害的眸子紧盯他夫君瞧。 但凡宋楚云有那么一点儿人性——当然了,但凡。 他都舍不得让唐恬饿着肚子干体力活,尤其在廉哥儿那满身伤痕的对比下。宋楚云大概是忘了,此时此刻,他们家堂屋里还坐了个等着申诉委屈的可怜小哥儿。 唐恬却不得不由此及彼,撒娇一般把脑袋挤到宋楚云臂弯:“你轻点儿,会痛的......” 小家伙一边耍赖推脱一边乖巧听话对大尾巴狼来说永远都是杀招,宋楚云压不下眼底的波澜,索性把人扛上肩头,大步朝二楼里屋奔去。 - - 等唐恬被翻来覆去爆炒一顿,再洗香擦净换上干爽衣物,最后捧上大碗成功刨上饭,那边廉哥儿的平复悸动之举才终于得见成效。 “来,不着急,你慢慢说,我们慢慢听。” 宋楚云替代小夫郎的角色对廉哥儿进行引导,原由无他,唐恬嗓子哑了,不大方便说话。 好在廉哥儿尚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也没太多关注到唐恬面上泛起的餍足与疲倦。 “对、对不起.....在说之前,我还想再确认一下,我真的被卖进来了么?他们会不会找上门来,宋冬——呃,马娘子脾气不好,会不会牵连到你们啊......” “放宽心,说卖只是个由头,你没签卖身契给我们,权当自己是客就好。” 宋楚云答应了要帮小夫郎给人打官司,这回弄得有板有眼,甚至拿了纸笔,来记录重要信息。 廉哥儿经过安静的独处已然冷静下来不少,在得到准确的答复后,总算可以组织出完整语句,来描述他成婚以来遭受到的各种委屈跟屈辱了。 “一年多前,我养父因还不起欠的赌债,将我抵了八钱银子给马娘子家做儿媳。成婚那日,他们一家子堵在喜房门口揭我的盖头,我原以为这是村里都有的习俗,却不想是因为马娘子觉得买我花了钱,执意要在村民面前显摆显摆。” “她也没料到我脸上会有这样一块丑陋胎记,当时就冷了脸。并告诫她儿子,不许容我在榻上睡,大冬天的把我赶去了屋后的草棚。我那时想着,的确是我容貌有损,好好的大喜日子给人添了晦气。只要我日后手脚勤快,多做些活,这个家里总能有我的一席容身之地。” 廉哥儿低声叙说着,脸上并不见过度的伤感哀戚,更多的像是在回望这一年多的过往。 唐恬却从这样平静的叙说中听出了一股隐忍至深的力量,仿佛被压迫的太狠,如今终于要爆发了一样。 “是我太天真,以为大多人本心都是善良的,就算他们一时接受不了我丑陋的容貌,时日长久,也会被我的辛劳付出所打动。可惜我错了,不论我做再多的粗活累活,在他们眼里我始终都是八钱银子买来的下人,不配跟他们同桌吃饭、同屋睡觉,乃至连我的生死,都不值一提。” 这些话许是廉哥儿第一次向外人倾诉,他眼底虽含泪,嗓音却异常坚定。 他按下唐恬试图安抚他手掌:“你不必安慰我,当初养父提出要我嫁过来,其实我也是同意的。我太向往山外的世界了,想去热闹的集市上走一走,买杯甜甜的糖水,去从没去过的说书摊子上坐坐。” “我不后悔为走出大山而嫁过来的选择,那时我并不知道会遇到歹毒的婆母和冷漠的丈夫,她们的殴打辱骂对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小哥儿来说只能选择被迫接受。我虽为此很难过,但我心里清楚,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唯一遗憾的是半年前没能保住腹中那个孩子,所以我在寻求机会,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也愿意赌上我的一切,为我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讨个天理公道。”
第108章 廉哥儿这番坚韧又清醒的话当真是让同为小哥儿的唐恬倍感意外。 曾几何时, 他也是封建浊流里被欺压的无辜者之一。幸好遇到了宋楚云,幸好那人待他如珍宝,捧在掌心里生生给捧出了不认命的倔性。 唐恬这回不单单是安慰他, 更多的还带了些钦羡:“如果换做当时的我,也许做不到像你这样勇敢, 肯将信任托付给两个陌生人, 来赌后半辈子的安稳自由。” 廉哥儿因他这句夸奖露出点点笑意:“其实我也很害怕的, 我怕状告不成反而被休妻。倘若我真被一纸休书逐出家门,柳丰村里我连个投靠的亲朋都没有, 怕是只能回大山里, 继续过那种忍饥挨饿, 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他现在过的日子并不比在大山里风餐露宿来的强, 可留在村子里总能有机会到集市上听听热闹, 看人来人往, 吆喝叫卖。 马杏芳怕他脸上的胎记会吓到村民,也怕他给自个儿丢脸,平常白天从不许他出门。 所以廉哥儿喜欢傍晚, 看倦鸟归巢,看家户燃起晚饭炊烟,看光膀子的汉子和系粗布围裙的娘子一同买菜回家。 “小嫂子,要是这场官司打不赢......” “不会的。” 唐恬似是被他憧憬平静生活的神情打动, 也不知哪里来的信心,当即堵回话头道:“我夫君非常非常厉害,有他出马, 这场官司咱们一定稳赢!” 很厉害很厉害的宋楚云:“.....对对对, 甜甜说的都对。” “你不用太担心,现在的局面就是那一家子人对不住你, 不论如何,上了公堂都没有落在下风的道理。你这几日就在这边小住,等楚云把诉状替你拟好,咱们就到衙门口敲鸣冤鼓去。” 到底是有过上堂经验的小哥儿,还知道走流程,先击鼓鸣冤再上呈诉状。 廉哥儿不懂这些,见唐恬热心张罗心下感动不已,可转念一思忖又犯了难:“......住在这边吗?万一他们察觉不对,上门来要人怎么办?” 这话说的甚是没有底气,也许廉哥儿自己也不信,马杏芳那一家子会为了他这个便宜儿媳大动干戈。 “来就来呗,大金小金如今打架都是一把好手,要是敌不过,还有小马哥帮着撑场面。当初他和我夫君当街遛子的时候,能一个打五个呢。” 一本三字经不足以教会小夫郎‘街遛子’不是什么好形容词,他也是听宋楚云嘴快说过一次,没成想这就记住了。 宋楚云扶额笑:“来无所谓,我倒怕他们不来,事情闹得越大对我们越有利。你只管安心住下,他们若来,我自有办法应对。” 廉哥儿听他话里透着股子胜券在握,便稍缓了些紧张,只是忐忑之余心里不免也泛起点愧疚来。 “这原本是我的私事,得亏宋大哥和小嫂子善心,肯搭救我一把,可惜要拖累你们再上一次公堂。恐怕往后你们家,也要不得清净了。” 这是实话,老宋家在村里从人人喊打变成人人巴结,一场唐恬跟后娘划清界限的官司使得这对年轻小夫妻迅速成为焦点。 那与县令大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注定在这场官司后会愈加清晰,宋楚云不怕麻烦,他只怕和小夫郎温存的好时光被人打搅。 毕竟他对自己穿书来的定位十分清晰——种田、搞钱、谈恋爱。 不过搭救廉哥儿这事是他跟唐恬两相商定的结果,横竖麻烦不可避免,换做成善事一桩,很值。 “你别这样想,就算不是你,我和楚云见到没甚亲戚关系的小哥儿、姑娘家受委屈都会出面帮衬一二。咱们有着疏通县令府小公子的后门路子干嘛不走?如你所说,小哥儿也是人,也需要尊重跟平等哪。” 唐恬如今是把宋楚云身上的无赖学到了精髓,都敢堂而皇之的说要疏通路子走后门了,这不禁让宋老父亲倍感欣慰。 “真好,我们家甜甜再学两日都快赶上我了,就是不知道人前这么正义凛然,人后是不是还那么容易脸红害羞?” 宋楚云捏唐恬的小尾巴一捏一个准,小夫郎脸色顿红,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说话!” 小两口的打情骂俏看在廉哥儿眼里既有趣又心酸。 宋冬生那厮从马杏芳肚子里爬出来,便跟他阿娘一个德行。仗着为人夫君,把那起花楼里学来的作践手段全用在了廉哥儿身上。 夫妻同房本是私密事,不说有多欢愉和谐,可总不该把廉哥儿当妓趣乐。不仅回回把人折腾的满身青紫,还暴露出他阴暗下作的占有欲,用尖刀在人小腹及大腿内侧刻上名字。 宋冬生厌恶廉哥儿脸上的胎记,更觉当初娶这媳妇儿花了钱受了骗,内心常为此愤愤不平。这怨气他不但全数撒在了廉哥儿头上,连带半年前廉哥儿有孕,那孩子也被他一次醉酒之后,活生生拿脚给踹掉了。 一想起那个尚未出世就没有了的孩子,廉哥儿眼底都冒出层恨意来,小夫郎一直注意着他的状态,对此自然尽收眼底。 “我虽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我也曾期许过成为小爹,所以明白你对那个让你失去孩子的男人有多恨。廉哥儿,你放心,该报应的总会报应,别害怕,我们会帮你。” 宋楚云在听前面的话时只觉唐恬变化真大,当初胆小怯懦一见他就紧张到说不出话来的小夫郎,如今也能担起责任,照拂同样处在弱势的小哥儿们了。 真正让他勾唇轻笑的还是那句‘我们’,唐恬不知道,宋楚云很喜欢他说这两个字。 好像这两个字一出现,他们就成了不可分割的一体。 不是宋楚云护着唐恬的关系,也不是唐恬依赖着宋楚云。而是他们,两个人肩并肩一起去面对、去旁观、去共情这个时代特有的喜怒哀乐。 宋楚云为此失了神。 “喂,你走不走呀?愣着脑袋发什么傻,难道还不困?” 唐恬比他矮好大一截,要想拧他的耳朵非得贴得很近才行。 “啊.....要去睡了?嗯?廉哥儿呢?” 宋楚云抬眼方见屋里只剩了他和小夫郎两个人——并且小夫郎这会儿还有点气鼓鼓。 “乖乖,我又哪惹着你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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