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割下来的第一茬嫩苗分成了三份,首先便去了村长家。 一个村子里村长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要是能拉拢到村长,其他村民多多少少也会为此给点面子,至少不会排斥的这般明显。 宋楚云搜索了下记忆,原身记忆里的村长是个精瘦的小老头儿。想来原身和这人打交道并不多,屈指可数的几次好像都是村里开大会讨论如何驱逐他。 .....这就有点尴尬了。 宋楚云摸摸脖颈,给自个儿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村头一趟。 村长家当属是整个柳丰村最豪华阔气之首了,一圈精修木栅栏围成的院子,里边晒了几大簸箕的玉米棒。四五间红砖房屹立不倒,和其他村民们搭盖的茅草瓦屋是不可相比的。 院子里一个模样娇俏的小姑娘正在掰玉米粒,那削葱一般的手指稍一用力,颗颗圆润饱满的玉米就掉落在了簸箕里。 宋楚云身量远高于木栅栏,因而不用踮脚就能看清院子里的境况。 “叨扰了大妹子,劳驾问一下,村长在家没有?” 那姑娘闻声抬起头,只扫了一眼脸就变了色:“你又来干什么?我都说了,我对你没兴趣,能不能别三天两头的来骚扰我?” 宋楚云:“......” “你误会了,我是来找村长的,我这——” “哟,这不是姓宋那小子么?怎么,又来找我们家梓欢啦?” 宋楚云听见声才看到院子边还站了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眉眼和赵梓欢有三分相似。他记得那是村长家的老二,赵梓欢的亲二哥。 原身对娇俏可人的赵梓欢很是上心,在强娶唐恬前总爱缠着她不放。可村长家的幺女怎会看得上个不学无术的恶霸,是以每每相见,她都对姓宋的没什么好脸色。 宋楚云又一次吃了原身带来的亏,无奈之下只得强撑笑意:“我真是来找村长的,家里养了几茬新鲜的芽苗菜,便拿了一部分来给你们尝个鲜。要是吃了觉着好,等下一茬长起来我想请村长帮帮忙,让我在集市上租个摊子做点小买卖。” 赵庆丰狐疑的看着宋楚云,他是不信恶霸能改邪归正,正儿八经想要做生意来维持家用。再看那鲜嫩的芽苗菜,好处是实打实的,就是那到底是为着什么还得细思。 “别打量我不清楚你的用意,我们家梓欢刚及笄,村里哪个男人不是爱慕着惦记着?区区一把芽苗菜就想俘获她的芳心?别说她不答应,就是我这做哥哥的也不可能答应!” 赵庆丰义愤填膺,看上去十足是为自家小妹出头,实则早就暗戳戳收好了宋楚云递过去的芽苗菜。 他常年干粗活儿的嗓门本就大,加上对恶霸不待见,毫无收敛的呵斥引得路过村民纷纷顿足看热闹。 赵梓欢脸皮薄,哪里受得住村民们指点笑话,当即就红了眼眶。 在屋里忙活的村长媳妇儿也被动静惊了出来,瞧见幺女委屈的要哭,忙把人搂进怀里:“我的心肝儿肉,这是怎么了,快给娘说说,娘去替你出气。” 赵梓欢闻言愈加哽咽的起劲,还拿眸子狠狠剜了宋楚云一眼。 单纯来找村长为发家致富打点关系的宋某人:“.....”这年头想发个财就这么难吗? 眼瞧看热闹的村民们越来越多,宋楚云觉得还是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否则再待下去不知这一家子除了登徒子还会给他安上什么奇怪罪名。 