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北方的冬天是干冷干冷的,风吹在人身上刺骨拔凉。 小院的铁门上了锁,汽车前后灯亮起,车轮在雪地里压出两道长长的车辙印。 前几天东奔西走,孟长安回来后就发了烧,接着几天没怎么出门,院子里吵吵闹闹人来人往他也没出去。 晚上,隔壁响起说话声,孟长安被吵醒,睁眼缓了一会,铁门哐当猛地合上,孟长安才懒懒起身走至窗外,只见两男一女相携出去。 走在中间较矮的身影是孟茹,她的左右毫无疑问是于乾与宋吉林。 孟长安摸黑拉到开关,戴好眼镜后忍不住浅浅咳嗽,水杯中的水是下午倒的,现在已经凉透了,孟长安披上外衣想去厨房烧水,可刚一推开门迎面来的冷风让他打消了念头。 刚睡了一会,现在精神了不少,孟长安便坐在窗前看书。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孟长安打算一边上班一边复习,他现在成年了,将来需要钱的地方只多不少。倒不是说孟长安不重视高考,只是他对自己更有信心。 冬天看书,没一会身子就冷了,孟长安起身去到墙角烧起煤炭,同时将窗户与门打开一角,防止中毒。 外面的风很大,呼啸的风不断吹动门窗。 孟长安低头写字,很快就赶上因过年而落下的进度。 他认真极了,渐渐忘了时间。待抬头放松时发现院子外面亮着车灯,一闪一闪,也不知道亮了多久。 这个情形肯定不是于乾的车,孟长安站起身推开窗,刺骨的风扑面而来,他隐约看清站在车边的身影,很是熟悉。 孟长安再次披上外衣,点了盏煤油灯往外走,一向好脾气的他见到人时忍不住骂了句傻子。 沈问侧了侧身为孟长安挡风,煤油灯提在他们中间,不大明亮的光线照得青年出奇的漂亮,眉眼生动好看,连骂人生气的模样都是漂亮的。 “跟我进屋。”孟长安不做多想想要拉过沈问的手,沈问避了避,没让他牵。 “手冷,会冻着你的。”沈问低声说。 孟长安没好气的瞪他,“活该。” 他执意牵着沈问的手,煤油灯不知不觉到了沈问手中。虽说是孟长安在前面带路,但沈问对这院子的布局早就熟记于心。 甫一进屋,孟长安松了口气,这才好好去看跟在身后的男人。 沈问在观察这间不大的屋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孟长安的卧室,空间不大但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桌上摆满了书,摊开的书本,写的到一半的笔记,搭在椅子上的外衣,稍显凌乱的床铺,处处都布满了孟长安的气息。 这里同小办公室一样没有多余的凳子,孟长安干脆让人脱了外衣坐床上去。 “上去暖一下。”见男人不动,孟长安催促。 “身上脏,还没洗澡。”沈问低垂着眼,声音也是低低的,看上去有几分落寞与可怜,偏这人长相生得野性俊冷,画面冲击着实让人有些意动。 孟长安一想到这人在外面傻站着就到底没真的生起气来,“后院有个澡房,将就洗一下?我去给你烧水。” “不用,我过来就是看看你。”沈问伸手拉住孟长安的袖子。 孟长安回头,看着男人的模样,说不出狠心的话来。 他闭了闭眼,拍开了沈问的手,问:“怎么想的?” “想看看你。” “说实话。” “跟我回去。” “……” 孟长安不说话了,转身就要出门,沈问以为他生气了快走一步挡在他跟前好声好气的将前因后果交代。 他不是一个好徒弟,学不会胡二油嘴滑舌的腔调,关键时刻他觉得还是坦诚比较好。 青年面无表情听他说完,风吹动男人的衣角,孟长安被沈问挡得严严实实丝毫不觉得冷,他扯了扯沈问,没扯动。 “安安要做什么?我帮你做。”沈问低头哄人。 “去后院取行李。”孟长安看他,目光清凌凌的。 只见下一秒,男人身上低沉的气氛一扫而空,勉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我去取,你在里面不要出去,外面冷。” 似乎担心孟长安后悔,男人转身合上门就往外走。 孟长安维持着生气的表情直至男人彻底消失在转角他才忍不住笑了出声,眉眼弯弯,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觉得沈问傻乎乎的了。 他先前收拾过行李,所以这次只需要将书架上的书籍与衣柜里的衣服及床上用品简单收拾一下就行,好在沈问是开车来的,要不然孟长安还真不能彻底离开。 东西全部搬上车,孟长安所在的这间屋子瞬间变得空荡荡,一如他来之前的模样。 这次离开估计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孟长安其实是个很分得清的人,他跟孟茹,爸爸妈妈跟爷爷奶奶,从来都是单独存在的个体。过去的纠纷瓜葛不能论清对错,索性就彻底断了。 老家从来都不是他的老家,他只是借住在此的客人。 孟长安上了车后就很安静,沈问看了眼后视镜,青年已经靠着座椅睡着了,他身上还披着自己的大衣,脸小小一张,被衣领虚虚遮住。 沈问放慢了车速,比起来时的迫切,回去的路程明显更长一些更缓平稳一些。 车在院子里停下时孟长安还没醒,沈问熄了火下车绕至后座,打开车门弯腰将青年抱了出来。 孟长安很轻,抱起来柔软一团,裹满暖意,沈问看在眼里只觉哪哪都可爱,想将青年全部占有、将他锁起来、让他只能见到自己一人的冲动来得又急又快,沈问眸光深沉,低头在青年的额角亲了亲,力道很轻,如对待易碎珍宝一般。 浴室里水流声哗哗作响,孟长安睡得迷迷糊糊间醒了过来,睁眼时还分不清身处何方,过了一会他意识清醒,心想,已经到家了啊。 孟长安本来是想等沈问洗完澡出来与他说说话的,可没想到沈问洗了很久,久到孟长安再次睡了过去。 当沈问上.床时,外面的天已经是泼墨的黑,不透一丝光亮。 他刚躺下怀里就多了个人,沈问有些好笑,伸手摸了摸孟长安的额头,热乎乎的,与他自己一对比,幸好没有发烧。 孟长安埋了埋脸,不愿被他打搅。 沈问也只是给他探了探温度后没再折腾他,后半夜沈问没有任何睡意,明明身体感到疲倦了,他的精神却格外亢奋。 他认真的看着孟长安,生怕人突然消失,担心再一睁眼眼前依旧空荡荡,冷清寂静。
