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暗五是一向的沉默寡言。 恰这时楚淩走了出来,周身雾气湿润,黑发还有些许未干,眉眼是掩不住的艳丽,唇瓣水莹莹的富有光泽。 暗五默默移开视线,他又下意识握紧了身侧的剑,他知他做的过分,否则主子也不会临时沐浴。 绿翘上马车前叮嘱暗五记得给殿下擦拭头发,殿下身子虚弱,是经不起半点风寒的。 他们二人在马车边说话,楚淩掀起眼帘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端是一副金童玉女的画面,偏他没有欣赏的兴趣,格外不高兴。 他放下竹帘,暗五侧头看了眼,回头接过绿翘的话点头。 马车徐徐驶动,驾驭马车的是府中的马夫,顾管事需要留守府中处理事物,没能跟过来。 “主子。”暗五俯身进来坐在主子身侧,他记得绿翘的叮嘱,其实不用她提醒暗五也注意到了主子湿润的发。 质地柔软的棉巾细细包裹住如绸缎般光泽黑亮的乌发,暗五低眸动作小心仔细。 楚淩冷哼一声,嫉妒让他的心十分不好受。 “主子不高兴?”暗五问,他的声音是清冽干净的,在耳边喘息时又是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楚淩兀自生气,没揠过半刻便回头咬在了暗五的脖颈,磨着牙。 他的力道不重,颇有几分解气的意味。 暗五自是任由主子咬的,他在心中琢磨了会试图理解主子生气的缘由,后知后觉想到可能是他在马车外耽搁的时间久了。 主子不喜欢等待,暗五是知道的。 他伸手想要去安抚主子,却不想楚淩恰好抬头,于是手先碰着了楚淩的侧脸,柔软细腻,接着碰到了他的唇,又一瞬间就被柔软湿润包裹。 暗五抿唇想要收回手,他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 主子抬眼看他,在那双好看的眼睛凝视下,暗五越发不适,白皙的脸起了窘迫的红。 “主子,马车上……”暗五提醒。 楚淩用了力,咬出了一口牙印。 修长有力的手,指腹处有着厚实粗糙的茧,虎口处的牙印完整清晰,楚淩舔了舔自己留下的烙印,他阴沉的说:“暗五,你不乖。” 前面暧昧的氛围荡然无存,暗五躁动的心平静下来,收回手,拿起放置一旁的棉巾继续为主子擦拭。 暗五不说话的态度令楚淩不痛快,偏他又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看见暗五与其他人亲近楚淩无疑是生气的,他性子就是这样,经常不顾后果的发疯,楚淩忽然怕暗五受不了这样的他。 暗五手上的伤口明晃晃地在眼前晃动,昭示着存在感。 楚淩现在又心疼起来暗五,反复的情感不断拉扯着他的思绪,他厌恶如此患得患失的自己。 如果暗五能永远属于他,眼中只有他一人就好了,楚淩又恢复了阴郁低沉的模样。 与有着复杂想法的主子不一样,暗五想的是主子说他不乖,那谁乖呢,是那个禅蓝吗? 马车穿过东西街,驶向在夕阳照耀下显得异常金灿耀眼的皇宫。 下马车时,暗五平静得如同以往,依旧听话体贴。 进入宫中,楚淩先一步受到皇后召见。 绿翘及其他侍从被宫人引去安置,暗五跟在主子身后前往坤宁宫。 林间的曲折小道前传来戏谑调笑的声音。 “太子殿下,只要你跪下学两声狗叫,我便放过你那表妹,从此不再纠缠她。” 那人着绛蓝色衣袍,双手负在身后,高昂着头身后跟着五个随从。 太子独自一人站在他们跟前,身形缩瑟,神情怯懦无措。 主子没有停留,暗五也只是路过时多瞥了眼。 太子竟然真的慢慢跪下,前面那人的嘲笑的声音更大,暗五优越的视力可以看见太子涨红着脸始终无法发声。 “瑾安,你来了。” 许是严家得以逃过一劫还扳倒了重创三皇子楚越一派,皇后的气色好了起来,重现雍容华贵气相,对楚淩的态度十分亲切。 只是不知皇后是否知道她的太子正在被人欺辱。 暗五站在主子身后心中默念瑾安二字,觉得这个字取得真好听。 楚淩没有理会皇后的亲近,他过来是为了提醒皇后履行约定。 皇后的脸僵了片刻,点头。 其实就算皇后不履行承诺也没关系,楚淩不在乎皇后这枚棋子,他到坤宁宫来是为了让暗五看清一些东西。 “听闻皇后欲为太子择亲?” 这不像是楚淩关心的事,皇后不明白楚淩的意图但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点了点头,“楚孝年纪不小了,太子妃的位子一直空着总不是办法。我那侄女文雅懂事,敏慧贤淑,是个良配。” 与娘家通婚,继续下一代的捆绑关系是最好的选择。虽说严肃州自请辞官,可他门下弟子众多,分散在朝堂各地,待到有用之时拧起来将会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听到想要的回复,楚淩不欲多留,转身带人离开。 “暗五。” “嗯。” “听见了吗?那姑娘要被许配给太子了。” 主子莫名的话让暗五渐渐回味过来,他还是板着脸,但忽然开窍明白过来主子吃醋了。 “嗯。”暗五回道,顿了顿觉得生硬,挤出话来,“祝她与太子殿下百年好合。” 毕竟人是自己救下的,为此还害主子受伤,暗五是衷心希望那姑娘能过得好的。 楚淩停住脚步,回头望着暗五,身侧的竹林被风吹得摇晃婆娑,他在地上的身影被拉得瘦瘦长长的。楚淩笑了下,黄昏的薄光落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明黄朦胧的暗光,艳丽的眉眼变得柔和,他靠近呼吸浅浅落在暗五身上,苦涩的药味若隐若现。 “暗五,你好乖。” 主子变得柔软黏人起来,仿佛之前浑身尖锐短刺的人是个幻象。 暗五站在原地,过了许久如楚淩所想那样轻轻搂住了他。
