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要纳妾这事换做哪个正妻都不可能接受得如此坦然,何况还是当着正妻的面, 未来妾室和自家夫君商讨新婚时被褥上绣要什么样子的鸳鸯。 唐恬配合的因她这话脸颊赭红,手捏着衣摆狠搓,哽得一个字都挤不出来——真不是他沉不住性子, 是宋楚云那厮鬼脸千变万化, 他要不低头和衣摆较劲,戏必然要演砸了。 唐悦见他吃瘪不觉心情大好, 又听宋楚云嗓音有笑,温声夸赞自己秀外慧中,一双手灵巧的堪比织女下凡,愈加得意到忘了形。 “既然楚云哥哥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在这儿久留。趁着天色尚早,我去街头的绸布店里逛逛,挑几匹好的料子拿回去裁制喜服。” 宋楚云听她说要走,这才舍得分出半分目光来送客。 而唐悦早被自我带入的夸赞冲昏头脑,含羞带臊的扭腰出门。 她没好意思回头再看宋楚云一眼,自然无从注意到唐恬是怎样被人按进怀里调戏,而后在大尾巴狼的逗弄中,真正红了脸的。 - “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漂亮话张嘴就来,我才不信呢!” 小夫郎被他夫君揽进后厨,在等籼米糕蒸熟的空挡,已然把唇上的水渍接连擦过好几回。 宋楚云就拿着大蒸笼盖子笑:“我哪句话说错了么?我家甜甜给我做的新衣裳这么合身,夸句织女下凡就算漂亮话了?咦,怎么唐悦听了就那么受用,明明我说的话跟她完全不相干哪。” “恐怕她不这么想吧?” 小夫郎抱着蜂蜜罐子察看里边的存货,连最后一点沾罐边的美味都不肯放过,用勺子舀了舔着解馋。 “我看她现在对你可有点死心塌地的意思,万一她铁了心的非你不嫁.....楚云,你要怎么向我交代呢?” 宋楚云被眼眸弯弯的小夫郎逗得笑出声来:“你是当事人之一,难道不清楚我有多无辜?我只不过是往那多站了片刻,她的死心塌地跟我有何关系?” “你就仗色欺人吧,长得好看了不起?等她回头在门口又哭又闹嚷嚷着要你负责的时候,你就明白你这双桃花眸子有多能给我惹祸了。” 唐悦脸皮有没有厚到能当街哭闹撒泼求嫁宋楚云丝毫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今日生意怎么样,能不能早点打烊,他还等着今晚穿上新衣裳和唐恬进行一回夫妻夜话。 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他给小夫郎量身定做的布料轻薄、衣襟松散的纯黑色禁欲味道讼师服,也到了。 - - 唐家小院。 眼下正值晚饭时分,平日里本就萧瑟颓败的院子今日更添愁云倾盖。周娘子一脸不耐烦的往灶膛里塞柴火,时不时抬头焦灼的望向院门方向。 天光擦黑之际,唐悦终于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子推门而入。许是她自己也没料到,人甫一进门,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大嘴巴。 周娘子一巴掌扇歪了她的脸,把柴火的黑痕也抹到了她脸上,怒骂道:“讨阎王捉了的死蹄子,野哪去了,叫老娘一下午好找!” 唐悦半张脸又肿又麻,新买的布料在地上跌出大片灰泥,头上一支镶蝴蝶的簪子也给摔成了两截。 她委屈的直哭,扭脸见唐濛坐在廊下阴恻恻地看热闹,心底不禁升出股邪火来:“你不为我打算,我为着自己找条出路还不行了?!你现在眼里只有那个瘸子,是不是都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了?!” 周娘子气得脖子梗出青筋,竟是想也没想,又抬腿给她一脚狠踹:“什么瘸子不瘸子的,那是你哥!别给我装这死样,我问你,我放在床底下的那几两银子是不是你偷偷拿走的?!” “是又怎样?”唐悦一骨碌爬起来,脸上泪和泥混成一团,看上去狼狈极了。“自从他腿断了,你什么好的都紧着他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都多久没买过新衣裳了?还有胭脂水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扮?你哥腿伤成这样,将来要怎么讨媳妇儿?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哥打一辈子光棍,看着唐家断子绝孙才满意吗?啊?!” 周娘子气得胸口发痛,骂完唐悦又骂唐仁海。 她这样形如泼妇,用最下作的言辞叫骂已是常态,唐悦只顾自己受了委屈嚎啕大哭,另一个主角唐濛则一脸麻木,盯着廊下两只搭窝的燕子愣愣发呆。 倒是唐仁海忍不得她聒噪,从里屋丢出一只马扎来强行止了她的叫喊。 “家里是死了你爹还是死了你娘了?在这清喊鬼叫!讨晦气的娼妇,别在这咒老子不痛快!” 唐仁海现在满心都是捞油水的肥差,对成天只会怨天尤人的周娘子是一万个嫌弃加厌恶。 他说是要把唐悦嫁给宋楚云做妾的事已经跟周娘子商量好,其实他巴不得从中捞到笔好处就一脚踹了那婆娘,是以这件事根本就没知会给周娘子听。 此时这样一闹,他自觉马上要成家里说一不二的家主,还意外生出点要摆平麻烦的责任感来。 “起来起来!都是快出嫁的人了,挨几下打就哭成这样,平白叫人看笑话!你也是,半点没个当娘的样子,动不动就坐地上撒泼,真真让人厌烦!” 他这话一说周娘子一声滚地哭嚎瞬间哽在喉咙里,她披头散发,半趴在地上惊异的瞪向唐仁海:“出嫁?你要把我的悦儿嫁给谁?!” “自然是嫁给那姓宋的,如今村里混的最好的就是他。