第79章 年代25 新年长假过去, 手术被提上了日程。 沈问行事雷厉风行却又面面俱到,以至于孟长安被推进手术室时还有些不切实际。 男人的手宽大有力,他抬起孟长安的手亲了亲, 见青年面上难得流露楚紧张不由发笑,“是谁说不怕的?” 孟长安抿了抿嘴不愿回答男人的取笑, 先前大大小小的手术他都经历过,可从来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让他心生胆怯, 虽然沈问一再保证不会出差错。 “病人孟长安在吗?”护士出现在门后, 抬手敲了敲门。 沈问还想将孟长安扶起来, 就见孟长安手一撑, 穿着帆布鞋轻松落了地, 他身上穿的是医院统一发放的条纹蓝白病服,纯棉的布料非常柔软。 新年过去,孟长安总算没有辜负沈问天天下厨的辛苦, 他被照顾得极好,黑发柔顺光泽,瘦削单薄的身子厚实了几分,少了病恹恹的气质, 整个人如同一块上好的暖玉。 孟长安走了几步沈问就于后面跟上,这会年初,医院走廊上没什么人,空荡荡的,沈问仗着护士走在最前面,一路上都牵着孟长安的手。 到了手术室门前,沈问紧紧抱了抱孟长安, 孟长安稍一侧头感受到男人炽热的呼吸声,孟长安明白了, 沈问也是会怕的。 “我很快就出来。”男人拥抱得太紧,孟长安反过来安慰他。 沈问注视着孟长安进入手术室,护士走在孟长安身边,看了看孟长安又看了看沈问,夸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换衣消毒检查吃药。 躺在病床上,孟长安看着绕在病床边上走动的医护人员心中很是平静,他少见的紧张情绪早在察觉到这里有个人比他更紧张时消失殆尽。 等待的时间里,孟长安甚至有心思在想沈问会不会一直在外面傻傻地坐着。 医生手持针尖极粗的□□走近,孟长安闭了闭眼,等待针头刺破扎入注射拔出,因为是开放性手术,医生朝多个位置注射麻醉,除去那一瞬的疼痛外,孟长安感觉到身体逐渐麻木。 不大的手术室中,孟长安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上蒙了层蓝色手术布,仅能透过隐约缝隙去看医生的操作,他看见医生换下的器械上有血,医生应该是用手术刀割开了他的皮肤。 他的思绪漫无目的,观察面前这位很有名的专家,看得出他十分有经验,从一开始对孟长安就格外的耐心和蔼,仿佛他们不是医生与病人,更应该是可以聊天畅所欲言的朋友,接着孟长安想到沈问,想了没多久记起了自己写到一半的小说。 小说中借鉴了胜利工厂创办的背景,起了个不算完整的大纲,写了个开头后来就由于生病加班等等事情耽搁。 临近十一点,手术室依旧没有动静,沈问频频看向手腕上的表,过了十多分钟,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沈问打开手机认出了那串熟悉的号码,毫不犹豫挂断之后那边接着继续打。 沈问接通,“说。” 林耿顿了顿,直觉告诉他沈问心情很不好,他心中起了猜测,“长安动手术了?” “嗯。”沈问看向手术室。 “那我先不说了,等长安康复后我再打电话跟你详聊,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恰这时手术室的门推开,沈问站起身挂断电话朝前面走去,越走越快。 傍晚的天色还很白,可以清楚看见远处掩在云层中的一轮明月。 孟长安是在此时醒来的,少了眼镜,眼前一片模糊,脑袋连同身体都僵僵,反应变得很迟钝很迟钝,他先是注意到有人在不远处,但隔着有点远加上近视,孟长安无法分辨。 “沈问?”孟长安的声音很哑。 眼前掠过到人影,下一秒孟长安的手被人握住,他抿了抿嘴,感受到手背上的温润,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指,“眼镜。” 沈问没有第一时间给孟长安戴上眼镜,他紧紧盯着青年,从好看的眼睛到浅色的唇瓣,沈问的视线里充满侵略性的意味。 孟长安推了推他,面上有了恼意,即使看不真切他也能感受到沈问那好似吃人的目光。 “专家说手术很成功,以后你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 沈问说的很认真,孟长安听出他在专家二字上加重的语气,他笑了笑,如释重负的轻松,他侧身闭眼亲了亲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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