第52章 暗卫16 明月皎皎, 云雾淡薄。 宫中一片灯火通明,宫人忙碌奔波,神情肃穆紧张。 李公公挽着拂尘站在殿门口直探头朝远方张望, 他随机拦下一个宫人,声音尖锐细长, “四殿下在赶来的路上了吗?” 被拦住的宫人格外紧张,低着头磕磕绊绊回答:“奴不知……” 李公公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松开手, 拍了拍衣袖, “没用的东西, 滚吧。” 里间响起圣人忽高忽低的哀嚎, 李公公连忙弯腰躬身进去,拂尘一扫挥开身边碍眼的宫女,在圣人跟前小心服侍。 圣人呻.吟声不断, 微张着嘴,眼睛半闭着,面色泛着不正常的赤红,他感觉有重锤在不断敲打他的脑袋, 骨头似乎都要断开,浑身乏力疼痛难忍。 圣人勉强睁开眼看清身边伺候的人。 “小李子,楚……楚淩来了吗?”圣人撑着口气说完。 李公公不着痕迹抹了把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犹犹豫豫,圣人再度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中。 正待李公公手足无措慌张之时,看守殿门的宫女轻声传唤, “摩耶国师来了。” 摩耶国师!李公公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拖着虚胖的身子紧赶慢赶上前迎接, 一张老脸笑得谄媚。 “摩耶国师您终于来了,圣人他刚已经陷入昏迷,四殿下迟迟未到,这可如何是好?”李公公一拍手,焦急慌张神色一显无疑。 摩耶国师身上的杂色三衣还未褪去,放掌于胸前,低垂的眉眼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在烛火通明的寝宫中,摩耶额前的疤痕分外明显。 只是不经意一瞥,李公公心里嘀咕着总感觉摩耶国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知不觉中他盯着那块疤痕许久。 摩耶轻轻一咳,李公公回过神,正经事要紧,他放下拂尘弯腰伸手引路,“国师这边走。” 大庆国力尚强,早些年留存下来的积蓄非常可观,虽说前段时间各地雨涨饥荒,国库支出数目不小,可余存的依旧不容小觑。 作为天下之主的寝宫,乾清宫自然是琳琅满目,金玉满堂。且圣人上任后,乾清宫扩建过两次,里面大有乾坤。 今年西域上供的贡品格外多,随眼一望都能看见独有异域风情、或精致或粗犷的摆件。 摩耶收回视线,顺着李公公的指引看向床榻上的人。 真可怜啊,微下垂的眼中充满怜悯,嘴角却嘲讽意味的上翘。 手中的菩提子串珠滚动,摩耶定定看着圣人,看的仔细,将这人丑陋、狼狈的样子深深记住。 “圣人,圣人,摩耶国师来了。”李公公斗胆上前小心推动圣人的肩,试图唤醒他。 这一触碰就非常吓人,圣人身上的体温高得异于常人,李公公惊慌不定回看摩耶国师,“国师,是否需要传御医?” 摩耶不作声,圣人昏昏然转醒,被御医两个字刺激到,猛地一把推开没有任何防备的李公公。 “哎呦——”李公公下意识夸张叫起来。 圣人粗喘着气,发出的声音如沙砾质感,粗声粗气,怒道:“谁让你叫御医的?” 李公公连滚带爬上前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许是摩耶国师的到来给圣人极大的安全感,就连身上的疼痛都轻了不少。 头脑愈发不清醒的圣人只觉摩耶国师厉害过人,他一来自己身上的疼痛就大大减轻。 蛊虫发作就是如此,时疼时不疼,圣人再一次揠过煎熬的时刻,一心只想减轻疼痛。 “国师身上是熏了什么香吗?”圣人忽然问起。 摩耶稍稍后退一步,笑道:“许是寺中的香火气过于厚重,扰到圣人了。” “国师,你先前说的那个办法真的管用吗?”圣人再一次确认。 国师但笑不语,合掌行了一礼。 摩耶的神情动作给了圣人极大的安心与鼓励,他终于得以放下惴惴不安的心。 “圣人,四殿下在门外候着。”宫人忽然回报。 圣人不记得自己召见过楚淩,他去看小李子,李公公碎步上前,迟疑道:“圣人,您先前……一直唤着宣四殿下进殿伺候。” 李公公这么一说,圣人有那么一点印象。 圣人无力摆摆手,他现在这个模样着实不愿见人,但转念又一想,还是见上一见。 心意在顷刻间改变,李公公立即吩咐下去,离开时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极不自然。 摩耶国师在一旁将李公公流露出来的怨恨神情收入眼底,再看向挣扎起身靠在枕上的圣人,本应波澜不惊、慈悲为怀的面容浮现出明晃晃的讥讽。 楚淩从殿外进来,暗五没能跟在他身后。 一抬眼便能看见边角上站立的摩耶,楚淩轻轻扫了眼而后站在圣人跟前,没有任何行礼的动作。 见圣人狼狈模样,楚淩阴郁病态的脸上露出不及眼底的笑意,本就昳丽的五官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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