横竖芽苗菜是给了,好坏总得等人吃过再做定论。 宋楚云无视那些向他投来的目光,在一众村民的闲言碎语中大步走远。 身后依稀传来几声唾弃怒骂,内容无非是赵梓欢斥责他不要脸,贪图美色对自己死缠烂打。而赵家的哥哥阿娘则自责把她养得太出挑,以至平白招来苍蝇蚊子惹人烦。 - - 宋楚云离开村长家后没直接回去,而是进了另一间荒芜小院。 这家的环境和他家之前相差不多,一个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的穷苦阿婆独居,小院必然是荒芜潦倒的。 “云云来了?”那阿婆一见宋楚云倒是喜笑颜开,佝偻着身子,满脸皱纹的老脸上仿佛都有了点儿生气。 “阿婆,叫我小宋或者楚云不行么?云云....听上去像个姑娘家的名字啊。” 宋楚云笑的无奈,一进小院就开始熟稔的干活,挑水砍柴,除灰洒扫。 这是村里离他最近的一户人家,只是地段住的比他还要偏,几乎已经在山脚下了。 阿婆的丈夫年轻时被拉去充军,之后就杳无音讯,直到数十年后才传来战死的消息。阿婆独自拉扯儿子长大,可惜村里早些年发了次大水,儿子为帮村里修桥,不慎落水身亡。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村里人便三不五时的给她送些菜来,每家还轮换着安排壮年砍柴挑水,帮助老人家艰难度日。 原身一向在镇上瞎混迹,也没人把照顾老人的事寄托在他身上,为数不多的一点交集还是因为原身和阿婆的儿子有发小情谊,偶尔手头上有了闲钱也会来探望一二。 宋楚云搜寻到这点记忆就将其重拾了起来,一则是老人家对他不错,每次来都愿意塞点蔬菜瓜果给他带回去。反正砍柴挑水是举手之劳,他既成了原身,合该为阿婆尽点心意。 二则给阿婆送饭菜的基本都是村里的夫郎或娘子,这些人私下最爱聚众聊闲天,有她们帮忙做宣传,宋楚云就不愁口碑树立不起来了。 “别太累着,来,云云,你周婶娘前儿给我送了点香瓜,我留了几个给你带回家去吃。” 阿婆笑眯眯把瓜塞到宋楚云手里,见他额上有汗,又扯起袖子给他擦。 “我这里的水和柴火都够用的,你不用隔一天来一次,要是累坏了身子,家里的夫郎可怎么办呢?” 宋楚云因老人家坚持的‘云云’粲然失笑:“每次来您都给我送吃的,这我怎么好意思。刚好家里养了芽苗菜,我给您也留了一茬,好吃就跟我说,下次还给您带。” 阿婆闻言脸上的褶子笑出更多了:“我一个老婆子吃不了几口,你多给自己留点就是。如今娶了夫郎,你千万对人家好点,可别欺负他。” 宋楚云含笑应声,转头把才挑来的水给倒进大缸。 目睹这一场景的周娘子惊的嘴都张大了,顾不得放下手里的饭菜,先嚷嚷道:“不是我说,李阿婆,这瓜是我在田里精挑细选来的,自己还没舍得吃呢,您怎么就给了他了?” 宋楚云侧目,只见周家娘子竖眉掐腰,两片嘴唇高高挑起,满脸都是尖酸刻薄的嘲讽。 不等宋楚云开口,周娘子瞪过来:“什么娶夫郎,我家恬哥儿分明就是被这恶霸给强抢了去的!要不是他,恬哥儿嫁给隔壁村的王屠子,少说聘礼也能有十斤猪肉,这下好了,到手的肉算是打水漂了!” 宋楚云听她这般说,就知这人便是唐恬的后娘。 论理成亲后三日要回门去见老丈人和丈母娘,却不等他上门,竟是在这里偶遇了。 那周娘子白白少了十斤猪肉的进项,一股子气没处撒,正好宋楚云撞到枪口上,哪里还管得了恶霸不恶霸的。 宋楚云无意和她打嘴皮子仗,又不想这泼妇在这受了气去找唐恬的麻烦,索性把剩下一点芽苗菜全当聘礼赔给了她。 周娘子为的就是占这点新鲜芽苗菜的便宜,拿到菜这才降缓了点嚣张气焰。不满的嘟哝几句,总算是肯放下碗筷打道回府了。