即使悦儿嫁过去是做妾,收的聘礼也比屠户、柴夫之流要多得多。” 唐仁海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浑然不像卖女儿,倒像给她攀了个多殷实的厚道人家。 “姓宋的?那怎么行!先不说有唐恬那个死哥儿做正妻,就是那地痞流氓打断濛儿腿的旧仇,我也是断断不会同意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唐仁海啐过去一口:“恬哥儿是个不能生的,悦儿嫁过去只要有了一子半女,那就是当家主母!他开着这么大一家铺子,背后还有知府大人做靠山,以后在淮昭镇上都有头有脸!” 周娘子正在为给唐濛医腿的事犯愁,请大夫、抓药、疗养康复,哪一样不得花钱。听唐仁海的意思是有心让唐悦做主母,管着宋家挣来的银两,当下不觉心念一动。 “那、那姓宋的能肯?他和恬哥儿可恩爱的很,未必就瞧得上我们家悦儿......” “这事我已跟他说定了,悦儿生得年轻,模样又周正,那姓宋的喜欢还来不及。是男人哪有不贪吃的?纳妾的事是板上钉钉,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就别瞎掺和了。” 唐仁海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终究还是没忍住在周娘子面前显摆:“不管怎么说,那姓宋的还是认我这个老丈人的。他把新铺子里的采买差事交给了我,往后濛儿的医药费我拿就是,自己的儿子我总不会亏待了他去。” 周娘子的心在短时间内几起几伏,她这一生都是为着这一双儿女,只盼唐濛的腿能治好,正常娶妻生子让家里后继有人。也盼唐悦能嫁个好人家,生儿育女不愁吃穿。 唐仁海在过去十几年里对这个家几乎毫无助益,因此夫妻间的感情也争吵到消磨殆尽。周娘子颐指气使那么些年,如今山不转水转,让唐仁海占去了上风,一时间她还颇有点不自在。 不过不论谁当家作主,只要有钱继续给唐濛医治断腿,她都是打心眼里高兴。 周娘子从地上爬起来,两步跃到唐濛跟前,小心翼翼抚摸他包扎严实的腿骨:“好儿子,你听到了吗?咱们很快就要有钱了,到时候阿娘给你请最好的大夫,开最好的药,你的腿一定能恢复到跟以前一样!” 彼时唐濛仍旧两眼泛灰,看不出什么生气。那灰在黄昏的暮色里沉淀,逐渐凝成淬毒的阴冷神色:“我不止要我的腿恢复,我还要唐恬也经历一遍这样的痛苦。我会看着他被打断双腿,慢慢的.....死在我面前。”
第156章 关于唐濛到底是怎么就恨毒了他, 不仅要打断双腿还想要他的命的。 唐恬想了想,觉得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瘸子真是完全疯了,他的腿又不是我打断的。自己得罪的人太多, 怕是连该恨谁都不知道了。” 宋楚云好笑,一边劈里啪啦拨弄算盘一边摇头:“我是没弄明白, 你们这一家子怎么都对腿有那么深的执念?不是要打断你的, 就是要打断我的。” “话说清楚, 谁一家子?”小夫郎叫嚣着扑上去,从后边锁着住他的咽喉不撒手:“都入了你宋家门这么久了, 虽说是没给你添上一子半女吧, 但成亲帖就摆在堂屋中央。怎么, 你想不认账啊?” “真的可以吗?”宋楚云笑得欠揍, 喉咙都让人给勒的变了声调, 还有心思和唐恬逗趣。 大金小金对这一戏码早已见怪不怪, 双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丝毫不受主家跟夫郎斗殴而影响打烊回家的速度。 “对了主家,明日我就不过来了。村里的田种子撒得差不多, 我怕地里的帮工们干活不细致,还是我亲自盯着比较放心些。” 大金是个操劳性子,果圃地里有李博轩帮忙打理他还隔三岔五跑过去看。村里新购的田地更是每日必巡,就差没整理一份进度表给宋楚云了。 先前开垦地的人手是找林青烜借的, 都是知根知底的好汉子。宋楚云询问过他们的意愿,留了两三个肯踏实种地的细心栽培。 前大半个月的撒种期过去,接下来的追肥环节至关重要, 宋楚云沉吟片刻, 颔首同意了大金的提议。 “咱们现在哪边的人手都不太够,店里只有我跟小金肯定转不开。你替我留意着, 看看那三个新来的汉子里有没有拔尖的,日后可以当个庄子上的小总管。” “主家想开庄子了呀?那我细心替您留意着,咱自己的人,必然要挑顶好的。”大金咧嘴一笑,打定主意把这事儿给放在心上。 “甜品铺开了起来,和喜莱饭庄的生意也不能耽误,庄子是迟早的事。再说有个自己的庄子做事也方便,等菜品收成好有个地方囤放不说,形成规模会更便于往后整体扩大产业。” 宋楚云说的风淡云清,声线里却难掩要把初步成型的店面干成大型连锁产业的壮志。 “至于甜品铺这边.....甜甜,愿哥儿是怎么和你说的?” “哼,我一早就跟愿哥儿商量好,等春季开学同到学堂去念书。他下了学还要接替外公照料小闺女,你就可着单成哥一个人使吧,我们小哥儿才不帮你守店面。” 唐恬笑得像只小狐狸,看得宋楚云心里泛软,伸手捉他过来坐在腿上:“好,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哄着我开甜品铺的时候一套说辞,铺子开起来又一套说辞是吧?当初学堂是我送你去上的,现在倒是把你拐都拐不回来了。” 逗人的话是这么说,但宋楚云比谁都开心唐恬选择继续念书。愿哥儿产后恢复的不错,两个人一起上下学还能相互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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