第11章 宋楚云回去后也没和唐恬提今日偶遇他后娘的事,小夫郎和这名义上的娘亲没甚感情,有的全是鸡毛蒜皮相看两厌,说了只是徒给人增添烦恼。 唐恬见他抱瓜回来就晓得他是去了李婆婆家,对这位老人家他还是偶尔在村里会打上两次照面的,因而多问了句:“婆婆身体还好么?” “挺好,我给她砍了一跺柴,又挑了两缸水,这些物什管个三五日没多大问题。等过几天第二茬芽苗菜长起来,去看她的时候再行添补。” 宋楚云带回来两个瓜,一个拿竹篓装了浸在井里,另一个就直接在身上蹭了蹭,问唐恬:“吃不吃?” 小夫郎秀气的眉轻皱,扭头去屋里取来菜板和刀。 地里摘来的瓜一般上边都会有泥,不过李阿婆对村民们送来的瓜果很珍惜,在给宋楚云前就已经洗过一次了。他干了小半个时辰的活有些渴,瓜拿在手里掂量就懒得进屋去切。 “不用。”宋楚云抬抬下颌,手掌一用力瓜就被他掰成了均匀的两份。他啃了一口,瓜是熟透了的,入口绵软清甜:“好吃的很,拿着啃,比切开吃要爽。” 他的吃相绝对算不上优雅,但没了胡子的脸五官清晰俊朗,所以看上去仍是有点抢眼。 唐恬瞧他吃的香,也拿起瓜小口咬着。宋楚云好笑,示意他看向自己,而后吭哧一大口嚼得脆生。 “要像这样吃,汁水饱满全塞到嘴里才香。” 唐恬被他逗笑了,小哥儿不会爽朗的哈哈哈,只是抿唇偷乐,低头拿余光瞟。 宋楚云几口就解决掉了自个儿那份,见小夫郎还剩三分之二,有点想抢,可最终还是默默忍住了。 这么瘦弱的小崽子。 就不在夺食什么的上面欺负他了吧。 - - 唐恬自从开动金手指后,和芽苗菜的对话就多了起来,第二茬的生长周期比一茬还短,不过两三天的光景,那白嫩的杆杆儿就又铺了满满一簸箕。 宋楚云对此笑的合不拢嘴,直念叨着唐恬辛苦,还专门跑了趟集市给他买来点心做犒劳。 “这是庆元斋才上的新品,里面的馅料是用花瓣做的,我看有好些小哥儿排队在买呢,就给你也买了几块。” 庆元斋是淮昭镇上鼎鼎有名的点心铺子,截至今年,刚好是家十年老字号。他们家的点心以春桃酥最为出名,其次就是花瓣饼和芝麻糖。 唐恬只原先在家的时候吃过两回,味道定是不用说,可他记得价格也是很贵的。 “少花钱.....上回买的麦芽糖都还没吃完。”小夫郎巴巴的捧着点心袋子,捏起软糯可口的花瓣饼先给宋楚云递了一块。 “买点心花不了几个钱,再说挣钱不就是为了让生活过得更好么?要是想吃的舍不得吃,想买的舍不得买,那挣一屋子的钱放着又有何用?” 宋楚云有着一堆的人生哲理可以把小夫郎给堵回去,后者自知说不过他,索性低下头专心吃饼。 在嘴皮子仗上赢得胜利的宋哥便开心地鼓捣起了芽苗菜,第二茬他摘下来照旧往村长家送了一回,好在这回没碰上赵梓欢,是她大哥赵庆余给接手的。 村长家的大儿子在镇上给人当小工,有时花楼酒馆里缺人,也会去给人当个打手充充门面。 宋楚云的恶名他早在镇上就听说了,因而见人上门面子上还是挺客气,只说上回家里吃了芽苗菜口感比集市上买的好,等村长从老家探亲回来再商议他摆摊做生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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